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府

哭了這一陣，加上杜麗娘的血氣受損，對於紅綾來說也是極大的傷害，小丫頭哭著哭著，就在段天綺身上睡著了。

段天綺彎了彎嘴角，真好，綾兒如此這般與自己親近。

他們這邊的一片溫馨，暖意融融了。紅綾住的小院兒那邊可就不太平了。

「師父，為何師妹到現在還不醒？」

天機老人，把著脈，皺著眉，不說話。顏童也拉起紅綾那隻受傷的手，探了探脈。除了失血引起的氣血虛弱，其他沒什麼呀？他也皺眉。末了又看向呆在屋子裡，一直沒走的巴圖，他也是一臉的焦急。

「巴圖，會不會是你那一掌太用力了？綾兒到現在都沒醒。」

「怎麼可能？好歹我也是身經百戰的，下手能沒個分寸。更何況紅綾還是我在乎的女人。」

「哎……這是要愁死老頭子我哦。一個個都這麼昏睡不醒。曙王那邊怎麼樣了？」

「被嚇得不輕。太醫給開了安神葯。也是，也是還沒醒。唐大人看著呢。」

好吧，一下暈三兒。

…………………………出來裝暈的分割線………………………………

紅綾這一覺，睡的很踏實。一直到月上三竿了才醒過來。

「阿綺，你怎麼都不睡的？」

說來也奇怪，自從段天綺變成這樣以來，還真的沒有睡過一刻鐘。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天都黑了呀，那我要走了，我要去地府一趟。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辦法救你的。還要去看看安舒和春江他們，希望來得及。對了，可以見到王爺和墨生了。」

想到這些，籠罩在紅綾心頭多日的陰雲終於散開了一點兒。似是想到了什麼，紅綾在段天綺唇上輕啄了一下。

「等我回來，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看著紅綾高高興興的飄了出去，段天綺的嘴角也輕輕的上揚了，並不是她對於紅綾的承諾有多少期許，而是看到紅綾能高興起來，他就很高興。

地府？地府到底怎麼走？紅綾有點兒迷糊了。突然一個福至心靈，紅綾朝著一個方向趕去。

幸好醒來的及時，子時致丑時五刻，地府鬼門開，過時不候，早到不開。說是鬼門，其實也不過是條普通的道路而已，來來往往的鬼差們忙忙碌碌，每個人手上都有差事。

門口守門的小鬼，一一查看腰牌，不放一個不該進之人，也不放一個不該出之人。紅綾看小鬼查的甚嚴，有些為難，自己要如何過去呢？

辦法沒有，可也總要過去試試。可是令紅綾沒想到的是，守門的小鬼認識自己。

「咦？紅綾仙子？不是聽說您去凡間歷劫了嗎？這怎麼就回來了？」

「呃……我有事找判官和閻王大人，小哥能否通融一下，讓我過去。」

「仙子說笑，忘川河畔，一曲鎮魂，小的也是受了您的恩惠，才得以洗去一身戾氣，謀了個守門的差事。仙子要去地府，那就進去吧。」

看著小鬼的樣子，紅綾不由蹙眉，「你就這樣放我進去了，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呵呵，仙子還真是心善，想必仙子去地府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興許小的還會因為幫了仙子這一次，積了功德呢。仙子就不必替小的擔心了。」

「謝謝，如若真有什麼，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擔著的。」

紅綾也不多言，拱了拱手，就進去了。

一入地府，紅綾就感覺到一股陰寒之氣，好冷，在陽間呆久了，果然是不適應了。這裡周圍都是黑呼呼的，似乎也沒什麼路可言，四周都是一馬平川。

不過紅綾也不笨，她知道這些鬼差定是拘著這些魂魄去奈何橋的，自己跟著准沒錯。k可是，這路也未免太長了點兒吧，在這種可謂是荒蕪的地方，走這麼久，而況且周圍還都是些陰森森的傢伙。

倒不是紅綾真的能辨得出時辰，實在是紅綾越走覺得腳步越重。而且她總覺得那些看不透的黑暗中，總有什麼東西在伺機而動。

走啊走的，紅綾就覺得更加不對勁，怎麼感覺跟著的那隊鬼差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周圍的黑暗則越聚越攏。那黑暗也像有意識一樣，慢慢的靠近，慢慢的試探，一旦紅綾注意它，就又縮回去一些。

紅綾不再往前走，她敏銳的感覺到危險。而停下來同樣很危險，鬼差走遠的一瞬，黑暗迅速圍攏過來，把紅綾和外界阻隔開來。

紅綾紅色的衣裙，無風自舞，那些黑暗更加瘋狂了，它們像有觸手一般，伸出一點兒碰了碰紅綾的衣角，又觸電般的縮了回去。紅綾也嚇了一跳，然而她內心的恐懼，似乎助長了這些東西的氣焰。

起初只是疑惑的時候，它們只是試探，如今害怕了，它們就更加囂張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隱在那黑暗中，張牙舞爪。

當那些黑暗順著紅綾的裙角開始往上爬的時候，紅綾似乎突然覺醒搬大叫了一聲。

「驚璇！」紅綾的手裡，赫然多了一把琵琶，一個漂亮的掃弦。那些黑暗好似受到驚訝一般，咿呀怪叫著退後了一些，但依舊停在不遠處伺機而動。

空氣中，音符的震動，餘波未平。紅綾看這招有效，又趕緊補了個更複雜的小節。那些黑暗這回退的更遠，更迅速了。

依稀的，紅綾便看見，其實周圍來來往往有許多鬼差的，只是都離自己比較遠就對了。原來這些黑暗裡躲著的東西還挺有心計的。

就在紅綾慶幸終於找到應對之策時，那些個黑暗卻像受到極大的驚嚇一般，四散奔逃了。一瞬間，紅綾周圍清明了許多，紅綾正疑惑著，一個身形佝僂，身上披著件破破爛爛的黑色袍子的人，或者也不是人，出現在面前。

「嚯嚯嚯，仙子果然厲害啊，可真是嚇壞了我的小寶貝。」

剛才那些四散的黑暗，又慢慢聚攏過來，凝聚成一個球樣的東西，順著那人的衣角，滾上了那個人的手，然後再一滾，變成了個大腦袋，八隻腳的胖娃娃。如果只看他的臉，還真是同年畫上的送福娃娃沒什麼兩樣，就是臉也太黑了點兒，肚兜也是黑色的。上面繡的不是吉祥圖案，而是一副挖心掏肺的可怕場景。

紅綾沒有說話，她不確定來人是什麼目的，她不想暴露自己失憶的事實，既然對方叫自己仙子，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

「你是誰，為何攔住我的去路？」紅綾心裡著急的不行，看不清來人的路數，連它是什麼東西都不記得了。

那個黑衣人卻沒有直接回答紅綾的問題，直愛撫的撓了撓手中的那個黑色胖娃娃。

「寶寶，難得遇到一個落單的仙家，看樣子居然不認識咱們。有得吃啊，也不知道吃了這一個，你能不能長大點兒。」

那個被叫做寶寶的黑娃娃，回應似的咯咯咯笑了，只是那笑聲難聽至極，就像年久失修的老木門，那摩擦出來的腐朽的聲音。

那娃娃笑完，還配合的沖紅綾舔了舔嘴唇，一副很想吃的樣子。

「呵呵呵，好好好，寶寶喜歡就好。為娘這就給你抓了來，吃的好，娃娃就能快點兒長大。」

紅綾一頭惡寒，什麼呀，居然要吃了自己，紅綾抱著琵琶的手，不由的緊了緊。

「呵，既然知道我是仙子，還想吃我？那也得先報上名號不是？」

那黑胖娃娃和那黑衣老婦相視一眼，均是仰天長笑，聲音都同樣的很難聽。聽得紅綾直皺眉頭，彈了個旋律，蓋過了那聲音。

「嘿嘿嘿，仙子連我血魍都不知道，還真是……」說著那黑衣老婦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使勁的對著紅綾的方向嗅了嗅。「這味道不對啊，怎麼有人氣，有鬼氣，還有仙氣呢？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給寶寶吃的這麼雜，會不會鬧肚子？」

那老婦懷裡的黑娃娃，哼唧哼唧的叫了幾聲。

「知道知道，看起來很好吃是吧，嘿嘿嘿，是挺漂亮的。」

紅綾氣結，當著一道菜的面，談論它的賣相真的好嗎？啊呸！她才不是菜。

「娃娃也一路跟了你那麼遠。仙子就讓他吃了你吧。你看這娃娃，餓的都瘦了。」

屁話！哪裡瘦了？你把他放下來，我保證肚皮能貼地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尚且割肉喂鷹呢。仙子也舍一回？」

紅綾沒好氣的道：「我又不信佛。」

「哈哈哈哈，紅綾仙子說的有意思。」

遠處，一簇淡紅色的金光越飄越遠近。那血魍明顯是怕了，身體不住的抖動，她懷裡的胖娃娃也不安的開始在黑色的圓球與娃娃直接不斷變幻，最後變成一片黑暗，逃遠了。

「老和尚，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何來壞我的好事？」

「呵呵，血魍，為何就不能放下執念？那邪嬰又不是你的孩子，他不過是利用你的喪子之痛。」

「住口，住口，她就是我的孩子。」

那血魍瘋狂的揮舞著雙臂，像是要來抓那老和尚，這時紅綾才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似乎是從那個血魍身上傳來的。

現在黑暗全部退去，紅綾才看清楚，那老婦身上哪裡是什麼黑色的袍子，明明都是些黑色的血漬，乾枯了，一條條掛在身上。紅綾頓時覺得噁心至極。

那老和尚倒是不怕這血魍，悠悠然的飄到紅綾跟前。

「紅綾施主，去歲經年，可否還記得老衲？」

「無塵大師？！」

「呵呵，施主好記性。走吧，我帶你去酆都城。」

「剛才那個東西，那個什麼血魍……」

兩人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黑衣老婦？紅綾目瞪口呆，跑的還真快。

無塵一笑，「走吧，我的這點兒佛光支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