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溫柔刀
林秋雅的聲音很輕，小到溫溪都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她身子骨登時一僵，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卻被身邊的女人狠狠地抓住了手臂：「怎麼了，不舒服么？」
林秋雅音量加大時仍舊溫柔，可是手上的勁道卻沒有減小，讓溫溪忍不住皺了眉頭。
兩個人頓在原地引起了宋素和陸北凜的注意，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溫溪的臉上，看她皺緊眉頭，神色也微微一斂，似是在思忖著什麼。
倒是一邊的宋素見他們二人不動，不耐煩地沖著溫溪怒道：「你還在那兒磨磨唧唧幹什麼啊？讓人家林小姐一個客人扶你過來啊？」
聽到催促，溫溪才努力穩定了心神，顧不上手臂傳來的疼痛感，只得扯出一抹笑意：「多謝林小姐，我自己走就可以，不麻煩您了。」
「不麻煩。」
女聲落在溫溪的耳畔，甜美卻讓她害怕。
二人落座，林秋雅將她送到溫溪送到了陸北凜的身邊。
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串紅色的指甲印。
不過她看不到，別人也不會在意她。
「真是的，過來吃個飯都這麼磨磨唧唧，有什麼用？眼睛是擺飾，腿腳也廢了？有人扶著還這麼慢！」
即便當著林秋雅的面，宋素的語氣和口吻也絲毫不見收斂，讓原本就因為雙目自卑的溫溪更加無地自容。
「吃飯吧。」
她的腦袋幾乎快要垂到桌面以下，身邊的男人打斷得恰到好處。
在陸北凜讓她一起吃飯時，溫溪的心裡原本還是期待和欣喜的。
可是飯吃到一半時，她卻味同嚼蠟。
身邊的男人從始自終話不多，只在吃飯，偶爾應答幾句婆婆和林秋雅的話。
而她心神不寧地握著叉子，根本插不上話。
「對了。」晚餐才剛結束，宋素便掃了一眼溫溪，故意沖著林秋雅問到：「我記得嘉珊你大學是美術專業的吧？」
溫溪正表情溫和地坐在原地陪著他們聊天，突然聽到這麼一句，心裡卻猛然緊張起來。
「是的，從小愛好不多，倒是畫畫學了十幾年。」
林秋雅一邊喝著茶，一邊語氣平常地答話。
「這樣正好啊，我有件事想麻煩你呢。我的孫子陸城啊，很有繪畫天賦的。只是那孩子有自閉症，暫時沒法送他去學校。要是嘉珊你有空，能來給我孫子當個繪畫老師就好了！」
果然！
溫溪眼盲心不盲，從宋素的三言兩語里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討厭自己，這是一直的。
如果不是因為陸城，她甚至早就把自己趕出家門了。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僅僅在討厭自己了，而且想讓林秋雅接觸陸城跟他培養感情，然後……
「沒問……」
「媽！」一直沒接話的溫溪猛然坐直了身子，連忙搶下了林秋雅的話：「我覺得阿離現在還小，暫時不需要這麼系統的學習，先讓他自己發展吧。」
也許是因為緊張和害怕，溫溪站起來時碰到了桌面，頓時淤青和手臂上的指甲印混在一起，落到身旁男人的眼裡，令他眉頭一凜……
溫溪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清白的臉色看起來有多慌亂，她看不見宋素眼神里的不耐煩、林秋雅眼神里的挑釁以及……陸北凜眼裡的晦暗莫測。
她只知道一點：絕對不能讓林秋雅跟陸誠接觸，那是她的唯一！
她知道陸北凜不喜歡她，宋素想趕走她，林秋雅想取代她……這些她都可以忍受，卻萬萬忍受不了有人妄圖將她最後擁有的陸城從她身邊搶走，更受不了有人將陸城當成撬走她的工具！
「你一個瞎子自己不能教阿離也就算了，有人能教你還不樂意？我告訴你，耽誤了我孫子的天賦我跟你沒完！」宋素白眼翻上了天。
「我……」
溫溪太慌了，話語都哽在了喉嚨不知道該說什麼，臉上的情緒完全不受控制，慌亂中「看」向了陸北凜。
一直溫熱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並且將她輕輕握住，壓下了抓撓著她心臟的慌張。
知道是陸北凜的手，溫溪下意識地反手去抓住了他。
男人握緊了她的手，扭頭朝著宋素說道：「這件事情讓溫溪自己做主，她是孩子的母親。」
她不知道陸北凜的表情如何，只知道聽到他這句話時心裡登時湧起一陣安全感，如同漂流在海上見到燈塔一般。
有了陸北凜發話，宋素和林秋雅自然也不會再提。
剛才失了態，溫溪也慌忙上了樓，以免又出什麼幺蛾子。
她剛走，餐桌上的氣氛便驟然冷了下來。
「媽，下午我說過，無論鬧什麼，都不要用阿離來刺激溫溪，您這麼快就忘了？」
明明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子，但是看著陸北凜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凜冽氣場，就連宋素都咽了一口唾沫。
而林秋雅端坐原位，笑著臉開始打圓場，看向溫溪之前的空位時，眼眸卻登時冷下來……
回到房間的溫溪冷汗已經出了一身，根本顧不上別的，連忙摸到了陸誠的床上，親親地摟住了他。
還好，孩子還在她身邊。
「放心，阿誠，媽媽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的，絕對不會！」
第二天她醒來時，宋素和陸北凜都已經出了門，聽僕人提到陸北凜去鄰國出差了，可能要幾天之後才回來。
當提到一同出差的人中還有林秋雅時，正在替陸誠收拾的溫溪愣了愣，手臂上破了地方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只是一瞬，便抹平了緊皺的眉頭。
「對了，您床頭的葯吃完了，先生已經讓我給您放到床頭了。」
又提到那瓶葯，溫溪的臉色登時又有些難看，因為看不到，所以她很難控制自己的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
一夜過去，她也想通了：避孕藥還是安定片都無所謂了，正好她也只想要陸誠一個孩子。
幫陸誠收拾好，溫溪正準備帶著他去院子里走走，客廳里照例播放著早間新聞，播報員的女聲機械而冰冷：「據悉，陸氏總裁陸北凜昨日半夜與秘書同時也是林家大小姐林秋雅在高速路旁激情遭遇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