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聲名由他

下水捕魚對小胖子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更何況這事又關乎他的終身大事，所以他更是不遺餘力。

沒過多久，水潭就傳來一陣翻騰聲，浪花飛濺之中，小胖子矯捷的身影連帶著四五條大魚一起跳上岸。

「戴先生，你看這些魚夠嗎？」

戴先生都還沒有開口說話，餘慶反倒是先開了口：

「師弟啊，你身上的陽氣可不是一般的足。既然要補，那就自然要一次性補到位，千萬不能缺斤少兩。你的飯量也不是一般的大，你自己好好想想，就這麼幾頭魚，還不夠咱們師兄弟兩個塞牙縫的，在場還有這麼些人，你自己覺得夠嗎？」

小胖子一聽餘慶這話立刻就覺得很有道理，果然還是自家師兄對自己最好，為自己考慮的也最周到，於是什麼話也沒說又轉頭扎進水裡，轉過臉又有扔上來了三五條大魚。

戴先生什麼也不說了，朝著餘慶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鮮活肥美的大魚在草地上活蹦亂跳，看的戴先生是大呼過癮，伸手一指張夫子：

「師古，現在可就看你的了！」

張夫子全名是張師古。

張夫子也是一臉的興奮：

「瞧好的吧！」

一身長衫、一派大儒風采的張夫子，此時熟練地高挽起袖子，麻利地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和幾瓶香料，動作嫻熟地現場殺起魚來。

看張夫子這身手和隨身攜帶刀具香料的習慣，想必這位先生平時就是一位老饕。

半刻鐘不到，水塘邊便飄起陣陣噴香的烤魚香味，引得幾人食指大動。

「今日故友之子來訪，我這山上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好招待，只有這幾尾天生地養的銀魚還算是能拿得出手。來來，都不要跟我客氣，直接上手便可。」

戴先生自己還沒客氣完，也不等別人動手，就直接伸手接過一頭烤得噴香的大魚，坐在草地上大快朵頤起來。

「這，這……這是不是不太合禮數？」

小王顯今天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傻眼了，一時之間竟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還愣著做什麼？吃啊！再不吃，可都讓他們倆吃了。」

餘慶給他遞過來一條魚，伸手又一指，指向正在大口開動的戴先生和張夫子。

再多說幾句話，恐怕就剩不下幾條了。

王顯恍然，眼前的這兩位先生顯然不能用常理度之，更不能多客套……眼下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幾人大口吃，戴先生說的話倒也不算全假，至少這魚的確是天下少有的一味珍味，不僅肉白如雪，並且味道鮮甜嫩滑，又極少有雜刺，一口咬下嘴裡滿口留香，咽到腹中五內歡騰。

一陣風捲殘雲過後，只剩下滿地狼藉。

張夫子倒也輕車熟路，將這些雜碎往樹底下一埋，又是上等的肥料。

難怪這棵樹長得如此高大茂盛，看來這些年，戴先生他們沒少在這裡偷著吃。

「戴先生……您這副做派，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戴先生既然如此不拘於俗禮，王顯也就不再拘謹，放開了少年心性隨口玩笑，這些話說到一半才發現嘴邊還有一些腥味，趕緊用袖子擦了又擦。

「那你覺得我該是什麼模樣？」

戴先生反問道。

「我原來以為，您應該是一位守舊的老學究……畢竟我聽說先生是北方有名的大儒，曾教導出無數出色的弟子。」

王顯這話直接逗樂了戴先生：

「這你可就錯了，我自小學百家之書，求百家之道，書院成立以來，所授之學也並不拘泥於任何一家之說。儒法雖然廣博，卻也不足以讓我專精於此。」

「至於為何有此虛名嘛……大概是我那些弟子之中，只有學儒的這一派最為知名。且當今世道，尤其是當今仕途之中儒家大行其道，他們這些弟子為了吹捧我，這才強行給我安上了個大儒的名號。」

他這麼一說，餘慶等人也就明白了。

這大儒的名號，想必是那些專註於儒學的弟子為了吹噓自家老師，擅自在外界宣揚開來的。

其目的，也很簡單。

倘若戴先生正被吹捧為一代大儒，那麼他們這些弟子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搖身一變成了大儒的高足，像這樣兩全其美的法子，何樂而不為？

「朝堂如果全是儒生，那我便是大儒；朝堂如果全是僧侶，那我便是高僧大德。我人在山中，不在朝堂；聲名幾何，全不由我。隨他們去說吧。」

戴先生邊擦嘴邊笑談，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和他完全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

這等心胸，非常人所有。

「相比這小胖子，我更感興趣的人，其實是你。」

戴先生話鋒一轉，把話頭又引到了餘慶的頭上。

餘慶剛才還笑容滿面，聽到這話忽然心裡一沉。難道這戴先生真看穿了他的秘密不成？

「不必如此緊張，你這際遇雖然罕見，但對我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戴先生笑容從容，舉起剛剛擦去油星的手指，做彈指狀，對準餘慶頂上輕輕一彈。

霎時間，餘慶只覺得像是腦門忽然受了一記重拳似的，「嗡」的一下天旋地轉，失去了所有的控制。

「唵，瑟置哩，迦攞，嚕跛，吽，欠，娑縛賀!「

佛號高唱，真言吟誦，餘慶被這一彈，竟然從頂上直接就彈出了一尊大威德明王像，立在半空怒目而視。

「竟然是大威德明王……」

戴先生收起笑容，略微有些訝異。

自打他第一眼看見餘慶起，就從他頂上看出一團佛光。

本以為最多不過是羅漢金身之類，誰知居然是讓他彈出了一尊明王來！

「想不到這小子還頗具佛緣……」

「嗯，還有？」

佛光雖然彈出，但戴先生卻看到餘慶身後隱隱約約，似乎還有一束火光，於是好奇之下又是一彈。

這下可苦了餘慶，又是一陣暈眩，而這回被彈出來的是，正丁巳螣蛇火神！

「嘶！」

騰蛇是凶神，更是火神，此時又是被外人強行驅出，本就是怒火萬丈。所以剛一現身，才看到戴先生的臉，便立刻長大了巨口，作勢要將其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