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宮諫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了，雖然李標早有預料，甚至故意拖延時間等待這變故出現。

但是他卻還是低估了廠衛的無孔不入，從皇帝應變的迅速就可以看的出來，他們今日策劃的一切，早就在皇帝的掌握之中，甚至已經等待着他們的發動。

一想到這個事實，李標頓時全身一片冰冷。

區區一個貪腐案，最多也只是讓眾人罷官奪職回家，若是再加上一個逼宮案，估計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再也別想有任何的活路。

對於閻嗚泰接任主審，李標並沒有多少擔心，戶部上下這一次大換血是不可避免的了。

但是大部分人保住性命卻是沒有多大問題，文官之間向來講究一個體面，雖然大家斗的你死我活，但是一直是維持着一個斗而不破的規則，失敗一方大多黯然歸鄉，真正下死手的並不多，若有人下死手，也定會是官場的共敵。

真正該擔心的應該是他們這些密謀串連之人，這種逼宮案已經可以與謀逆掛鈎，若是沒有得力之人周旋，身死族滅的下場可能就在眼前。

看着魏忠賢匆匆離去的身影，李標心中也難免升起一股寒意，任何事只要這些死太監參與，就不會有文官什麼好下場。

不過這些已經與他無關了，他也只能默默的向閻嗚泰拱拱手，雙方十分默契的輕輕點點頭，李標便頹然的跟隨着前來的錦衣衛步向詔獄。

「奴婢魏忠賢，叩見皇爺。」

東暖閣，魏忠賢急步進入，恭敬的跪拜於地。

「起來吧。事情廠臣已經明白了。不知廠臣覺得該如何應對？」

朱由檢將正在翻看的一份奏章扔在案上，平靜的問道。

「回皇爺，奴婢唯皇爺旨意是從。」

魏忠賢十分的清楚什麼是客氣話，聞言十分乖巧的回應道。

「朕不想聽廢話，此事可有什麼章程？」

朱由檢當然明白這奴婢在想什麼，不過他更不想浪費時間，直接了當的問道。

「皇爺恕罪！奴婢覺得，正事可依往例，擒其首惡，窮治其罪，協從者訓誡便是。」

好在這個問題並不難解決，嘉靖皇帝時便有舊例可循。魏忠賢十分痛快的回答道。

「朕聽聞，文臣向來最喜以祖例言事，不知依祖例，士子言政如何處理？」

對於這幫子眼中有家無國的噴子們的威力，兩世為人的朱由檢當然心知肚明，對於這種軟綿綿的懲治方法，自然十分的不待見。

「回皇爺。士子言政，依祖例當剝去其功名。奴婢明白該如何去辦了。」

魏忠賢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這位皇帝比起天啟皇帝來，更加的狠辣和果決，與其曾祖爺嘉靖帝倒有的一比。

不過這對於他並不是什麼壞事，相反有了崇禎皇帝這個態度，他更是顧慮全消！

「去吧，莫要讓朕失望。許顯純，你去協助忠賢。」

朱由檢點點頭，再次拿起奏章，頭也不抬的說道。

「奴婢遵旨！」

「臣遵旨！」

魏忠賢與許顯純同時行禮領命，一起向外行去。

一走出東暖閣，原本恭順的如同哈巴狗一般的魏忠賢，頓時將佝僂的身體一直，恢復成原本威懾四方的九千歲。

「許僉事，皇爺將這差事交於你我二人，我二人可得當同心協力，為皇爺辦好這差事啊！」

一路上，許顯純都是與魏忠賢並排而行，這令魏忠賢眉頭稍皺，不咸不淡的說道。

「卑職奉皇命行事，自當竭力替陛下解憂！」

許顯純嘿嘿一笑，十分乾脆的回答道。

聽到許顯純這般回答，魏忠賢頓時立住腳步，目光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許顯純，片刻后臉上才浮出一抹笑意，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再不多說，並肩向宮門口而行。

魏忠賢當然明白許顯純的意思，他這是已經擺明態度，他只聽從於皇帝一人，再不與他一條路而行。

不過魏忠賢並沒有想勉強的意思，相反對於許顯純這般快速的明白立場，心底還有幾分欣賞的意思。

兩人看似分裂，但兩人的安全卻是同時得到了保全。至於其他，魏忠賢當然看的明白，自己還能得到新皇的信任，就已經是僥天之幸，再想回到天啟年間一手遮天的位置，那隻能是取死之道。

「我等要見皇上！」

「閹黨蒙蔽聖聽，致使忠良慘遭迫害，我等求陛下明晰事非，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鷹犬！爾等必無善終！」

「……」

剛剛行至宮門，一片亂鬨哄的聲音便即席捲而來，無數嘈亂的聲音不斷的喧嘩著，直吵的人腦袋都有些發暈。

面對着這百多名有功名在身，而且充滿憤怒怨念的讀書人，守衛宮門的錦衣衛也只能低聲下氣的阻攔著，讓他們不能靠近宮門，至於大肆抓捕，沒有命令之下，他們誰也不敢捅這個馬蜂窩。

「陛下有口諭，爾等為大明監生，為天下讀書種子表率。國家之事，自有朝廷法度，非爾等士子可置喙，速速退去。」

行至宮門口，魏忠賢掃了一眼圍坐於宮門口外的士子們，尖細著嗓子喝道。

「吾等今日不見天子，決不回頭！」

「爾等閹狗，顛倒黑白，污衊朝臣，若不及早回頭，劉謹之流當為爾鑒！」

「閹狗，禍亂朝綱！天下正人君子，爾可殺的盡否！？」

「不錯！吾等一身正氣，刀斧與吾何加焉？」

魏忠賢沒有出面還好，他一露面，頓時將整個士子群給炸開了鍋，無數人唾沫星子鋪天蓋地而來，憤怒的怒罵喝斥聲直衝雲霄！

「錦衣衛聽令！敢擅闖宮禁者，斬！」

眼見士子們憤怒起身，有圍攏過來的意圖，許顯純當機立斷的下令道。

「得令！速速離去！」

守衛宮禁的錦衣衛小隊，立即撥刀在手，齊聲應道。

整齊的撥刀聲，頓時讓原本沸騰的人群安靜下來，看着明晃晃的刀槍，原本還憤怒向前的士子們頓時臉顯畏懼，人人收聲，不自覺的向後退了數步。

「呸！閹狗！吾為聖人門徒，爾嚇不倒吾！魏閹禍國秧民，死不足惜！吾今日當為國家除此巨害！同道者，當與吾同行！」

在一片寂靜中，一個中年士子越眾而出，指著魏忠賢，憤怒的大吼道。

當下便有數人應聲步出人群，站立於這中年文士之後，齊聲喝斥。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眼見這幾個帶頭鳥出來，其他士子頓時膽氣大盛，紛紛擁擠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