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來鬧事2
凌國棟：「劉福，你說泉水村的人打了你，是用什麼打的？怎麼打的？打在哪兒了？」
劉福信口拈來：「他們幾十個人圍著我拳打腳踢啊，我的胳膊上，腿上，前胸後背都被打了，現在還疼呢慌，哎喲，真疼呀，都骨折了……」他本來還想說泉水村人拿扁擔抽他，拿刀砍他了，不過到底還留了兩分腦子，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
泉水村的人聽得眉頭亂跳，個個咬牙切齒，如果眼神能殺人劉福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凌國棟微微一笑：「你確定他們是用拳頭打的？不用是別的？」他可看得分明，這丫之前活蹦亂跳的，現在突然就裝疼，心裡更斷定他是在裝相。
劉福昂著腦袋叫道：「我確定，怎麼了/你想幫他們呀？你想耍賴呀？」
凌國棟並不生氣，似乎還鬆了口氣一般大手一揮道：「你骨折了？」
劉福不耐煩地嚷道：「你這老頭聽不懂人話還是咋的？都說過骨折了！」
這話一出口鎮上來的那些人一個個登時從看熱鬧的狀態被推了出來，凌國棟是鎮上的人，又是德高望重的老人，私心裡他們認為污辱了凌國棟就是不把他們鎮上的人放在眼裡。要知道鎮上姓凌的可是這裡的一個大姓，又因地理位置好，平常他們在這十里八鄉的行走哪個不得敬著他們三分？
當下就有幾個人齊齊怒喝：「會不會說人話呢？」「不懂大小的混賬東西！」「敢對凌大爺耍橫，活得不耐煩了？」
劉福被這些人震耳欲聾的聲音一驚，腳下一個趔趄就摔了個屁股蹲。鎮上的人紛紛縱聲大笑，幾個小年青還罵：「沒出息！」「嚇尿了吧？」
劉福惱羞成怒，又想展示下自己的身手，就想用一個鯉魚打挺漂亮地從地上起來，卻忘了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不但沒起來，還又摔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鎮上的人和泉水村的人笑聲震天，有些人笑得眼淚兒都出來了，有些人捂著肚子，有些人一邊大笑一邊拍大腿……
劉福是真怒了，他媳婦劉小花去扶他，被他一把給甩開了，大嚷道：「扶什麼扶？老子好著呢，老子打死一頭牛都是分分鐘的事，誰敢笑老子，老子弄死他。」他嚯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就想擼袖子，發現擼不上來，就一邊揮舞著胳膊一邊伸腿做劈腿狀，以展示自己的力量。
劉小花快氣瘋了，不斷地給他使眼色，可無奈劉福是充耳不聞，他現在一心想要找回場子，早忘了自己裝病的事兒了。
凌國棟就微微地笑道：「喲，你能打死一頭牛？你還要揍我們？」劉福得意地昂頭，他今天可不怕，有岳父和劉家坳的人給他撐腰呢。
誰知凌老爺子輕飄飄地一句話：「你不是骨折了嗎？」他瞬間就像被人點了穴似的動彈不得，怎麼把這碴兒給忘了？
「我，我是說差點兒骨折了，就差一點兒，哎呀，疼啊，我這一生氣就更疼了。」
凌老爺子冷笑：「麻煩你解下紗布當場驗傷吧，如證實泉水村的人打了你，老頭子一定給你個交待。可要不是，哼哼！」這哼哼兩聲意味深長，在場的人聽了都知道這是不能善了了，凌老爺子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人。
劉福一聽說要驗傷就懵了，想到剛才聽那丫頭片子說劉景峰的一番話就結結巴巴道：「我，大夫可說了，我被打得團腫團青，這傷受不得風，不能解開。這要是解開了，我這病更重了咋，咋辦？」
凌國棟突然仰頭哈哈大笑：「劉福啊，老頭子我活了六十多年也沒聽哪個說過被拳頭打幾下需要纏繃帶的，還受風？哈哈……」
在場的人也都醒過神來了，紛紛跟著大笑起來，劉福眼珠一轉又說：「他們，他們不只是拿拳頭打，他們還拿刀，拿刀……」哎喲，他哭喪著個臉一屁股蹲在地上，怎麼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不信了喱？
這下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紛紛大罵他不要臉，裝病來訛人，就連劉家坳那些人也沉下了臉。
他們聽了劉支書的一番話，認為劉福真的被泉水村的人欺負了，他們是為了劉家坳人的尊嚴而來，誰成想卻成了騙子的幫凶，這誰能受得了？若不是劉支書的面子，只怕他們當場就要甩袖子走人了，劉支書也是氣得吹鬍子瞪眼，他雖然護短但還不至於糊塗到裝病訛人，只因他一看見女兒那副形容，聽了女兒的一番哭訴就毫不懷疑地相信了，本來滿腔憤怒的他昨晚就要帶人殺入泉水村的，還是女兒說不急在一時，今天來也是一樣的，他這才按捺住了。誰成想竟是這副局面？
一瞬間他的老臉是一陣青一陣白，狠狠地瞪了眼女兒女婿，見那兩人心虛地低下了頭，就徹底絕望了，心中最後一絲期待也沒了，原來這兩個畜生竟是真的欺騙了他。
再說劉小麗為什麼勸自己的爸說今日再來了，只因她當時一心想要好好教訓泉水村的人，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可雖然聽丈夫說被打了，但也只有衣服被劃破、手肘上上破了皮而已。這怎麼能行呢？這樣的傷勢爸是不可能號召一眾青年為自己家出頭的，那自己家不是白受氣了？
於是她就就想出了裝病的這一招，可要真往劉福身上來幾下，劉福那膽小鬼不願意呀。於是她就想到把全身都裹起來，這樣就顯得嚴重多了，而且裹得嚴嚴實實的，誰也看不見裡面的傷，一看那嚇人的樣就會相信劉福傷得很重了。
她為自己的計策得意萬分，又囑咐劉福裝骨折，裝動彈不得，誰知這沒用的東西一到泉水村就忘了這碴兒，跳起來跟人對罵，活蹦亂跳的模樣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劉小花腦子轉得飛快，突然看到秋月正關切地看著劉景峰，瞬間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心道：天助我也！
她立時就指著秋月大聲嚷嚷：「喲，我說我們家小峰怎麼跑這給人幹活不回家呢，原是叫狐狸精把魂兒給勾去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全盯秋月來了，秋月和劉景峰俱是一怔，劉景峰羞得滿面通紅，又不知所措，局促不安地看看秋月，見她氣得小臉煞白，又看看眾人，好些人眼神就怪異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劉小花，若說以前只是畏懼和厭惡，現在則真真是仇恨了。
他不知哪來來的勇氣大聲道：「我沒有，李叔一家見我可憐想幫我，我，我們清清白白……」他到底只是個十四歲的男孩，頓時感覺百口莫辯。
若說凌國棟先前還本著以和為貴的心態處事，這會兒見這婦人滿嘴噴糞竟噴到了自己寶貝外孫女的頭上，那一張臉就沉得能滴出水來了。
秋月三個舅舅也都冷了臉，三舅舅凌志按捺不住就要上前，被大舅凌俊拉住了，這種事他們這些漢子出頭可不好，就拿眼去看妹子凌英。
凌英一直是個不爭不搶的溫吞性子，但為母則強，見自己的閨女被人這樣壞了名聲也是氣得渾身顫抖，立刻跳了出來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跑到我們泉水村來滿嘴噴糞？你是沒刷牙呢還是吃屎長大的，會不會說人話呢……」
劉小花豈是吃素的，當下也跳起來嚷道：「敢做還不讓人說了？若不是心裡有鬼，你急什麼……」
凌英怒斥：「放你娘的狗臭屁，我要是誣賴說你偷漢子，你急不急？你急了是不是也就是心虛了？」秋月嘴角抽了抽，看不出來呀，從沒跟人吵過嘴的老娘這會兒還有點口才嘛。
果然那劉小花氣得面色通紅，正待再罵，那凌英嘴裡的話就嘴機關槍似的「啪啪啪」地往外扔：「我女兒清清白白的一個大閨女，她年紀這樣小，你說的那些誰信哪？你不把小峰當人，還容不得別人照顧他了？自己小小年紀就發浪，就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不要臉了？你還當自己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兒沒人知道呢……」
劉小花氣得雙眼通紅，手指著凌英抖啊抖就是吐不出半個字來。凌英說的這話可直戳她的心窩子里了，想當年她自己才十四歲的時候就和同村的劉福搞到了一起，還未婚先孕，這事兒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只是平日里礙著劉支書的面子不敢當面說而已，這會兒凌英可顧不得這些了，一古腦兒當面就嚷了出來。
這下不僅是劉小花，劉福、劉支書臉上也都掛不住了。凌國棟淡淡地瞥了這三人一眼，故意訓斥女兒：「得了英子，我早教過你，那狗吃屎你還能跟狗學啊？再說了這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咋啥都往外說呢？」
這話明說是訴女兒，其實是暗示劉小花是狗，還幫著女兒提示了劉小花的醜事呢，同來的那二三十個漢子是鎮上人，他們一向信服凌老爺子，這會兒就很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起來。
泉水村看劉家坳人丟醜也是狠狠出了口惡氣，也跟著大笑起來。
劉支書又羞又恨，袖子一甩就要走，凌老爺子哪容他就這樣走了，當下便叫道：「劉老弟這是要上哪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