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家事

李府的位置很偏僻，平日里就和熱鬧無緣。

不過李道一倒是喜歡，畢竟熱鬧和安靜比起來，他還是比較喜歡後者。

平日看書或是修鍊什麼的，心也不會煩躁，不然到處都鬧哄哄的，實在令人心煩意亂。

正當他要邁入府中時，錢煥金卻提出了告辭

李道一扭頭問道：「都到這了，你不進去坐坐？」

錢煥金笑道：「公子，我家裡還有兩個婆娘，得先回去看看，我已經三天沒回去了。」

李道一哦了一聲，這傢伙還挺戀家。

自己也要成人之美不是。

他道：「行，那你去吧，不過你幫我辦件事，派人盯著張亢，有什麼動靜立刻告訴我，記得找個機靈點的，別給人家發現。」

錢煥金道：「放心吧公子，這事妥妥的。」

李道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返身進入府中。

錢煥金一直目送他離去，直到大門關閉后，錢煥金才離開原地。

龍山鎮富庶之家不在少數，但若說到富得流油，那就很少了，除去最富的張家和另外三家之外，首推的就是鎮子南邊那座院落的主人，一個家裡有兩個正妻的胖子。

院子蓋的極為奢華，起碼是五進五齣，有山水，有廊道，僕人也多達三十多個。

錢煥金才走到門口，管家沈福就迎了上來，那張臉，笑的像朵花。

他彎腰笑道：「老爺您終於回來了，大夫人一直念叨，您要再不回來，大夫人都要出去找你了。」

錢煥金看了前梨花木做的大門，接著用手拍了拍沈福的肩膀道：「沈福，你做這個管家多久了？」

沈福立刻回道：「回老爺的話，不多不少，正好三年了。」

錢煥金眯起眼睛道：「哦，都三年了啊，不短了，沒功勞也有苦勞，沈福，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聞言，沈福頓時冷汗直冒，連連說道：「知道了老爺，我下次再也不幹了，不，沒有下次了。」

錢煥金點點頭，收回搭在沈福肩上肥碩且白皙的手掌，「記住，這錢府，沒有什麼大夫人和二夫人，只有楚夫人和陳夫人。」

沈福道：「是，老爺，我記下了。」

錢煥金沒再多說什麼。

沈福之所以能當這個管家，就是因為沈福跟著他的時間最久，而且辦事極為利落，再加上名字取得好，所以大小事務，他一般都交給沈福去打理，若換了其他人，不說為人如何，最起碼他也不會放心。

在他出去這段時日里，錢府一切安好，每個人都各司其職，見了他，就站在一側問好。

他也會簡單的點頭回應，進了錢府，就算一小半的自家人了，沒必要冷著個臉，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自家公子不也經常說，要把人當人，至於不想當人的，那就沒必要當人看了。

來到一座鋪滿牡丹的院落，這個季節，牡丹花早已凋謝，只是這裡的牡丹，卻依舊嬌艷鮮嫩。

此刻院子中，正有一位少婦在賞花，婢女恭敬的站在一旁。

少婦面容秀麗，眉宇之間帶著一股貴氣，而且舉止也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一看就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女子。

她感覺到身旁婢女的動靜，便轉頭一看，然後就看到一個死胖子笑眯眯的站在院落門口。

她頓時哼了一聲，轉身走進閨房，接著就砰的將門關了起來，至於兩名婢女，也被關在了門外。

錢煥金走上前來，揮手讓婢女退下，他自己則站在門前，抬手輕輕的敲了敲。

屋內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錢煥金只得腆著臉說道：「夫人，你把門開開，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楚伊水冷聲道：「進來幹什麼，去找你的另外一個夫人啊，我現在不想見你。」

錢煥金道：「夫人，我好歹也是錢府的老爺，這裡這麼多人，你總要給我幾分面子。」

楚伊水聞言，只得跺了跺腳，便從凳子上起身去打開了房門，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男人，這面子肯定要照顧的。

只是當她朝四周看了眼后，就發現自己被眼前這死胖子給騙了，這哪有什麼人，就他一個。

但現在關門已經為時已晚，錢煥金如泥鰍般滑溜的鑽了進去。

楚伊水只好關起房門，自行走到桌前坐下，卻看也不看他。

錢煥金挪動凳子，坐到自己夫人身前，討好的說道：「夫人這幾日吃的可好，穿的可暖，要是哪裡不好夫人只管說，為夫一定做到。」

楚伊水冷笑道：「真的？」

錢煥金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麼注意，連忙說道：「當然，別扯到心蓮。」

楚伊水哼了幾聲，扭頭看著窗外，滿腹的委屈。

自己當初被他那花言巧語從家中騙了出來，孤苦伶仃一個人，就連大婚之日父母都不願意到場，她也沒有絲毫的怨言，一心一意的幫他操持這個家，而他也保證了一生只愛自己，沒想到這才三年不到，居然就忘了當初的誓言，怪不得娘親總說，男人一有錢就會變壞。

想著想著，淚水便在眼眶裡打轉。

錢煥金見狀，愧疚更深，他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的錯。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若沒有，恐怕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錢煥金不願意，但天下事卻不是件件都能如你所願。

其中緣由，他不願、也不能告知眼前女子，就讓她當自己是個負心漢好了。

他拉過楚伊水的玉手，面帶愧疚之色，深深的說道：「夫人，這件事是我不對，千錯萬錯，都是我錢煥金一個人的錯，是我狼心狗肺，辜負了夫人的一番情意，夫人若是要走，我不會放，夫人若要打，我絕不還手，只求夫人再給我一次機會，錢煥金今天，謝過夫人。」

錢煥金屁股離開凳子，就要跪在楚伊水面前。

他依舊清楚的記得，許多年前的大雪之夜，自己重傷垂死之時，是眼前的女子，用一塊門板拖著自己走了整整十里地，那可是風雪交加的季節，那瘦弱之軀，居然能拖動一百六十斤的人，趕到了醫館的門口，跪在門前哀求了三個時辰才求得醫師出手。

此等恩情，縱使男兒膝下有千金，也償還不了。

楚伊水連忙扶住他，她愛眼前男子已入骨，儘管再不喜他娶了那陳心蓮，但終究不會讓他跪在自己身前。

楚伊水淚水溢出眼眶，低聲說道：「我不是不喜歡那女子，我只是怨你忘記了當初的誓言，你自從生意好起來后，就一心忙著生意上的事，很少再來我這；我喜歡牡丹，你就為我種了這滿院的牡丹，還買了四季長春石，我不過無意間提了一句想看雪，你就不遠萬里的找了一位到會奇門異術的人來，讓這滿院飄雪。」

說到這，楚伊水停頓了下來，錢煥金則幫她擦拭淚水。

良久，她直視錢煥金的雙眼，溫柔的說道：「其實我只是想讓你多陪陪我，陪我說說話，陪我去走走，但我知道，你很忙，你們男人嘛，總是說著要成就一番事業，我也不好打擾你，只是能看到你的時間少了，我總會忍不住想念。」

說著，她往前湊了過去，靠在了那寬厚的肩膀上，閉起雙眼，淚痕猶存，嘴角帶笑，這肩膀依舊讓她心安。

錢煥金伸出手摟住自家夫人的細腰，他以前雖說總是回來，但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呆著，困了也在書房睡，醒了就繼續處理事情。

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要把錢堆的比山還高，直到金山觸及那高高在上的蒼穹。

在府中和外人看來，他視錢如命幾乎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只是沒人知道，他為了什麼。

他也沒和自己身邊人提起過哪怕一句。

煩心事，自己抗了就好，至於身邊人，快快樂樂的就足夠了。

一刻鐘后，楚伊水睡了過去，面容恬淡，神情輕鬆。

看來剛才的一番話說出后，一直積壓在內心的包袱已經丟下。

錢煥金將其輕輕抱起放到床上，然後拉過被子幫她溫柔的蓋上，並伸出手理了理她耳邊的秀髮。

錢煥金坐在床沿靜靜地的看著，並輕聲說道：「夫人放心，從今以後為夫會改。」

說完，他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屋子。

看著天空，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隨後去到書房，讓人叫了沈福。

沈福動也不敢動的站在書桌前，他跟著錢煥金最久，深知這府中人人稱道的平易近人的面容下，隱藏著怎麼樣的狠辣無情。

變臉速度就連女子都比不上。

剛才門前的話已經讓他膽戰心驚，此刻哪還敢再像平日里那般。

錢煥金道：「你找幾個人去盯著張家的張亢，一有事情立刻來報，還有，府中的有些人，我不想再見到，吃裡扒外的東西，處理乾淨。」

沈福道：「知道了老爺，絕不會出任何紕漏。」

錢煥金又道：「做完這些事情后，你就別再當什麼管家了，我另外找人。」

聞言，沈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卻連反駁都不敢。

錢煥金道：「我話還沒說完，你緊張什麼，那鳳仙居和綢緞莊，還有胭脂鋪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凡事多想想，別那麼急於求成，你也別推辭，我既然交給你，你放心大膽的去做就是。」

沈福撲通跪在地上，「多謝老爺，沈福絕不會辜負老爺厚望。」

錢煥金揮揮手道：「行了，下去吧。」

沈福站起，疑惑的問道：「那老爺你······」

錢煥金道：「今後我有我自己的事情，這不需要你操心，用得到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叫你。」

沈福低頭答應一聲，然後便退了出去。

錢煥金伸手揉了揉眉心，攤開桌上的一張畫卷，卷上有很多人名，互相之間有各種線將其連接在一起，而且線上還寫有小字。

之後他想起一事，目光沉如水，雙手微微握起。

終有一日，他會成為天下最富之人，而後帶著楚伊水返回楚家，告訴那些楚家人，自家夫人看人的眼光，從未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