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樺

唐正樺

菜很快上來。

頭盤是牡蠣奶油鮮湯,付小雪表示從沒嘗到過這麼鮮的河蚌,簡直比自己奶奶做的還香。鑒於她堪比六百度近視的視力,唐郁白寬宏地原諒了她,用自己的勺子舀了兩顆牡蠣,放進她的盤子裏。

「多吃點。」

第二道是安格斯牛排,配以西班牙辣香腸、綠豆和煙薰土豆泥。付小雪切不好牛排,於是唐郁白把她的盤子端過來,分切好,再遞迴去,看她動作很不熟練地用叉子叉肉。

第三道是香檳巧克力浴。淡淡的酒味漂浮在醇厚的黑巧蛋殼中,用銀勺子輕輕一敲,咔嚓一聲,乾冰的仙氣從裂縫中溢出,美麗極了。

付小雪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開心都寫在臉上,毫不私藏。

唐郁白玩着手中的銀勺子,也不動甜品,只定定地看着她。見她吃完了,又把自己的那盤推過去:「我不喜歡吃甜的。」

付小雪一愣。

說起來。她現在也不知道唐郁白喜歡吃什麼。

用餐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兩人沒說上幾句話。付小雪想找他聊聊學校的事情,覺得在這麼高級的地方提學習好幼稚,又想聊聊唐母案的進展,更加不合適。最後,她終於想出共同話題,吐槽一下顧男神和姐姐的緋聞,她剛張開嘴,就看見唐郁白端起紅酒杯。抿了口紅酒。

他幾乎沒吃東西。

餐桌旁那瓶年的干紅,卻空了一半。

她沒見過唐郁白喝酒。

付小雪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心情不好啊?」

唐郁白的手指轉着酒杯,深紅的液體在杯壁中轉圈:「為什麼這麼說?」

「你都不說話。」

「你想聊什麼?」

付小雪有點尷尬。半晌,她問:「為什麼要和我約會?」

唐郁白的視線逐漸變得深沉。他將酒杯擱在桌上,身體在椅背上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啊。」

「鮮花,豪車,紅酒,高級餐廳,美味的甜品,還有帥哥的外套,這些我都能給你,這些對我而言並不難。」他頓了頓,「你想的話,我可以一會兒帶你去江邊吹風。」

付小雪愣愣的。

「所以,不要和歐陽勤見面了。」

說這話的時候,唐郁白漂亮的鳳眼隔着蠟燭盯她,淺棕色的眸子裏浮動着許多難解的情緒。兩人之間的空氣微微發熱,付小雪有些呼吸困難,她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在訴說一些東西,一些很適合在這樣浪漫的夜晚,放在銀質托盤和骨瓷杯盞里,標以昂貴的價格端上來的東西。

心在狂跳。

她前傾身體,望着他,嘴唇乾燥得快要開裂。

「唐郁白……你喜歡我嗎?」

唐郁白微微一怔,眼中倒映的燭火似乎被風吹動,搖晃起來。

付小雪屏息凝神,或者說,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睛。

她離不開他的視線。脫不開他的掌控。她的心此刻攥在他手中,在曖昧的燭光中毫無防備,任由他捏扁搓圓,反抗不得。

唐郁白也望着她,表情中透露出混合著沉思的莊嚴。

他身體前傾,嘴唇微張,西裝的袖口碰在玻璃高腳杯上,叮地一聲。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付小雪在心裏拚命搖頭,不希望他接,可唐郁白看了眼屏幕,注意力明顯被吸引了,他又望了她一眼,伸手抓過手機:「我在。」

付小雪的心撲一下跌進深谷,說不出地失望。

誰啊!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那什麼啊!

唐郁白說了幾句。原本舒展的眉頭慢慢蹙起來。他一邊講電話,一邊抬手示意結賬,餘光瞥了眼付小雪,讓她把外套和東西拿好,準備走。

付小雪來不及回味還未消散的浪漫餘韻,有些倉促地跟在後面走出酒店。

上車后,唐郁白報了四合院的地址,付小雪問:「誰打來的?」

「先送你回去。」

「是不是案子有進展了?」

唐郁白看她一眼。

「我也要去,我能幫忙!」

「你待在家裏就是幫我忙了。」

「我眼睛又看不清,萬一回去出了什麼事,萬一方旭川又來找我,我逃不掉怎麼辦?」付小雪振振有詞,「跟着你更安全點。」

唐郁白有些驚訝——還會跟他講理了。

「一個條件。」

「你說!」

「跟緊我,乖一點,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擅自行動。」

車停在別墅門前。

顧之周很快迎出來,看見付小雪很驚訝。

「當她不存在。」唐郁白隨口說。

付小雪哼了一聲。

一貫淡定的顧之周少見地焦慮,甚至沒有吐槽唐郁白買車的品味,將兩人帶進客廳。剛坐下,顧之周掏出一份文件,信封上寫着某個機構的名字,封條已經被拆開。

唐郁白眸光掃過,不動聲色。

「說的急事就是這個?」

「兩天前付雲姝來找我,說今天會收到一份文件,讓我務必自己簽收。我看了才明白。她大概見過院長,還要了他的頭髮去做鑒定。」

付小雪耳朵豎起來。

唐郁白沒看文件,問道:「結果呢?院長確實是你生父?」

付小雪本來在把玩桌上的一個擺件,手一抖,木雕的頭摔掉了。

「拿到文件后我直接去了警局,見過院長,在鑒定文件的逼迫下,他承認了,他承認我是他的兒子。」顧之周嘴唇微微發抖,捏緊拳頭,「我原來是他的私生子,三歲前一直養在鄉下,後來他的妻子找過來,他只好把我藏在孤兒院裏,卻因為放心不下。自己去做了院長。他曾是唐家的老傭人,和唐正樺有一些淵源,後來唐正樺見他過的辛苦,就把我收養進唐家……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唐郁白定定地看着他:「還說了其它什麼?」

「他說在你母親自殺前,確實接過一通電話。那通電話是唐正樺打的。」顧之周臉色灰敗。閉上眼深吸口氣,「你的猜測一直都沒錯,唐正樺常年威脅著婉如姨,她出事那天,唐正樺逼迫她交出唐家的傳家寶。也就是那對玉連環。後來你們查案越來越深入,還去鄉下驚動了劉維,院長感覺瞞不下去了……就去自首,想為唐正樺頂罪。」

付小雪心神巨震,立刻去看唐郁白。他在椅子上坐得筆直,目光如炬,雙拳緊握。

「他願意作證嗎?」

「我會想辦法說服他,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顧之周用手抹一把臉,疲憊地說,「唐正樺和他的感情很深,兩人表面是主僕,實際更像父子。」他猛地一拳垂在桌上,「郁白,對不起,我……」

誰知唐郁白平靜地搖搖頭。

「院長既然願意為了唐正樺頂罪,就不會在這時跳出來作證,我早就想到了。或許我的母親死於飲彈自盡,但握著槍的手,其實是唐正樺,以及背後的整個唐家。我的目的只是知道真相。你儘力了,不需要道歉。」

說完,他忽然站起來,要走。

付小雪一把拉住他的衣擺:「你沒事吧!?」

「我現在要去辦點事情,晚上回來,你先回家等我。」唐郁白語氣柔和,視線平靜,可付小雪覺得平靜之下,是深不可見的、無法掙脫的漩渦。

付小雪的手指顫了顫,還是鬆開了。

還是讓他一個人靜一會兒吧。

「對了。能聯繫上付雲姝嗎?」他忽然問。

「聯繫不上。」顧之周搖頭,「打電話不接,好像也不在公司和電視台。說起來,那天晚上她來跟我道別,樣子很奇怪。」

唐郁白的視線緊了緊,表情有些陰鬱:「我這個舅舅,一貫是雷厲風行的人。」獨自出門后,唐郁白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撥通電話。

大約二十秒后,對方接起。

「唐郁白?」

「是我。」

「呵……你給我打電話,還真是少見。」

「你在醫院裏。」聽着背景音里嘟嘟的器械聲,他問,「方彩還好嗎?」

對方啐了一聲:「明知故問。」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唐正樺的委託下調查我母親的案件,他定期給你打錢,好讓你繼續方彩的治療。一個月前,方彩的病情惡化了,你急需一筆巨款,自然需要和獎賞相當的功勞。」他一頓,「付雲姝回到Y市,你本想讓她作為兇手被抓,可她太難控制,更不可能聽話。這時候,彷彿天降神跡一般,孤兒院院長跳出來頂罪,說他是殺害唐母的兇手。你沒有別的選擇,於是設計得到當年被付雲姝偷走的古董,當做院長是真兇的證據。」唐郁白聲線冷酷,「我說錯了嗎?」

對方不說話。只能聽見低緩的呼吸聲。

「唐正樺最近在海外出差,恐怕他一回國,你就會把獵物叼過去,討要獎賞吧?但你算錯了一件事。」

「什麼?」方旭川聲音發緊,頓了頓,又說,「別跟我耍什麼小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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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少女與王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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