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故人

見故人

有人來接,總比自己到處瞎走的好,紅綾暗自鬆了一口氣。

「大師,剛剛那個血魍到底是什麼啊?」

「哦,那是生產致死的孕婦怨氣所化,她也沒有實型的,你看她那身血衣下面,不過是具骷髏。」

「這種東西,沒人管嗎?」

「平日里都見不著她禍害誰的。」

「可她要把我餵了那個娃娃。」

「她那是被利用了。那個娃娃也不是她的孩子,是許許多多未能成型的胎兒嬰靈所化。若是沒有人給他們超度,他們就不能轉世投胎,只能在地府徘徊。可是他們也想長大啊,於是就吃一些落單的小鬼魂。靠著那一點點兒靈氣,讓自己慢慢有了身形。今日估計是聞到了你身上的仙氣,想來碰碰運氣。」

呃……紅綾一陣惡寒。「對了,大師您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是墨言讓你來接我嗎?」

無塵還是那個慈祥的笑容,「並非如此,今日與慶之施主下棋下到一半,他突然心神不寧,說怕是你遇到麻煩了。老衲好奇之下,便掐指算了算,呵呵,還真是。於是,這便趕來了。」

「原來是王爺啊。他可還好?墨生長大了么?」提到王爺,紅綾很激動。

「好,挺好的,小墨生很聰明。就是不怎麼長個兒。」

「對了,大師,墨言最近在做什麼?我有事找他。」

「墨施主啊,老衲不太清楚,許久未見了。」

紅綾和無塵一路走一路聊著,多是說些慶王的事。

原來那貨到了地府也一樣過的逍遙,享受著皇家供奉,供品自然是不缺的,還能養得了小墨生。燒下來的奴僕也是不缺,又不用摻合到皇家的那些糟心事里,別提多逍遙了。

整日里除了教導教導小墨生,就是在酆都四處交朋友。與這無塵大師,也成了好棋友。還跟一眾留有執念的鄰居相處甚好,供品又多人又大方。說來也奇怪,按說不甘心轉世投胎的帝王也該很多很多,可這酆都愣是只有慶王一個皇家人兒。

物以稀為貴,一下子就稀罕起來,很多鬼魂都已經在這酆都住了幾百年了,問起上面的事情,慶王都一一作答,這倒是無意間解了許多鬼魂的執念。無塵就更喜歡這位小友了。

到了酆都,今日與上次來看,差別很大,街道上死氣沉沉,人氣?連鬼氣都沒有。一陣風刮過,卷得你透心涼。

看著紅綾驚訝的表情,無塵也似有所感。

「仙子不必奇怪,這酆都城只有鬼市那一日才最張燈結綵,那般熱鬧。平日里大多是這樣子的。」

城門口蹲著個灰撲撲的人,見無塵過來,頭都不太的伸出了手。無塵總是保持著微笑,遞上了銀兩。

然後紅綾想過去的時候,那人又伸出了手?要銀子?可是她沒有啊。紅綾求助的望向無塵,無塵似乎才想起來的樣子,又遞了一錠銀子。

然後紅綾才得以進去。

「剛才那人是誰?」

「那是一個城門官的魂魄,因每日索要進城費成了習慣,死後除了這個,什麼都不記得,連奈何都沒過,就直接來這兒了。」

「他要那些錢去有什麼用?」

「沒有用,在這酆都,除非家中有人祭祀,才有供品享用,多餘的可以在鬼市那日售賣,其他時候基本用不上。這裡的鬼沒有一個是想投胎的,你說,難道留著錢,賄賂鬼差閻王,給個好出身嗎?」

紅綾不語,靜靜的跟著,到了一處宅子,看起來很怪異,兩扇石門,很沉重的樣子。門口放置了一塊石碑,上面刻寫這慶王的一些生平。門兩旁也有石獅子,但那樣子兇巴巴的,看得人很不舒服。

這種沉悶氣氛下,紅綾突然想到了一個很跳脫的問題,這麼重的石門,是敲呢?估計敲不響。是喊啊,好像不太莊重。紅綾在門邊掃了一眼,也沒發現什麼可以敲響石門的工具。

「紅綾施主,你在找什麼?」

「大師,我們用什麼敲門啊?」

無塵傻了那麼幾分鐘,突然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紅綾施主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紅綾也覺得很丟臉的時候,門開了,裡面笑臉相迎的,居然是阿青?

紅綾瞪大了眼睛,怎麼阿青沒有投胎嗎?怎麼會在這裡?

「阿青?!」

「紅綾姑娘。許久不見。」

紅綾看了看自己身上,沒什麼明顯的標誌啊,這個是自己的真身啊。

「你怎麼認得我?我現在是真身啊。」

阿青笑了笑,沒回答。「無塵大師,紅綾姑娘,都進來吧,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紅綾滿腦袋問號的跟著進去了。路過阿青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阿青,你……好像比以前沉穩多了。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就要多謝今上了,今上說我護駕有功,是為中仆,把我葬進了王爺的墓里,我就過來了。」

「那你自己就不願投胎了嗎?」

阿青笑了笑,「姑娘快進去吧,墨生少爺等了許久了。」

好吧,不願意說就不問啦。墨生?自己也怪想的。紅綾提步,跟隨無塵進去了。

這房子真奇怪,沒有窗戶,沒有院子,剛進門就是一個長長的甬道,兩旁點了燈,倒是挺亮的,可是這怎麼還有頂啊?

甬道的兩面牆上,畫了很漂亮的壁畫,一幅幅的栩栩如生,也有些誇張,好似是王爺的生平啊。她在畫上看到了王妃和小承泰,居然還在一個不起眼兒的角落看見了好像是自己的人。

突然之間,紅綾好像明白了什麼。不會吧,這是慶王墓啊……!難道人死了之後,這的是住在自己的墓里嗎?那那些暴屍荒野的怎麼辦?那那些給先人祭祀的時候,燒的華屋廣廈去哪兒啦?

從外面也沒看出來裡面是這樣的啊。那酆都城豈不是個大墳場了?不對啊,之前自己也是看過酆都的街景的,沒感覺每棟房子都是個墓啊。

無塵是個好和尚,他總是能發現紅綾的疑惑。

「紅綾施主很疑惑吧,不用害怕,我們的確是在墓里。這便是我們長眠的地方。地府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長期逗留的。排隊投胎的鬼魂,有他們該呆的地府,一般的人判官判了之後,該受什麼懲罰下幾層地獄,都有定數。並不會在地府居住,就也談不上住所。

可這酆都不一樣,既然是天地寬和,給大家一個思己,思人,思過的,自然是要有地方住的。世間凡有大執念,必是有大風浪的人,一般都身份不低,所以,其實各家都有各家的墓冢,也都有人祭祀。」

「那城門口那人不是沒有這些嗎?」

「那又不太一樣了,他是缺失了神魂的人,想要投胎也是無法的。其實門口那個也不能算是一個鬼魂,不過是主人的偏執所化。不一樣的。」

紅綾聽的半懂不懂,人的念想,還能變成個人形的?

一路走過來,燈火通明,紅綾也沒那麼害怕了。甬道的兩邊都有幾個耳室,紅綾沒有仔細看,好似有堆金銀的,有養了幾匹馬的,還有放馬車的地府,有一間耳室孤孤單單的只有一張床,和一些簡單的生活器具,紅綾猜想,這可能就是阿青住的地方吧。

再往裡走,兩間很大的屋子,四四方方,紅綾很不習慣,一間空著,另外一間有一張很大很大的床,卻是放在屋子中間。

紅綾一下明白,這果然是墓室的結構,那大床應該就是棺床了。紅綾本不想哭的,可看到這個還是受不住,眼淚不其然的就下來了。

正當她視線模糊的時候,一個小黑影竄了過來。「娘親,你總算來看生兒了。」

稚嫩的童音,比之前不會說話那會兒好了太多,看來王爺真的是悉心教導了。紅綾蹲下來,把墨生抱在懷裡,沒有說話。可眼淚卻糊了小傢伙一身。

「怎麼還是那麼愛哭?看,兒子都這麼大了。」

紅綾綳不住,笑了。「爺。」

「進來坐吧。這裡我也是許久才習慣。」慶王還是一貫的溫和,應該說更溫和了。

其實紅綾很想包包他,奈何多了個小墨生,還有無塵在,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紅綾也只能接著袖子的遮掩,偷偷牽著了慶王的手。礙於人多,慶王也沒好怎麼動作,不過微翹的嘴角,彰示了他的好心情。

這四四方方的墳墓里,自從住進來,慶王的心情就不怎麼好,今日倒是覺得屋子裡都敞亮多了,他也很想紅綾。

無塵見人已安全的送回來了,也不多留,起身告辭了。都是些死人了,很多東西就不那麼講究了。因此慶王也不與無塵客氣什麼。

阿青見主子們難得聚一聚,泡了壺茶,也就出去了。

「爺,這裡只有阿青一個人伺候,會不會太冷清了?」

「呵呵,祭祀下來的人是有,不過那模樣,我怕嚇著你,墨生也不喜歡。」

紅綾想起扎紙店裡的那些個紙人,的確是,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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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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