第19章 軼河傳說(12)
「森羅!」堇天正摸索著出地洞的路:「接下來怎麼走?」
被信子關在地洞里的兩人,在地洞里摸索了一個月都沒找到其他出口,而地洞的主人還好心地留下食物。
「還是別找了,我覺得是河神故意把我們困在洞里的。」
「你也認為真的有神?」
「不然一切怎麼都解釋不清。」
「可我們必須出去,信子要煽動兩國開戰,這是在找死!」
「灼絡叔叔已經勸過了,沒用。」堇天嘆了口氣,拿出懷裡的水晶球。
「也許我們不一樣。」
「那我們怎麼會被困在這裡的?我想,河神控制了信子的心智,在做一些可怕的事,他想禁錮一切阻擋他實施報復計劃的人。」
「河神以前一定不是這樣,他被痛苦和仇恨沖昏了頭。」
森羅靠著石壁,望著手中的食物發獃。
突然,他們身旁傳出一陣沉悶的響聲。是石壁塌陷,露出一個密室。
「堇天,又有一個大廳,快來!」森羅向大廳跑去。
裡面除了一個巨大的籠子什麼也沒有,這個大廳沒有燈,到處都是灰塵。地板是紅白格子,屋內有一股毛絨玩具的氣味。籠子里有占卜卡片,有一個落滿灰塵的水晶球,和堆在一起的鐵索。
「這像一個牢籠。」堇天咂咂嘴。
「所以你想說什麼?」
「這裡,也許是河神用來迎接信子的。」
「用這個密室?跟軟禁有什麼區別?」
「所以我們必須出去阻止信子。如果,戰爭開始,即便信子只是從中做明面上的導火索,她也算破壞了我們族的禁忌。她會將自己困在這個牢籠中,當做懲罰。你看這殿內的布置,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我在一本古老的書里見過。」
「其實,河神只是在利用信子的同情心?」
「不好說。」
而此時,占卜族部落。
「信子,我教你折的雪花,學會了嗎?」
「嗯,抱月姐姐,你看我折的。」
一個身影蹣跚走來。
抱月警覺地回過頭來。
「爸……爸爸!」抱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站起身向那個身影跑去。
「抱月……爸爸,爸爸對不起你。」灼絡蹲下來,擁抱著抱月。
「爸爸,我在教信子折雪花。」
灼絡聽后一愣,放開抱月,頭轉向蘭信子。
「信子,你回來了?」
「叔叔,你搞錯了,我不是真的信子欸。」突然,信子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
「什麼?」突如其來的對話讓抱月犯了懵。
「抱月快離開她!」灼絡反應了過來,一把掏出匕首向那個詭異的孩子擲去。
那個孩子微微一笑,化成熒光蟲散了。
「啊!那是信子的另一半靈魂!」抱月驚訝地捂著嘴。
抱月和灼絡面面相覷,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信子這麼倔,為了到上游一探究竟,竟然破了禁忌將自己另一半靈魂從守靈瓶里放了出來代替自己。
要知道身體只放著一半靈魂,就極容易看見別人看不見的鬼神,容易被那些虛弱的鬼神附體。灼絡明白了,為什麼信子能見到河神,為什麼信子忽然要煽動戰爭,她的理智已經被複仇的河神霸佔,這些舉動都是河神控制信子完成的。
「抱月,你聽爸爸講實話,上游有兩個國家同用這一條河流,這條河流負重,不知多久就要斷流。信子護河心切,今天我又得知信子只帶了一半靈魂,那麼信子一定已經被痛苦迷失了心智,煽動兩國開戰。我們要找到信子的另一半靈魂,到上游去,阻止這場戰爭!」灼絡急切地說道。
「爸爸,我去通知族裡的人,你先回去阻止信子好嗎?」
「好,儘快匯合!」
密室的石壁莫名其妙地裂開了,一大片陽光甩了進來,森羅和堇天頓時閃得張不開眼睛。
石壁後面是一臉蔑視的信子:「我就把吃的放在每個地洞出口前,但是你們從來是拿了食物就往回走,活該出不去!」
信子翻了個白眼。
森羅衝上前來,抓住信子的手腕:「我不准你做傻事!」
「不好意思啊哥哥,河神下的戰書,兩國都已經接下了。」
「你!」
「河神要誰死,誰就得死,你也一樣,所有人都一樣,若是河神樂意,現在你就是個死人了。」
「你怎麼好意思還說這樣的話,那可是上百條人命!」森羅氣急敗壞。
「哥哥,你是在為虎作倀嗎?」
「不,我這是在阻止我的妹妹做傻事。」
「好吧,其實你們現在還有機會阻止。你們現在就可以跑到戰場上,告訴他們,他們被我蠱惑了。」
「公主!」安在正在城樓上觀望布陣,有一小兵來報。
「說。」
「是一號和囚犯赤要求見您。」
「哦?一號他消失這麼久,怎麼回來贖罪還帶個逃犯?」安在招了招手,示意把一號和赤帶上來。
安在穿著一件銀白色的盔甲,把頭髮紮成丸子頭,利索精幹的樣子好像很期待上戰場。
一號和赤不一會兒就推推搡搡地來到了城樓上。
「公主,您知道軼在哪兒嗎?」森羅率先問道。
「你們不需要知道這些。」安在一臉壞笑:「我猜,你們是來阻止戰爭的。不過,好像有點晚,不如加入戰鬥,給駭影國一點教訓吧!」
「公主,百姓們會因此受苦。」堇天大聲申訴。
「如果,沒有了水,大家都難逃一死。軼說得對,我們勝利了,就沒有那麼多人和我們搶水,河流的擔子沒那麼重,我們才不會渴死。我們要贏!一號你懂嗎?」
「這是最匪夷所思的做法!」
「公主蠢掉了嗎?」森羅離開了城樓,不禁心有餘悸。
「信子的蠱惑能力真強大。」
「我們直接衝進去叫停。」
「還沒喊出口就被劍刺死了。」
「怎麼樣?是不是很佩服我的蠱惑能力?」信子不知道從哪裡鑽了過來。
「你最終要的結果是什麼?」森羅甘拜下風,痛苦地問。
「倖存人口達到河流承受量。」信子愉快地回答,好像這場戰爭理所當然。
「你不把人當人看!你這個殺人狂!」森羅氣急了,伸手要扇信子。
信子頭一偏,很輕鬆地躲了過去,「你不是說他們是怪物嗎?我把怪物都消滅掉有什麼不好?」
「他們也是生命啊!你這樣肆意踐踏別人的生命,你又算什麼!」
「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是,你看看外面,他們在熱火朝天地戰鬥,為了國家而犧牲至少比渴死要光榮吧?」
「你,這隻冠冕堂皇的殺人狂。」
「信子!」抱月匆忙地跑到雪松都來,手臂被亂箭射中。
因為疼痛,抱月幾乎昏厥過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懷裡裝著信子靈魂的守靈瓶飛出好遠。
小瓶子滾到信子腳邊。
「抱月姐姐?」
「信子!」抱月想要掙扎著站起。
「不,姐姐,不要動!我背你去醫療站。」信子說完把小瓶子揣進口袋,跑過來背起了抱月。
「信子……聽姐姐的,把瓶子打開,把你的靈魂合併,快……」抱月倒在信子背上,著急地說,可聲音越來越虛弱。
「姐姐別說話,不要緊的,我一會兒就合併。」
後來,抱月發現信子騙了自己。
這裡是地牢。
外面是戰爭的聲音,裡面是黑暗。
「信子!」抱月瞬間尷尬,不停大叫信子的名字。
沒用的,信子已經變成了惡魔,沒有誰能夠喚回她了。
「快結束了……」信子來到那個滿是灰塵的密室里。
「是不是非常有罪惡感……」
「別說這個了。」信子靠著石壁坐下,抱著膝蓋:「我騙了所有人,我把最親愛的姐姐關進了地牢,我違背了家族的禁忌,我……」信子狠狠地閉著眼睛,可淚水還是關不住的。
「你後悔嗎?」
「太後悔了……」信子渾身都在抽泣:「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想你死,不想看著其他我的族人渴死,不想看到惡人去搶善良的老婦人收集的水……我是惡魔……」
「不,你不是,我是惡魔。」
信子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看著她身邊躺著的河神,原本是泛著熒光的天藍色的長發變成了墨藍色,白皙的臉爬滿皺紋,嘴唇已經變成了烏黑色。
「我也想回到從前,和人們一起潑水嬉戲……」河神艱難地說了最後一句,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是因為被人們的血染紅的嗎?」信子伸手貼了貼河神的臉,輕輕地對準那烏黑色的嘴唇吻了上去。
河神的身體像捲入了漩渦一樣卷進了信子的嘴裡,信子抬起了眼眸,神色凝重,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透明的藍色。
她一聲怒吼,外面的河水便涌動起來,捲起了滔天巨浪,那不是人為的力量,那是神之力!河神佔用了信子的身體,想用這一招強行終止戰爭,雖然真正的戰爭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開始,所有人都還只是站在角斗場上倚馬可待。
他們的武器還沒有被抽出來,就被捲入了洪水裡。
孱弱的河水怎麼會突然發狂,咆哮著這滔天巨浪?安在這才明白信子所做的這一切到底為了誰。洪水向兩邊城市襲來,一棟棟的房屋被衝垮,淹沒在洪水裡,這就是河神之力!河神的身體承受不住只有藉助信子的完整身體才能完成的河神之力!
信子緩緩走進了籠子里,將鐵索纏繞在自己身上。她做了這麼無法容忍的事情,必須好好懲罰自己。
「信子!」信子的母親沖了進來,撲騰跪在籠子前:「好孩子,你怎麼這樣對待自己?」
「媽媽,我愛你。」信子打開了小瓶子,合併了自己的靈魂,河神的靈魂因為信子另一半靈魂的介入從信子身體里被送了出來,靜靜地躺在地上了。
森羅想起來了,這是天神禁鎖的布局,占卜族懲罰違背家族禁忌的懲罰。河神的眼角潤濕,臉龐滑落了兩行淚水……
一切都結束了。不過,神廟裡塵封著一個磣人的秘密。那條河嗚嗚咽咽蹚過河神廟,自責地流過了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