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蓮......」是誰在叫她，她抬眸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卻發現只有虛無的黑暗。

生命在無止盡地流逝，她輕輕垂下頭，放棄了堅持，原來悲傷的盡頭還是悲傷。

「蓮......」這聲音熟悉得讓她直想流淚，可是自己快要死了吧，意識消失前的一刻，她唯一倔強地不肯忘記的名字-----白鳳。

唇上突然覆上了溫溫地柔軟，清新芳香的氣息就這樣溢入了她口中，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繩子，她拚命得想要索取更多，卻換來他止不住的顫抖。啟開她的唇，他終究是毫無顧忌地吻了下去，如果是沉淪，那就讓他永遠都不要醒來吧。

當她從湖中活著回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她像從寒水中走出的蓮花仙子，聖潔卻變得難以接近。

「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會問你討回來的。」她走到夕凰身邊，用極曖昧的姿勢湊到他耳邊，無比嫵媚地說著最冰冷的話。明顯感到他身子一僵，透出了萬般恐懼，她笑顏如花，滿意地轉身而去。

紅髮少年遠遠的便朝著她猛揮雙手，她不著痕迹地斂起剛才的冰冷，抬著有些沉重的步子走至他面前，「騰蛇，你主上呢？」

紅髮少年朝她笑笑，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她一直覺得他很正直，也很可愛，若是再過個幾千年，應該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魔君突然發動攻擊，主上剛才領兵去應戰了。

這句話就像悶悶的雷聲響在心扉深處，她忽的有些呼吸困難，流了三夜的血，又陪她待了一夜的冷心湖，他現在去應付魔君是不要命了嗎？

預感很快得到了應驗，三日後便傳來了鳳殿重傷而歸的消息。

再次踏上通往他寢宮的台階時，她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曾經叫她以後不要再來這裡了。那個過去攔住過她的守衛現在見到她也學會了畢恭畢敬地叫她蓮小主，可他不知道她再也不是可以賴在他們主上懷裡撒嬌的那個人了，她苦澀地笑笑，微微點頭，同他擦身而過。

「蓮小主。」騰蛇氣喘吁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似乎是從老遠的地方追來的。

她轉身看著他，並不說話，突然心裡有些不安。

「蓮小主，主上正在休息，您過兩天再來探望他吧。」騰蛇摸摸頭，有些不自在。

「我現在就想見他。」她倔強地轉身，堅定不移地向上行去。

「蓮小主........」一聲極輕的嘆息，被風一吹便化作了綿長的悲傷。

殿門並未完全關閉，透著一條窄窄的間隙，彷彿是維繫兩個世界的一線通道。

她伸手搭上冰冷的大門，朝殿內望去，於是那條通道便成了兩人再無法跨越的鴻溝。

旖旎的晨光撒了一室的溫柔，清秀素雅的少女輕吻著懷中少年的臉頰，滿眼柔光似要滴落的一汪春水，淡青色的衣和著那纖塵不染的白，猶如碧葉清雪，道不盡的柔美和諧。而他雙眸緊閉，靜靜地沉睡著，不似平日里的洒脫安逸，像個希望被呵護的孩子，透著少有的脆弱和疲倦，這是她從來未曾看到過的他，極致的動人和美麗。

她只覺心突然就被掏空了，然後填滿了永不融化的寒冰，每一次心臟地跳動就如同把那些冰一點一點的塞入血液里，然後流滿了她的全身。轉身的一剎那，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帶著他與她之間的所有溫暖和回憶，從她生命里一滴一滴的逝去，直到全部埋葬在鳳曦殿的層層台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