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意外

顧柔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顧連海一巴掌。

顧柔捂著臉發瘋，哭鬧手段齊上。

顧連海沒理會她，轉身去打電話。

顧明明剛剛還氣得發抖，這會被孟仲春摟在懷裏，已經冷靜了下來。

不管顧連海是不是做戲給她看，這事他都不能不管。

顧連海接連的打了好幾個電話，一再確認顧明明出國的事沒有任何問題后才收了手機。

他帶着幾分安撫的語氣，對着顧明明道：「沒事，你出國的事不會有任何問題。」

顧柔不敢置信，她今天那麼早的出了門，陪人吃了兩頓飯，還許了不少顧家的好處出去，才讓顧明明出國的事有了變化。

顧明明不是很想出國嗎？她就偏不如她的意！

顧柔沒想到，顧連海幾個電話，就又把這件事給轉圜了回來。

「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

顧連海有點不耐煩的冷眼看着她，「你以為你是有能力還是有面子？不管你費多大的勁，那些人也不過是表面上應付你，你真以為你成功了？」

他這幾通電話不過是給顧明明一個態度。

顧柔今天去找了哪些人他都門清，她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把這事攪黃，她找的人表面上答應了她，回過頭還不是讓顧明明知道了這事。既然是讓顧明明知道了，說明這事他們不想讓顧柔如願，就算他不打這幾個電話，顧明明自己也能解決。

「我再說一次，不要再做這種蠢事，明明出國的事，是你嫂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顧柔油鹽不進，「你說了不算，這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顧連海懶得跟她廢話，又拿起手機，「我讓人送你回去。」

顧連海又要粉飾太平，顧明明心裡冷笑，她不願意。

「姑姑說的對，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顧連海手下一頓，翻出來的號碼還沒播出去。

他沉吟片刻，再次將手機收起。

「這樣，那小孟你先回去吧，讓明明跟她姑姑好好聊一聊，一家人的事，說開了就好了。」

孟仲春沖顧連海咧嘴一笑，發揮他皮厚的本質，「我陪着明明姐。」

顧明明抓着孟仲春的手也捏得緊緊的，她不想讓他離開。

「爸爸，您說的對，這事還是說開的好，姑姑做事總是這樣沒腦子不計後果。事關我前程的事，她都能這樣做，我怕就算我順利出國了，姑姑也能做出對我不利的事。」

孟仲春在這，給了顧明明一些底氣，他不是顧家人，會無條件支持她，不會求和，不會粉飾太平。

今天她就要顧連海給她一個保證。

顧連海：「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我們是一家人……」

顧明明發笑，打斷了顧連海的話。

親情這種東西，還不如孟仲春嘴裏的騷話靠譜。

跟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顧柔。

她瞪着顧連海嚷嚷，「誰跟她是一家人，她配嗎？她不過就是個野種，她媽下賤，她也下賤！」

她說完見顧連海又要動手，連忙往後跳了幾步，連跳連繼續嚷，「我說錯了嗎？她媽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爭！」

顧連海也顧不上孟仲春在場了，像是惱羞成怒，又近乎惡狠的盯着顧柔。

「你給我閉嘴！」

顧連海朝顧柔逼進兩步，一字一句的道：「你給我記住，她姓顧，是顧家人，是我顧連海的女兒，永遠都是！」

他的樣子很嚇人，這會顧柔才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孟仲春小心翼翼地將懷裏的人圈得更緊，這就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嗎？如果這讓顧明明難受的話，他情願從來沒有起過窺探她的心思。

比起孟仲春的小心翼翼，顧明明反而顯得過於平靜，像是早就料到了顧柔會說出這種話來了一般。

她看着顧柔，有點過於平靜地說，「姑姑，爸爸說的對，我要是不姓顧，我要不是顧家人，這一切可就不好說了。」

顧柔朝她看過來，顧明明繼續說。

「我要是不姓顧，你們就是綁架犯、強姦犯、殺！人！犯！」

顧明明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包括推開門，站在門口的顧太太跟顧明朗。

好半晌，顧太太才抖著唇喊了她一聲，「明明……」

顧明明輕輕嘆息了一聲，沒有回頭。

「以前每到新年我都會給自己許一個願望。今年過年我不在家，提前把新年願望許了吧。」

她臉上帶着讓顧柔心裏發毛的笑，「姑姑，我今年的新年願望就是希望你，不得好死。」

她說完，也不去看眾人的臉色，只對孟仲春說，「我們走吧。」

兩人走到門口，顧太太心疼地看着她，「明明……」

顧明明張開雙手抱了一下顧太太，「媽媽，我有點難受，需要一個沒有顧家人的地方獃著。」

顧太太輕輕拍着她的背，「好，媽媽永遠愛你。」

顧明明做了幾個深呼吸，可惜，顧太太身上的味道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讓她心安。

「媽媽，我也愛你。」

臨走前，顧明朗對着孟仲春輕聲說了句，「好好照顧她。」

孟仲春點點頭，兩人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孟仲春一直不敢開口，他再油嘴滑舌，人生經驗這一塊還是欠缺了些。

他怕自己哪句話，甚至是哪個語氣不對，都會讓顧明明更難過。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了顧明明的住處，在樓下又碰到上次要給孟仲春相親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顧明明的眼神就像看着塊金疙瘩，這得多有錢才能養得起這麼貴氣的小白臉！

顧明明好像完全沒有經歷剛才的事般，抬起頭沖老太太笑了笑。

孟仲春更忐忑了。

上了樓，孟仲春還在思考他的開場白。

顧明明喝了杯水，邊看冰箱裏的東西邊問他。

「晚上想吃什麼？」

吃什麼？

孟仲春有點懵。

「明明姐，你沒事吧？」

顧明明笑笑，「我能有什麼事？」

吃飯沒事。

洗澡沒事。

晚上也很和諧，沒有事。

孟仲春深深的陷入疑惑，她這樣，到底有沒有事？

第二日顧明明說自己約了朋友，不讓他跟着。

孟仲春不放心，想陪着她，但劉江連着給他打了幾個電話，說有急事找他，孟仲春只得放棄陪她的念頭去找劉江。

他先送顧明明去了市圖書館，看着顧明明進去，才驅車離開。

劉江急着找他就是為了顧明明的事，一見面，他就跟燙了嘴似的，急急道。

「我去，你跟顧小姐這是什麼緣份，顧小姐居然也不是顧太太親生的，可顧連海就結了一次婚啊，我這一查，可不得了了……」

劉江風風火火地遞了個文件袋給孟仲春，後者一點也沒驚訝他的話，低頭拆了文件袋。

袋子裏是一些照片，還有一些文字說明的資料。

劉江喝了口水繼續說，「這顧家也夠複雜的。」

孟仲春看着手裏拿着的照片，看着上面熟悉的眉眼，擰眉，「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劉江道，「這是顧明明親媽，多像啊兩人。」

孟仲春搖搖頭，「不是。」

他想了一下，拿出手機搜了一下資料里提到的人名。

「是她。」

劉江把腦袋湊過去，「誰啊？」

顧明明的親生母親，姚璐，短暫的紅過一陣子的清純女星。不過，她已經在娛樂圈消失了二十多年了，劉江不知道也正常。

孟仲春不停的刷着手機，看着姚璐二十多年前的過往，上面真真假假記錄了一些姚璐當年的感情生活。因為姚璐當年在娛樂圈裏消失得突然，對此有人說她是嫁人了，也有說她是得罪了什麼高層大人物，被雪藏了……還有編得十分離譜的，說是姚璐被某個有特殊癖好的女人給圈養了起來，不准她露面。

編得這麼離譜，卻沒有一個人提過姚璐生女的事，看來是真的沒人知道這個消息。

娛樂圈裏能把懷孕生子的消息瞞得這麼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兩年或許可以，這麼長時間，居然沒有一個人提，不簡單。

最古怪的是，這些或真或假的八卦消息里，竟然完全沒有顧連海的名字。

倒是出現了另一個讓孟仲春熟悉又意外的名字：孟言溪。

網上說姚璐跟孟言溪曾是情侶，感情很好，經常出雙入對，姚璐雖是明星，但也從來沒有避諱過。一直到姚璐消失前兩人都沒有傳出不和或是分手。

孟仲春仔細看着搜出來的文字，深怕錯過一個字。孟言溪雖是他小叔，但他對孟言溪的了解，他還沒有網上這些人知道的多。

既然這麼相愛，兩人為什麼又沒有在一起呢？

姚璐消失，孟言溪離開。

孟仲春越看越是坐立難安。

足足兩個多小時，孟仲春一直在劉江給他的資料跟網上搜出來的資料中間兩回看着。

看照片，顧明明跟姚璐是母女關係，他不會懷疑。

但關於顧明明的生父這個問題，不管是網上搜出來的，還是劉江給他的那份，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說明。

孟仲春屁股像長了針，「我跟明明姐……不會是姐弟吧？」

不怪孟仲春這麼想，姚璐跟顧連海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從資料上來看，孟仲春甚至懷疑這兩人到底認不認識。

可顧明明姓顧，是顧連海的女兒。

這太突兀了，與其讓他相信顧明明是顧連海的女兒，他更信她眼孟言溪有關係一點。

劉江被他這個大膽的猜測嚇了一跳，他找人查的顧明明，壓根沒往顧明明不是顧連海的女兒那個方向查，資料里也沒提這事，又不像孟仲春一樣看了網上的那些。

他神色複雜：「這麼想，會讓你跟顧小姐相處起來更刺激？」

孟仲春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他收起資料，又還給劉江。

「放你那，別給任何人看，也別告訴任何人。」

劉江點點頭，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他又不是孟仲春，談個戀愛，還要調查對象的家庭情況。

劉江暗戳戳的想，顧明明要是知道了孟仲春查她，會不會扒了他的皮。

「你在顧小姐也別露了餡，你死了不要緊，別連累我。」

孟仲春心道，還有什麼可露的，昨天晚上都……

想到顧明明，孟仲春更是坐不住。

「我不陪你吃午飯了，你自己解決，我還有事，先走了。」

劉江氣得罵人，「你大爺，我就是你跟顧小姐談戀愛的工具吧。」

孟仲春趕着去陪顧明明，沒想到半路又被顧明朗給截了。

顧明朗把人約在了公司。

如果約他的是顧連海，孟仲春大概就拒絕了。

不過，顧連海跟顧明朗在他眼裏還是不一樣的。

兩人見了面，顧明朗開門見山的問，「明明還好嗎？」

孟仲春不知道怎麼說，小聲的答了句，「還好。」

說完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過了會，顧明朗才問，「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孟仲春一愣，「不是你約的我嗎？」怎麼還成了他想問了，他問了，他就會說嗎？

顧明朗臉色神色難辨，倒是主動說起了顧明明的事。

「明明的事，家裏一直瞞着，我媽對明明很好，很疼她，對她像親生女兒，明明也很依賴我媽，很聽話。我們一直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她都知道了，更沒想到的是，昨天我們一回去，就聽到她竟然當着你的面說出了那樣的話。她從來沒有在我跟我母親面前提過，說明，說明她很信任你。」

孟仲春面無表情的道，「也說明，她不信任你們。」就連顧太太也是如此。

顧明朗倒沒有介意他的態度。

「也是，姑姑對明明這樣，哪裏能瞞得住。」

孟仲春欲言又止，想說，他們這哪裏是瞞人的態度：「顧伯伯這樣，也不像一個正常的父親。對了，明明姐真是顧伯伯的女兒嗎？」

顧明朗點點頭。

孟仲春心裏鬆了口氣，臉上神色不顯。

顧明朗垂眼，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某處。

「明明……她，她是個意外。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意外，我父母，她母親……」

孟仲春忍不住笑出聲，嘲諷道：「意外？你的意思是你爸沒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來的意外？」

顧明朗抿抿唇，沒有反駁孟仲春，只是換了個說法。

「是我姑姑人為製造出來的意外。」

顧明朗花了不少時間來說明顧明明生母的事。

他沒見過姚璐，儘管姚璐當初讓顧家雞犬不寧，但他從來沒有見過。

他知道她很漂亮，性格也好，所以讓孟家那個天才愛得死心踏地，無論顧柔做什麼，他都不屑一顧。

姚璐也極聰明，顧柔見在孟言溪身上下功夫沒用，就想從姚璐身上下手。

可惜的是，顧柔屢戰屢敗。

最後，顧柔只得挺而走險，她知道一般的事無法讓姚璐單獨見她，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了顧連海身上。

顧連海很愛顧太太，從來沒有動過別的念頭。

顧連海也沒有過多的聯想，更沒有想到顧柔會設計他這個親哥哥，他原本以為那只是一個小意外，只有姚菲不提，他不提，就沒有人知道這事。

顧連海沒有去深究他跟姚菲為什麼會撞上，更沒有去細想，顧柔給他的水裏為什麼會被下了葯，他只當那是一場不好的意外，只想將它掩過去。

再見姚菲，她跟顧明明躺在顧柔找的私人醫院裏，顧柔將親子鑒定遞到他跟顧太太面前。

這件事，差點毀了顧連海跟顧太太的婚姻，方家對顧連海的不待見也是因為這件事。

顧連海不是良善之輩，他身上跟顧柔流着一樣的血，他有一百種方式，讓一個消失在公眾眼裏女人一直消失。

只是那樣做，顧太太永遠不會原諒他。

顧太太是這場意外里唯一妥協的人，她將顧明明帶回了顧家，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

顧明朗問過顧太太，問她為什麼願意接納顧明明。

顧太太只說，「因為沒人期待她，沒有人愛她。」

顧明明，是真的意外。

顧柔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姚菲生下她，姚菲卻連見都不願意見她，顧連海更是恨不得她消失。

顧太太要是不接她回顧家，她或許會被送去福利院，又或者是在哪個垃圾場里。

孟仲春靜靜的聽完，「明明姐昨天的話說的對。」

他們是綁架犯，是強姦犯，是惡魔。

顧明朗吐了口氣：「明明想怎麼做都可以，這是她的權利。」

孟仲春嘲諷一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顧太太的意思？」

顧明朗道：「主要是我媽的意思，我聽我媽的。」

「我會轉告你們的意思，對了，幫個忙吧。」

顧明朗：「你說。」

孟仲春道，「明明姐房間里的那些東西一件不落的幫忙打下包吧，弄好了我去搬，昨天我們本來就在整理。」

只是這麼一鬧，顧明明估計是不會再回去了。

「好。我會儘快讓人整理好。」

孟仲春又道，「小心些，別碰著磕著了。」

顧明朗耐著性子又說了聲好。

孟仲春從顧明朗那離開，給顧明明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接，過了一會她才發了條信息過來。

「你好吵啊，忙完了就先回去，我要晚點。」

孟仲春問，「你還在圖書館嗎？我過去找你。」

顧明明：「在朋友家裏，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