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商議
月掛正空，楊景辰府邸。
此時的禮部左侍郎李標，禮科吳宏業、刑部員外史躬盛、御史龔萃肅、胡柄文、副史潘曾紘，再次齊聚一堂。
眼下的東林黨人可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些大佬如錢謙益，周延儒，趙南星，葉向高等位高權重的人，或死或貶，剩下的本來官職也只是四五品的官員，想不到這一次又一下子折了兩個，叛變了一個。
本來指望他們這小魚小蝦兩三隻，根本就不可能穩住朝綱。
原本大家還指望這次朝會扳倒魏閹一黨，然後再將賦閑在家的大佬們一個個請回朝。
有了這些大佬站台，再加上這些大佬無數的門生故吏，只要登高一呼，便能再次上演天啟初年的眾正盈朝，卻是想不到竟然被這個昏君直接給陰了個半死。
這種打擊誰受的了？畢竟這可是東林黨在京城之中最後的中堅力量了。
就算如此，今日到場之人又少了三人，其中兩人已經進了詔獄，到場的人個個都惶恐不安，現在已經不需要魏忠賢再對『三大案』翻案，從而掀起大獄對付他們了，目前這個戶部貪腐案就已經能夠將他們這裡的阿貓阿狗兩三隻全部連根拔起了。
「諸位，還是議一議該如何行事吧。」
在一片死寂中，李標第一個疲憊的開了口。
眼下正人君子形勢極其惡劣，甚至他都有些心灰意冷，想要直接辭官回鄉了。
「錢大人，劉大人必須要保住！而且不能讓他們在詔獄里多呆，否則閹黨哪會放過這個攀咬我等的機會？」
戶部陝西清議司薛文周看了眾人一眼，語氣堅定的說道。
薛文周是真的覺得委屈，這年頭哪有不貪的官員？只不過戶部正好被皇帝揪住了小辮子而已，咱們不是也已經買到米糧了么？大家從京城辛苦跑到通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就算沒有苦勞還有疲勞吧！
「保？該如何保？你們沒看出來，本官雖然擔任主審官，但東廠番子與那錦衣衛還旁聽在側，本就是被那小皇帝架在火上烤!至於去詔獄中撈人，本官沒這個本事。」
李標緩緩的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那怎麼辦？就看著那些閹黨一個個的收拾了我等？早知如此，咱們就應該多沉住氣，今日委實有些孟浪了。」
胡柄文有些焦燥的說道，這個時候他真的有些後悔被這些人當槍使了，作為出頭鳥，他知道自己早就上了閹黨的小本本上了，未來想要一個善終都是極難。
眾人齊齊鄙夷的看了一眼胡柄文，誰能知道原本與自己等人親善的崇禎皇帝，居然是一直在演戲？再想想今日東廠、錦衣衛這麼快便將事情調查清楚，誰還不明白這狗皇帝在數日前朝會上下旨賑濟之時，便即挖好坑等自己跳。
呸！這狗皇帝，真不是個東西！
「這昏君！難道就不知道閹黨於國危害何等之大么？用這般無恥手段對付我等守正君子，國將不國矣！」
史躬盛猛的一拍桌子，憤怒的低聲咆哮道。
「這也是你能亂說的？！給老夫噤聲！現在不是發脾氣之時，如今緊要的是，該如之奈何？」
一直在主位上默然不語的翰林院侍讀楊景辰，聞聽此言頓時變了顏色，終於開口喝斥道。
「也不是全無辦法！我等雖然不才，但國子監中監生可是大多支持我東林君子！大明養士三百年，仗義死節，正當其時也！大不了咱們分頭聯絡一下，到皇宮門口哭諫！只要事情鬧的夠大，我就不信陛下就能將這許多監生一體除了！」
國子監司業鄭三浚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已顯退意的胡柄文，慷慨激昂的說道。
這句話是楊慎第一個喝出來的，只是聽聽便讓人血脈迸漲，恨不得附尾其後，眾人臉上都是浮出激賞之色。
只不過這激賞之色只是一閃而逝，大家都不是年輕人了，熱血這東西雖然還有，但畢竟沒多少了，尤其是這種事一個處理不好可是會再現大禮儀之爭的。
至於大禮儀之爭時，楊慎等人的下場，他們不會不清楚。
大家都是寒窗十年才撈到這一身官衣，豈能輕易棄之？畢竟要保存有用之事，才能更好的撈銀子，不，更好的報效朝廷嘛。
「當此生死存亡之秋，諸位還要猶豫么？」
似是猜中了屋內眾人心中所想，鄭三浚騰的站身來，怒不可遏的掃視著屋內眾人。
「不錯！陛下只是少年心性，只要咱們聲勢夠大，他自然能夠明白閹黨是何等的禍國秧民！」
薛文周聞言如夢初醒，如同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大聲響應道。
這次無論如何，做為此事的參與者，他都無法逃得干係，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直接將聲勢做起來，保住了錢龍錫二人，他自然就安全落地了。
李標卻還有些猶豫，戶部這檔子屁事與他並無多大關係，若是這般糾集監生前去堵皇帝的門，往小了說，這是在噁心皇帝，往大了說，這可是用勢壓皇帝，完全就是逼宮行為。
楊慎當年逼宮嘉靖皇帝，嘉靖皇帝當時可也是少年，與崇禎皇帝年歲相仿，而且得位又沒有崇禎這般正統，但是這位爺當時是怎麼做的？
那可是將百多位御史打的打，貶的貶，以鐵腕給壓了下去。
這個崇禎皇帝只看今日表現，就不比嘉靖那臭不要臉的更不要臉，而且崇禎皇帝道統更正，若是真有這個魄力，怕這些堵門的傢伙就不僅僅是打板子和流放了。
正在思索間，屋內眾人又是數人或勉強或乾脆的支持了鄭三浚的提議，眼看大多數人已經贊成這個提議，李標覺得這事反正是御史與監生們的聯合行動，自己應該不會參與其中，便不再沉默，痛快的表示了同意。
眾人再商議了一些細節，以及如何串聯御史、監生，便即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陸續離開了楊景辰家。
在東林黨人商議如何應對這次危機之時，崇禎皇帝卻在東暖閣召見京城勛貴第一人英國公張維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