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房上有人

翟超既不服氣還有些委屈的看着劉志偉，劉志偉飛快出手在他腦門兒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翟超下意識後仰，卻並未躲過，「叭！」

「現在明白了么？」

翟超心頭俱震，愣在當場，韓飛若有所思，瞥眼看紅梅，見其微額螓首，顯然也明白了劉志偉的意思。

「凡事都有表裏之分，表裏不如一的事情多了。這是一說，再說一點，這人啊，其實最難看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心，誰都以為大義面前自己可以視死如歸，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呢？」

「雲州保衛戰死了那麼多人，軍師，這又怎麼說？」紅梅問道。

劉志偉並未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良久才嘆了口氣悠悠開口：「他們一個個都是視死如歸的英雄豪傑，應該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刻在石碑上，他們每一個人都值得我華夏族民永遠銘記……但你以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沒有掙扎過嗎？翟超你還記得小蘿蔔么？那年他才十一歲吧？幼小的身體上足足中了十三箭，胳膊也被齊根砍了下來，他在劉某懷裏問我：『軍師，我還有救么？我娘就我一個兒子，我還沒讓她吃上香噴噴的烤羊腿呢，我不想死，我死了就沒有人保護我娘了……』

劉某安慰他，沒事兒，你會活下去的，等我給你止住血就沒事兒了，可是胳膊處的血根本就止不住啊，我點遍了四周可以延緩血流的穴道，又用袍子給他捂住，那血卻仍舊不停的往出滲……」

他忽然停了下來，別過腦袋，頓了一會兒才轉回來：「我現在還記得他最後的遺言，他說；『早知道殺了二麻子就好了。』」

「二麻子是個混混，總是欺負小蘿蔔那寡婦娘，那小子命大，雲州保衛戰里也不知道躲哪兒來着，竟然活了下來，末將找到他后，一槍結果了他，為此還挨了大將軍八十軍棍，哪怕弟兄們手下留情，也足足在床上趴了兩個多月。」

「翟將軍不後悔么？」韓飛問道。

紅梅則同時問道：「那個小蘿蔔的娘呢？」

劉志偉和翟超同時沉默了下來，紅梅伸手抹眼，韓飛也心頭唏噓，眼角發熱，輕輕的嘆了口氣。

一品高手忽然就沒了談興，探了探韓飛的傷勢后便和翟超一道告退，紅梅伺候着韓飛喝了一碗濃濃的葯湯，和衣躺在一旁的床上望着床幔發獃，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還想那個小蘿蔔呢？」

「嗯。」

「你沒受傷吧？」韓飛並不知道後來紅梅捨命保護自己：「那個青竹幫的幫主真是厲害，咱們那麼多人竟然攔不住他一個……」

「真得感謝軍師來的及時……」紅梅將韓飛昏迷過後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後來她也昏迷了，有些還是聽東方雪晴和翟超說的。

她沒提自己，雖然她對於自己的使命十分抵觸，但被灌輸的太久，早就已經成了理所應當的選擇。

「東方姑娘和詹喬怎麼樣了？」

「詹女俠被高老大用青竹戳了一下，不是要害，就是行動有些不太方便。至於東方姑娘嘛，受了內傷，軍師已經幫她逼出了淤血，只需修養個幾天便可，料無大礙。」紅梅說道，語氣淡淡的。

「沒有大礙最好，她倆畢竟全是為了我才受的傷，若真有別的岔子，我的良心這輩子也別想安定了。」

「唔。」紅梅打了個哈欠：「不早了，明天還得趕路，早點休息吧。」說着揮袖熄滅了蠟燭，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韓飛並無困意，斷了的肋骨自然已經接好，卻仍舊火辣辣的疼痛，但這並不是最讓他難過的，最不舒服的還是頭暈乏力，哪怕清醒過來已經有了段時間，卻並無絲毫好轉。

劉志偉的總結絕對有道理，人在面對死亡時確實可以爆發最大的潛力，韓飛琢磨著定然是自己吸收的那些精神力被耗費的太過乾淨，這才導致此刻的狀態。

只是，僅僅是一次誤打誤撞的修行效果，便能偏移一品高手全力一擊的方向？

他沉思了一會兒豁然開朗，是了，就和打拳一樣，所有勢能大多集中在拳鋒，硬鋼的話自然不好抵抗，但若自外向內撥動，卻能產生四兩撥千斤的效果，那些擒拿格鬥招法不就很好的利用了這個規律嘛。

終於確認了昨晚那誤打誤撞的修行方法有奇效，他便有些按捺不住起來，強忍着胸口的疼痛，悄悄調整成最舒適的姿勢，這才閉上眼睛開始了生平第二次入定修行——怕吵到紅梅，下嘴唇咬破他都沒坑一聲。

紅梅實在太累了，高老大畢竟是一品下境界的高手，即使臨時撤去了不少力道，擊在她後背的那一掌也絕對不是好受的，哪怕劉志偉曾經幫其療傷，卻也無法讓她完好如初。

她只是靠着心頭一股念頭硬撐到現在而已，如今韓飛終於蘇醒過來，心下放鬆之後，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當中。

韓飛再次感受到了那些遊離於天地之間的能量光點，然後昨夜那一幕重現，那些光點們從最初緩緩逸入他的百會穴，到最後速度越來越快，數量越來越多，簡直可以用瘋狂湧入來形容。

他不悲不喜，如同一截枯木般冷眼旁觀的感受着這神奇的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光點湧入的速度漸漸慢下來，直到某一個光點以一種類似太陽落山的姿勢緩緩沉入頭皮，彷彿觸發了他體內某一處隱形的開關，他忽然睜開眼睛，從這種玄妙的境界當中清醒了過來。

已是清晨，窗外天色早明，碧空如洗，藍汪汪的讓人瞧著舒坦。有鳥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夾雜着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以及小商販的吆喝聲，稚童的嬉鬧聲，已婚婦女的喝罵……

無需親眼所見，單聽這些聲音便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副祥和的晨景。

韓飛面帶微笑，精神奕奕，雙目黑白分明，非但絲毫不見一夜未睡的疲憊，反而隱隱向外散發着炯炯的光芒。

隔壁床鋪收拾的乾淨平整，女子早已不見蹤影，只有空氣中還殘存着一絲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淡淡幽香。

韓飛思潮如涌，忽聞頭頂「咔嚓」一聲，急忙凝神，忽覺四周紛亂愈發清晰，有男子聲音自頭頂傳來：

「你小子不能輕點兒么，小心驚動了下邊的人。」

接着便是另外一道男子聲音：「師兄太小心了，咱們親眼見那小娘子出了客棧，底下這位受了重傷，又天生不能習武，根本不可能發現咱們。」

韓飛情知劉志偉定在不遠，是以並不擔心自身安危，一邊好奇對方目的，一邊刻意將注意力完全集中於頭頂，果然對方說話的聲音愈發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