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分裂的情感

單昔璇從來沒有預料得到，這一個廣告竟然給他們帶來如此大的影響。那一吻，令氣量狹窄的宮正勛狠狠地生氣了。

整個周日，宮正勛不接電話，不回短訊，按門鈴不響應，好像真的氣昏頭了，完全把單昔璇丟在一邊。

直到周一的午休，宮正勛才回復了一條短訊，讓單昔璇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門口等候。

一看見這條短訊，單昔璇頓時死灰復燃，拋下一切，直直衝往咖啡廳——

氣促得快要喘不過氣之際，單昔璇終於看見那張彷彿久違了三秋的俊臉，興奮之餘，少女卻不禁憤然喝道：「呀！宮正勛！你怎麼可以這麼小器？」

宮正勛瞄了單昔璇的「背後」一眼，沒有回應，卻大步走到少女面前，二話不說，猛地將單昔璇摟入懷裏，薄唇放肆地伏在粉嫩的櫻唇上面！

單昔璇先是驚訝地愣了愣，但是理智讓她明白到宮正勛的心情，於是放肆地讓自己合上眼睛，冒險去享受這道濃烈的愛意。

站在遠處的少年，驚訝得愣在原地，欲跑上前拯救深愛的少女，雙腳卻軟弱得無法動彈！任由該死的目光，緊緊看着單昔璇的雙手游移到宮正勛的背部……

宮正勛輕輕抽離了親昵的懷抱，低頭，停留在與單昔璇只有幾厘米的近距前，刻意提高聲調，問道：「丫頭，告訴我，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司辰？」

敏感的問題頓時讓單昔璇臉紅耳赤，少女尷尬地低下頭，羞人答答地埋怨道：「幹嗎問這種話？你心裏知道就好了，我不會說出口讓你取笑的！」

「那就是喜歡我了！」

「笨蛋！」

「你之前說過等夜娜的事情結束之後就會跟司辰說清楚，可是我現在就要你跟司辰說清楚，你喜歡的人是我，你的男朋友也是我！」宮正勛捧著單昔璇的臉頰，野蠻地命令道。

「那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會演變成這樣嘛！我答應你，以後我會注意一點行不行？」

「不行！」

「你怎麼老是這麼野蠻？」單昔璇扁了扁唇，甜蜜地埋怨道，「算了，這次就聽你的吧，讓我思考一下該怎麼說吧！」

「好！」宮正勛勾起自信的嘴角，霸道地親了親單昔璇的櫻唇。

強行注入體內的電流，讓少女不禁尷尬得甩開霸道的大手，嬌滴滴地轉過身去。

甜蜜的氣氛，突然被一張呆若木雞的俊臉給狠狠打破了！

轉身之際，單昔璇從來沒有想過，侯司辰竟然站在自己背後，而且，好像是一直地……

「司辰？」單昔璇坦然失色，下意識驚駭地喃喃一句。

侯司辰沒有回應，怨恨的目光落在宮正勛的臉上。

二人對視，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半晌，侯司辰緩緩翕動彷彿已經縫合了的薄唇，咬牙切齒地低喝道：「你讓我過來吃飯，就是為了讓我看見這一幕？」

宮正勛抿住唇，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喜歡昔璇，我也沒有跟你搶，我們是公平競爭，沒想到你居然——」

「什麼叫公平競爭，要不是當初你被夜娜控制，她又怎麼會答應當你的女朋友？其實她只是擔心你，同情你才這麼做的。」宮正勛沒有猶豫，不知道是過分冷靜，還是過分冷漠，竟然把一個一個如刀刃般鋒利的字眼吐了出來。

「昔璇……這是真的嗎？」侯司辰帶着最後的希望，凝視着單昔璇。

「司辰……」一時之間，單昔璇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要繼續欺騙，還是看着侯司辰受傷？

宮正勛從後面抱住單昔璇，矯健的身軀，緊緊地包圍了少女，宛如在無形地警告侯司辰：她是我的人。

「宮正勛！」在這麼尷尬的時刻，單昔璇實在無法忍受宮正勛冷漠。

侯司辰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望向宮正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好朋友，什麼幫你做，但你呢？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看見侯司辰的眼神，宮正勛的心突然涼了一下。

半晌，宮正勛用力張開薄唇，冷冷道：「何必問我，你的心裏不就有答案了嗎？」

侯司辰突然勾起諷刺的微笑，再也沒有說話，突然轉身，猛地跑開！

「司辰——」見狀，單昔璇坦然失色，下意識拔腿之際，卻被宮正勛拉住了！

「不要去！」宮正勛故作冷靜地命令道，「讓他冷靜一下，過一陣子就會好的了。」

「當初你也是這樣說，但結果呢？」

「結果你當着我這個男朋友的面去親司辰！」一說起哀傷的往事，宮正勛便忿然作色。

「但你沒有說過你愛我。我很累，我很怕，我也很自卑……我覺得你是因為我愛你，你才順應跟我一起，在你心裏面，我到底是什麼？我找不到任何地位，所以在那危急的關頭，我選擇了司辰。」單昔璇用力吸了一口氣，狠狠甩開了宮正勛的大手，再冷冷地說道：「宮正勛，你很幼稚，我沒想到你會做這麼幼稚的行為！你要傷害司辰，我阻止不了，但我接受不了你用這種方式！這樣你不但令他失戀，還令他失去了尊嚴！失去了朋友！宮正勛，你真的很自私啊！」單昔璇壓抑住洶湧的淚水，再也無力多看宮正勛一眼，忿然跑開！

宮正勛驚訝地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我有錯嗎？笨蛋……如果不是太愛你，我為什麼要當這麼可恨的小人？單昔璇你這大笨蛋……」宮正勛握緊了拳頭，向空氣吐出心裏的秘密，雙腳卻被愧疚不堪的感覺捆綁住，無法動彈。

「司辰，你要去哪裏？」一把清澈又擔憂的聲音問道。

侯司辰一直緊緊抿住雙唇，沒有回應。他，首次如此冷漠而無禮，但她彷彿看見了他的哀傷，痛心切骨，五內俱崩。

他默默地走開時，她說：「我也想離開這裏，帶我一起走……可以嗎？」

侯司辰愣了愣，回頭，問道：「你不是要保護救世主嗎？」

「你都不想保護了。」她沒有正面回答，縴手拉住侯司辰的衣角，神色凝重，卻帶着一絲期待。

「好吧。」侯司辰苦笑一下，「可是你很快會覺得跟隨我是一件會後悔的事情。」

「我很快會覺得，跟隨你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當她揚起了甜美的微笑時，侯司辰沒有再猶豫，提起了小行李，與她一起踏出新的步伐。

那一道聲音落下時，侯司辰失蹤了，離開的，還有米米。

那一刻，莫為突然感到愛徒的氣息消失了，可惜已經太遲了，他們墮入了未知的國度。對，是一個未知的國度，一個連莫為也找不到的國度。

單昔璇拚命尋找侯司辰，欲極力拯救那顆傷痕纍纍的心，卻漸漸地發覺，原來自己丟失了最重要的朋友！不！不是丟失，是親手趕走。

寂寞的空間里，單昔璇與莫為呆坐在山上，久久也無法哼聲。

去哪了？司辰和米米到底去哪了？司辰恨我嗎？或許他真的恨我，所以才用這個方法來報復我吧？單昔璇在心裏不斷地聯想，卻一個字也不敢吐出來。是愧疚，愧疚得讓人害怕。

但……她必須承擔。

單昔璇突然明白這個道理。

翕動這兩片櫻唇，單昔璇花了很久，和很大的勇氣，「師傅。」

莫為終於抬頭了，可是依舊沉默，只是用一種凝重的眼神看着單昔璇。

「師傅，我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會害死司辰？」單昔璇呼出哽咽的問題，眼眶也突然紅了起來。

「你做錯了什麼？」莫為冷靜地反問道。

「師傅……」單昔璇突然被莫為的問題打通了腦海。或許，在自私的愛情角度來看，她沒有錯，只是選擇了犧牲，犧牲無辜的侯司辰，又或者，從一開始她已經錯了，可惜錯得無法回頭。

這兩個選擇，單昔璇都選了，因為，她就是大家的包袱。

「師傅，司辰去哪裏了？」單昔璇再次發問，但語氣變得更沉重了。

「這個問題，恐怕你用不着問我了。」莫為沒有正面回答，但單昔璇知道他在催促自己成長。

雖然感受不到，不過單昔璇知道，師傅說侯司辰和米米的氣息脫離了他的世界，那麼就是脫離了大家的世界——墮入了夜娜的結界中。

「那麼師傅，我該怎麼辦？」

「只有你才知道怎麼做。」莫為深深地嘆息了一下，呼出最後的力氣：「昔璇，對不起，是我喚醒了你，是我把你再次牽扯到你最討厭的世界裏。」

莫為站了起來，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單昔璇沒有明白師傅最後的說話，不禁拚命地呼喊，可是莫為再也沒有回頭。他的冷漠，像把一個無知的孩子丟在沒有方向的森林裏面。

單昔璇迷路了，但莫為的背影告訴她，沒有人可以帶她離開這個困境。

再一次令二人墮入危機，單昔璇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心徹底崩潰了。

或許，她只是一座海市蜃樓；救世主，只是一個虛偽的稱號。

這一次，她發誓，只要能拯救他們，她什麼都可以拋棄，甚至愛情。

單昔璇扛起了這個包袱，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城市。

她到哪裏去了？她消失了，隨着侯司辰和米米消失，墮入同樣的國度里。

莫為感應不到她的氣息了，而宮正勛用盡方法，也找不到她了。

夜，漸漸拉下帷幕，結束的，還有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