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當觸到那榻上女子的脈搏時，端木蓉心中一片震驚，反覆確認后，清麗的眸中升起了一絲疑惑和不解。

「我要為她施針，請兩位暫且迴避一下吧。」攤開一排銀針，她未曾回頭，聞得身後傳來門開門閉的聲音，無奈地輕輕一嘆。

隨著被引出的黑血緩緩從指尖滴落，少司命秀氣的雙眉越發緊蹙，細細的薄汗從額間不斷滲出，緊咬的唇慢慢溢出淺顯的血跡，看得出她忍得十分艱難，可是卻未曾發出一句申銀。

「若疼痛難耐，便叫出來吧，那樣痛苦會減緩些。」端木蓉手下未停，依舊在飛快的施針，只是再次掃過那張蒼白娟秀的面容時，心忽的一顫。

不知何時，榻上少女竟睜開了眸，那般濃郁幽深的紫，沉靜地沒有一絲漣漪，雙唇緩慢地動了動，雖然未發一音，但端木蓉還是瞬間明白了她要說的話，「不想讓他擔心。」心下一片澀然。

直到皎月當空，她才終於收了針，望著眼前陷入昏睡的少女，心中升起一片由衷的佩服和惋惜。這女子果真是個絕世妙人，難怪那個無情之人亦會動了情。只是，自古紅顏多凄涼。

推門而出，月光如煙，樹下倚著一個清俊的身影，白衣藍發上落了細細碎碎的花瓣，想必在此已駐足許久。原本這該是一副柔和秀美的畫面，白衣少年，凌月飛花，美輪美奐。可是換成了眼前這個人，花便似殘雪飄搖，月亦如冷霜覆目，無處不透著寒

漠清冷。

「她如何？」平穩的聲音，毫無波瀾，只是月光下那雙幽藍的眸流淌著脈脈深情。

「天下奇毒，七日絕子散。」端木蓉平日里亦是個性子清冽之人，但說出下面這番話時，她心中終是難以平靜，「此毒異常奇特，只對懷有身孕之人有效，中毒者會如千刀萬剮般生不如死，但七日後疼痛會自行消失，因腹中孩子已化為濃血，為母親引出

毒素，子亡母活。」

清濯的身影有些飄忽，半響靜夜中響起略有些低啞的聲音，不似往常的清澈，「可有解藥？」

「世間無解，我只能封住她幾處穴道，減緩她的疼痛。」憂傷瀰漫的靜默，一片窒息的傷寂。「而且她今後將永遠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腦中有什麼轟然倒塌，他竟再維持不住冷靜，抬手重重捶在眼前的樹桿上，引得落花如絮，滿目皆殤。

端木蓉看到那雙如海的眸中劃過一片晶亮，像天邊的流星一瞬即逝，冷情如他，亦是不能接受這種殘酷的吧，卻不知那少女知曉後會是何種景象，輕嘆，心下竟也一片黯然，「只是有些奇怪，下毒之人同時還給她服了炙魂，炙魂本是沾之既死的毒藥，但是遇到更為霸道的絕子散，便失了功效，反而會抑制絕子散對身體的痛楚，難道下毒之人想至她於死地？那單用炙魂就能辦到，何必多次一舉。我想更不會是此人不了解毒藥性子，弄巧成拙吧。」

「據你所知，何人會使這樣的毒藥?」像冰海底傳出的聲音，凍到人靈魂戰慄。

「此毒過於陰狠霸道，所以被人們所不齒，我想這世上能識得此毒之人不會超過十個，而能制出此毒者只唯獨一家。」

「誰？」

「逆流沙。」

夜曇綻放的一瞬，像極了心碎的聲音。

擦身而過之時，飄來了極輕的話語，彷彿來自靈魂深處，「多謝。」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那時傷我甚重，我並不曾怨你，你也只是聽命與衛庄罷了，只是蓋聶為救我而死，我幾乎心灰意冷，無意再活在這世上，如今你我會卻以這般情形再次相遇，或許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命吧。」

「.......真的......是命嗎？」若有所思的聲音，消失在黑夜中，徒留一片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