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驚變

004、驚變

()梅媽媽眼瞼低垂,將林若華的手握得更緊了,良久才道:「姜夫人宅心仁厚,待兩位姑娘如同親生,就算髮生什麼事,也不會外道姑娘們的。」少頃,又抬起頭來說道:「姑娘也不用太擔心了。」

林若華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抓住梅媽媽的手點點頭:「我知道,只是我捨不得你。」

「夫人如此做,想也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往後姑娘若是想起俺了,就常出去看看俺也是一樣的。」梅媽媽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翠綠的鐲子,說道:「這個原是方夫人留下的,也還值些銀子,姑娘拿着,以備不時之需。」

林若華頓時板起臉來,佯作生氣的模樣:「既是我娘親留給你的,你就戴著作個念想,怎麼能輕易送人呢?你若是有心,入秋時便多送些泡酸菜來好了。」

「好,好。只要姑娘不嫌棄,俺就多送些來。」梅媽媽雙目含淚,依依不捨地站起身來,「夫人雇的馬車在外院等著,俺得走了。」

林若華挺了挺單薄的脊樑,良久才鬆開梅媽媽的手,點點頭道:「媽媽有空常來看看我們。」

「嗯。」梅媽媽轉過身去揩了一把眼淚,又回頭望了一眼,才往外走去。

林若華走到窗前,目送梅媽媽拐過游廊出了月亮垂花門。

秋梓端茶進來,驀然發現林若華臉上掛着兩行清淚,慌忙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灰塵迷了眼。」林若華從袖裏掏出帕子來擦去淚痕,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緩緩說道:「秋梓,跟我去見夫人。」

秋梓猶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剛才聽廚下的人說,夫人早上熬了葯,怕是病了。」

「什麼?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林若華滿心疑惑,「知道是什麼病么?走,趕緊過去瞧瞧。」她邊說邊往外走,秋梓忙放下茶盞,急忙跟上。

兩人沿着青石鋪就的小徑穿過月亮垂花門,往左拐過涼亭,便到了姜氏的正房。才走到門前,裏面衝出一個人來,險些撞上兩人,定眼一看,卻是銀杏。

銀杏雙目紅腫,臉上猶有淚痕,待看清是林若華時,那淚珠兒又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林若華不禁急道:「夫人怎麼樣了?」

銀杏哽咽說道:「早起時都還好好的,後來看了李管家送來的一封書信,就暈了過去,剛剛吃完葯,就吩咐把庫房裏值錢的物事全清點出來,說是要請李之孝送去典當鋪。」

林若華不等銀杏說完,已抬腿走進屋去。

就見室內一片狼籍,中央橫七豎八擺放着大大小數十個箱籠,窗前的八仙桌上攤開一張宣紙,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一支毛筆胡亂擱在筆架里,筆尖的墨汁滴在白紙上,沁成一團。桌案前,端坐一位二十七、八歲的白衣女子,長發略顯凌亂,正盯着白紙發獃。

這樣的情形,着實讓林若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里,姜氏從來都是笑語盈盈的,雖然她出身普通,卻一向儀態端莊,舉止得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她顯得如此狼狽?

姜氏聽到響動,慢慢回過頭來,秀麗的臉上略帶幾分蒼白,看見林若華時,也不驚訝,只柔聲說道:「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林若華上前行了禮,姜氏招招手道:「坐到我身邊來!」林若華順從地上前,在她身邊的杌子上坐了。秋梓見狀,默然退了出去。

姜氏定了定神,緩緩說道:「你父親出事了。」

「父親出了什麼事?」林若華忙道。

姜氏從案桌下的屜子裏取出一封信來,交到林若華手裏。

林若華打開信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滿滿一頁行草:

「大嫂謹啟,年前兄長所納侍妾李氏,原為外戚高洪府中棄姬,不意月前同兄長共赴佑國寺上香,被高洪遇見,他竟要強搶李氏回府,兄長與之發生爭執,混亂之中高洪失足跌倒,頓時口眼歪斜不能言語,竟成半身不遂。高府告入官衙,當日便將兄長抓捕拘在牢室。愚弟聞訊即託人疏通獄典,幸而免去兄長皮肉之苦,李氏已有孕在身,被那高府奪去不知生死。愚弟聞娘娘盛怒欲處兄長極刑,愚弟託人四處奔走求情,高府勉強應承賠償三十萬紋銀銀了事。今各方籌措已湊滿十萬之數,尚差二十萬兩無處可借。望大嫂儘快籌措火速派人送至汴梁,兄長如今身陷囹圄,性命堪憂,盼即賜復!愚弟林世儀頓首。」

林若華看罷書信,心頭兀自怦怦跳個不停,再看姜氏,面色蒼白,神情凄然,不由得出言安慰:「母親不要太過擔憂,父親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度過此劫。」

姜氏聞言苦笑一聲:「也是我的疏忽,當初就該讓你父親納了妾室隨京,不想竟釀成此等大禍。」

林若華不禁暗暗感嘆,這兩年林世信守制在家,自是行為檢點,一出孝期便進京納妾惹出此等禍事,姜氏非但沒有怨言,反而自責不已。若是一般尋常婦人,又怎能作出此等寬容之態?她心裏雖為姜氏深抱不平,卻也不便議論父親的不端行為,只得將話題一轉:「母親不要自責,也是父親命中有此一劫。眼下最要緊的是這二十萬兩現銀,咱們得趕緊想辦法籌措才是。」

「先把庫房裏的值錢的物事變賣。」姜氏回過頭來,輕聲說道:「還得動用你們姊妹倆個的妝奩,連上這宅子,只怕也湊不足二十萬兩。」

「咱們姊妹的妝奩算不得什麼,若能換得父親平安,那才真的是物有所值了。」林若華說道。她這話倒是發自肺腑,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人是根本,自然救人要緊。

姜氏撫了她的肩頭,輕嘆一聲:「我已讓李之孝去打聽宅子的買主,就是價錢賤些,也盡量在三日之內將銀兩籌齊,只求菩薩能保佑你父親平安無事。」

「父親不是還有以前的同僚在衡州么?咱們能否請他們幫幫忙?」林若華猶豫一下說道。儘管她知道世態炎涼,保不准她們還沒開口人家就已拿話先堵上了——任誰也不想得罪皇親國戚呀!可只要有一線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她也不想放棄。

姜氏臉色一黯:「從來都只有錦上添花的,那些趨炎附勢之輩又怎會雪中送炭?再說你父親一向憤世嫉俗暗裏也不知得罪過多少人,他們不火上澆油已是萬幸了。」

「那——如何是好?」聽姜氏的口氣是無人可求了,林若華不禁有些着急起來,忽想到現任衡州知縣孫俊傑與姜氏是同鄉,又與林世信過從甚密,便說道:「現任孫知縣與父親脾性甚是相投,要不,咱們去找找他?」

姜氏搖搖頭,沉吟良久方才決然說道:「不必去找他了。我聽說衡州首富馬家樂善好施,不如去馬家試試,若他家能慷慨解囊,即能解你父親之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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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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