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陸誠的畫
溫溪雖然沒見過林秋雅，但是卻聽到過她的聲音。
從音色里她便知道，應該是個美人。
下意識地朝着接電話的陸北凜抬了抬頭，又連忙垂下，緊緊抱着陸誠掩飾慌亂。
她不知道的是無論如何掩飾，她得一舉一動還是全都落入了陸北凜的眼中。
他雙眼冷寂，眼神卻還是動了動：「我去接個電話。」
聽他出了門，溫溪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們之間有些事情是自己不能聽的。
懷中的小人兒似乎真是鬧騰累了，拉了拉溫溪的衣袖，啊啊兩聲便拉着她坐到了床上。
溫溪會意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后才替他蓋好了孩子。
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從陸誠的臉蛋兒上劃過，溫溪透過一片黑暗，好似能看到孩子的臉蛋兒般滿臉愛惜：「寶寶，安心睡吧。」
腳步聲再度進來，溫溪回身朝着男人「看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淡然：「要出去么？」
「嗯，晚上有約。」
沒有解釋也沒有多餘的交代，冷眸掃過溫溪，如同掃過一個路人。
溫溪想問問你晚上的約是什麼，張嘴卻只是：「好，那你早點回來。」
「嗯。」
男人隨口應下，掃了一眼兒童床上的陸誠：「孩子睡下了，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聽陸北凜提到了陸誠，溫溪忽然想到了今天宋素的話。
雖然知道宋素說話之時正在氣頭上，但她還是有些擔心。
「媽她剛才說要把孩子帶走她親自來教育，你可不可以跟媽說說，不要把孩子帶走？」
在陸家多年，無論是宋素的厭惡還是陸北凜的冷漠，她都早就習慣。
雖然習慣，但她並沒有麻木，也會痛會難過。
而陸誠，則是讓她在這冰涼冷漠的夾層中勉強走下去的唯一希望，她絕對不能失去。
因為擔憂，所以溫溪的臉上有些焦灼。
她生得不醜，甚至漂亮，只是「看着」未知空氣的眼睛無神而冰冷，沒有光澤。
陸北凜看着她的滿臉焦灼，又將目光落到了熟睡的陸誠身上。
溫溪看不到，孩子雖然還下，但是眉眼卻跟她十分相似。
「嗯，這件事我會去跟媽說。」
陸北凜雖然語氣平淡，但是卻讓溫溪放心不少。
她知道他從不會敷衍，只要答應了便一定會做到。
嘴角忍不住上揚時，溫溪突然想到了什麼，摸索著走到桌子邊。
「對了，昨天阿城畫了一幅畫給我，可是我看不到，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陸誠從小就喜歡畫畫，聽家教老師說過他在繪畫方面很有天賦，只是可惜了她看不見。
見她拿出了畫，陸北凜原本打算走開，但看她巴掌大的臉上儘是欣喜，眉頭微微一揚，還是停下了腳步。
剛要應，便聽到樓下大門響了，宋素的音量很大，毫不顧忌地喜悅傳來：「哎呀，秋雅來了啊！」
「阿姨，我剛給北凜打了電話，沒有打擾吧？」
是林秋雅，那道甜美的女聲溫溪只聽過幾次，但是卻印象深刻。
她的手已經碰到了畫，光滑的紙張有些冰涼。
「有客人來了，你先忙吧。」
溫溪覺得指尖冰涼，將陸誠的畫又放回了原處，擠出一抹略顯苦澀的笑容。
陸北凜看着她又將畫放回了原處，濃墨般的眸清冷淡薄。
恰逢此時樓下響起了宋素的聲音：「北凜啊，秋雅來了你快下來啊。」
溫溪沒聽到他應，但卻已經聽到了他轉身的腳步聲。
真是可笑，明明是她讓他先去的，可是聽到他轉身，卻又忍不住難過，只得垂下眼眸。
「下去一起吃飯吧。」
男人的腳步聲原本已經到了門口，卻突然停頓下來，讓溫溪一愣。
他是在叫自己么？
「我可以去嗎？」
溫溪是下意識地一問，問完房間卻寂靜得十分詭異。
是啊，明明是在自己家裏吃晚飯，她卻要問自己能不能去。
畢竟，從前有客人來家裏做客，宋素都是嚴令禁止她跟陸城下樓的。
男人沒說話，腳步卻轉向衣櫃，拿了一條連衣裙過來遞到了她的手上：「穿這件。」
溫溪覺得意外且欣喜，在宋素的口中聽來，林秋雅和陸北凜已經不僅僅是曖昧的關係了，可是他卻讓自己一塊兒去吃飯，而且還親自給她挑選了衣服。
「好，我一會兒就去。」
陸北凜不過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溫溪的心跳都止不住地加快。
「嗯。」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溫溪還有些出神地站在原地摩挲着手上的裙子。
這是條新裙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她衣櫃里的，因為她看不見裙子的顏色不好搭配，所以一直沒穿。
今天算是她第一次見林秋雅，所以心情複雜之下，走路也緩慢了許多。
宋素看到她摸索著出現在餐廳門口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下來幹什麼？不知道有客人嗎？」
她這一句話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她這是在嫌棄溫溪在客人面前丟人。
陸北凜的對面坐着一位漂亮精緻的女人，就連肩頭的捲髮都精心的搭理過，與眼盲沒法打扮自己的溫溪形成鮮明對比。
她看到溫溪出現在客廳時，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凜，露出一絲輕蔑和厭惡。
而陸北凜看她走得慢，正打算起身卻被林秋雅搶了先，一邊說着一邊親昵的伸手挽住她的手。
「阿姨，我跟溫小姐也是第一次見面，一塊兒吃個飯多好啊。」
當聽到林秋雅的聲音朝着自己靠近的時候，溫溪驟然緊張起來。
香水味入鼻，明明是溫暖清新的味道，可她卻覺得刺鼻難受，心底也一陣陣的難受。
「這位就是溫小姐吧，好漂亮啊。」
甜美的女聲落到了她的耳邊，讓她緊張站在原地時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只能對着空氣扯出蒼白的笑：「謝謝。」
她們二人此時距離飯桌還有一些拒絕，林秋雅上前來扶住了她，動作跟聲音一樣溫柔。
「小心溫小姐，你……可別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