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氏出宮

在皇宮的另一邊，上了請辭摺子之後，魏忠賢並沒有在司禮監枯坐，而是信步來到了客氏的住所。

吩咐心腹小太監遠遠的守在外面，他打發走了服侍客氏的宮女太監，推開房門直接進了客氏房中。

他與客氏是宮中對食的一對，更是相扶相依的存在。

魏忠賢靠著客氏與天啟皇帝極度親密的關係，一直能夠安穩的在天子心中存在。

靠著魏忠賢在內外朝之中越來越龐大的勢力，客氏在內宮之中更是生活美滿愜意，無人敢於拂逆半句。

如今的她卻只能凄凄慘慘的收拾東西，臉如死灰般的離開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皇宮。

「魏伴伴，你是來送我的么？這麼大的一個皇宮，臨了最後，也只有你一個人肯送送我。」

客氏見到魏忠賢入內，臉上顯出一絲苦笑，不甘的說道。

「早走早好。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趁新皇還沒有改變主意前，早點離開也好，免得最後生死難料……」

兩人相伴了數年時光，彼此間歷來相互扶持為伴，也許是覺得自已也是時日無多，魏忠賢如今疲態盡顯，不無感慨的勸道。

「我服侍了先皇二十多年了，新皇與先帝兄弟情深，難道就真的容不下一個我么？」

靠著天啟皇帝的寵愛，客氏這些年享盡了榮華富貴，到了如今要全部捨棄之時，心中難免不舍，不無哀求的望向魏忠賢，先從他這裡得到一個不同的答案。

「不可能了。」

魏忠賢搖搖頭，沮喪的說道。

這也怪他大意了，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原本毫不幹起眼的小小信王，致使新皇身邊，數年來一直有東林黨人環繞在側，這些人又哪會說自已什麼好話？估計對自已的成見已然極深了。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客氏眼中的希冀猛的暗淡了下去，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狠戾，過了好一會兒，目光中已經充滿了殺機。

「你想連累九族么？！你想死，卻也莫要拉上本督！」

魏忠賢頓時被她不知死活給嚇到了，猛的打斷了她的話，這才憤怒的喝斥道。

用手中的力量跟皇帝斗？

算了，還是回家洗洗脖子等待那一刀，還能省下不下力氣。

魏忠賢儘管如今依舊是權傾朝野，但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寵信，他就一下子變得什麼也不是，此時表面上依舊手掌權柄，但底下還有多少人還聽他的指揮，他卻沒有一點把握。

若是找的人是鐵杆份子，雖然依舊難以成功，但說不定還能引起一片混亂。

但若是那人是投機份子，若是他有這個想法，那自已這邊命令還沒傳達完，估計大家會興奮的直接蹦起來，然後直接會被下面人直接綁了去邀功請賞，順便還能與自已劃清界限，徹底洗白自已。

眼下新皇已經明顯表示出對自已不利的信號，閹黨上下更是明顯氣沮，后一種可能性更是變得無限大。

他魏忠賢才不會主動去做這個死，相反只要他不動，閹黨上下沒有這個名頭，反而因為提心弔膽新皇追究的後果，從而還能維持著表面上的鐵板一塊。

再說，自已就算真的撞大運，成功的將朱由檢弄死。那他就真的安全了么？

估計不等下一任皇帝繼位，他就會被平亂的殿前四衛軍亂刀斬成肉泥。雖然如今執掌殿前四衛軍的是御馬監掌印太監王體乾，這人雖然是他的心腹，但卻不可能在他弒君之後還能控制住局勢，畢竟那些真正帶兵的武勛，沒有皇帝的壓制，是不會聽他一個閹人的。

那自已鬧這一出還有什麼意思，說不定一個寬大處理，最後變成了凌遲處死，禍及九族。

魏忠賢是個聰明人，更擅長把握局勢，審時度勢，當然明白這個想法只能是一個自尋死路的想法罷了。

老老實實等待處置，那還有一線生機，說不定還能撈一個發配鳳陽，去看守帝陵的機會。最多也不過被砍了腦袋，不會連累家人。

若是真的當眾反抗，那就只能享受那三千三百刀腡刑，然後九族皆滅的下場。

「若是你當年莫要將事情做那麼絕，皇上若是還有子嗣在世，哪怕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咱們又何嘗會落到今日？！我勸你還是快些離開吧，否則等到張皇後到新皇那裡哭訴，你連走的機會都沒有了！」

看著客氏臉如死灰一般的跌坐在地，整個人完全失了精氣神一般，魏忠賢頓時氣上心頭，壓低聲音大罵道。

一想起這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天啟有后，他依舊可以假天子以令諸候，靠著這些年的經營，內外投靠自已的文武大臣不知凡幾，依舊還可以鎮的住場面。

但如今卻是一切成空，只能被動的等待著自已的結局。

「我，我……」

客氏羞怒交加，但卻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天啟年間，她與天啟的張皇后在後宮斗的死去活來。當時只是唯恐張皇后涎下皇子，然後母憑子貴，將她完全壓制，因而暗中做手腳令其小產。

至於其他嬪妃所生皇子，那更是可以肆無忌憚，全部暗中處理個明明白白。

當時只是想著，若是多熬幾年，等待張皇後年長色衰，皇上就會厭棄了她，自已就能再次獨領皇宮。

但卻萬萬沒想到，天啟皇帝竟然會這般英年早逝……

「你什麼你！你以為你乾的那些破事，咱家真的看不出來？三個月前那些突然出現在宮中的宮女，雖然你跟咱家說是你遠方投來的親戚，想跟著你混口飯吃。」

「但咱家可不傻，你啥時候還有江南的親戚？！咱家原本還只是覺得，你收了別人錢，弄幾個秀女討好皇爺而已。誰知道你竟然這般蠢，竟然為了那點蠅頭小利，活活的壞了皇爺性命！你這蠢貨！」

「好好的局面，就因為你貪錢全部崩壞！那些江南大商人，才是東林黨人的後盾，他們的錢那有那般好拿的？！咱家查清楚了這些人的來歷，卻也根本來不及了，你還想咱家為你求情，咱家都恨不得活撕了你！」

說到氣處，魏忠賢發瘋一般的對著客氏拳打腳踢，將這些天的壓抑完全的發泄了出來。

瘋狂的發泄打罵之後，魏忠賢終於覺得胸中一口悶氣緩了過來。雖然他很想就這般將客氏滅口，但是數年的感情，還是讓他有些下不了手。

更重要的是，若是自已弄死了客氏，那便是黃泥巴進入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直接將謀殺皇帝的罪名，至少是嫌疑弄到自已身上，這是他不想也背不起的罪名。

客氏被打的遍體鱗傷，但她並沒有對魏忠賢這頓毒打有任何的怨恨，此時的她也明白自已被人當槍使了，心中只是充滿著悔恨與不甘。

不過眼下卻不是追悔往事之時，魏忠賢說的對，趕緊趁著張皇后還沒有告刁狀之前離開這裡，才是頭等大事。

正在客氏匆忙收拾金銀珍寶細軟之時，遠遠的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咱家王承恩，奉聖命來見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