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悅來客棧

第一九四章 悅來客棧

草率了,隱身符根本不曾掩藏住行跡,假如漂浮的螢光沒有未知的妙用,那麽任紅宵估計曾修習過開天眼中的微視神通。

燕辭當場被抓現行,略覺尷尬,尤其直面任紅宵時還有點心虛。

偷窺女子洗澡那種下流事,看的被看的誰先說誰丟臉。

雖說有怨報怨是個正當理由吧,但燕辭千不該萬不該把大姑娘盯在水裏談條件。

任紅宵是不宜招惹的角色,昨夜一路把燕辭攆得魂兒飛,她並非單純想打架,還想細問個曲直讓鬼機靈賠罪。

燕辭素來崇尚要打往死里打、要罵朝死里罵的作派,主張打得仇家雙親懸樑罵得仇家祖宗詐屍。

然則,以拳頭收拾美嬌娘怕倒了仙珠持有者的名聲,爆粗口又稍微有點難為情,乾脆選擇眼不見為凈,施展立地無影神通分一束虛影讓任紅宵沿路北追,自己則繞城兜半圈來龍溪暫住。

原以為少卻一樁麻煩,殊不知又在將軍府撞見這惡婆娘。

任紅宵攆一宿攆出一把悶氣,因跟龍溪將軍有舊是以折返龍溪城,連召幾十位畫工連畫千把張燕辭貌相圖,圖上稱其為Yin.棍,趕今夜在周邊城池張貼。

燕辭當然並不知情,但任紅宵卻料定他必為此事而來,早已布下羅網張網等候。

尚未言語招呼,忽聽梆子聲響,萬箭齊發。

守衛們的心思沒人懂,或許是因將令難違,或許是因憐香惜玉,又或許是因Yin.棍招人憎惡的緣故,發矢時弓開滿臂,人人奮勇。

賣工就乖乖做賣工的吧,報酬雖然不菲,難道真不愛惜性命?

一窩熊兵熊將,燕辭壓根未看在眼裏,但察覺箭矢上竟塗抹劇毒、人畜污物等髒東西時,暴脾氣「蓬」一聲被點燃了。

鳶尾劍走如飛風,恰似百丈紫色驚龍撲擊在前。

將軍府沸天震地之聲大起,滿耳俱是劍走虛空的嗡嗡聲,劍光過處,建築化一地平壤。

自中院直通內府,箭樓塔樓、假山亭台瞬間摧毀一空,轉首回望,一眼空闊。

任紅宵聯同一位油膩味極足的同階化嬰修者阻擋去路,所剩十餘融合期修士從旁策應,根本無暇管顧那些被廢墟掩埋的守衛。

燕辭的雄風一盛再盛,此際,再無任何人敢於阻擋其步伐。

以破竹之勢闖至堂前,一人氣定神閑立在門外,戎裝黑髮,英氣逼人。

龍溪將軍秦璁農,年齡雖過花甲,然而精神矍鑠,擁有一副不老容顏。

燕辭一眼即認定此人身份,提指隔空兩點,秦璁農應聲倒地。

任紅宵見狀花容失色,喝道:「燕辭,別傷及無辜!」

燕辭身影暴遁,須臾不見,一記聲音遙遙傳來,道:「想留秦將軍性命,明早到悅來客棧一敘。」

翌日清晨,龍溪大事連番,先聽見將軍府被夜襲的幾段小道消息,再聽說前夜鸚哥城過來一位Yin.棍,骯髒下流,癖好是偷看女人洗澡。

城裏城外都已貼滿Yin賊畫像,配文建議大姑娘小媳婦們三天內不準沐浴。

乞討的看相的早起蹲街心和販貨走街串巷的等等,圍着榜文聽識字的念完,一笑了之。

此舉未免小題大做,龍溪女子千千萬,兩隻眼睛看得過來麽?

及至日出,忽然聽聞悅來客棧外有人鬥毆,本街鄰街不忙活計的紛紛跑去湊樂子。

事情的起因,緣於有位貧苦出身的女童上街買葯,路遇一位穿金戴銀、缺乏教養的官宦小公子。

不知是擋了路,還是嫌小女童髒兮兮的模樣太討厭,小公子順手就是幾巴掌搧過去。僕從、護衛狗仗人勢,少不得要替其主呵斥幾句。

女童呆懵一陣,含淚撿起藥包,半點不敢吱聲。

不遠處跟着一頂八抬大轎,攜子出門的轎里貴婦望見愛子如此出息,非但不阻止,猶露齒一笑。

這一幕恰巧被女童父親望見,這漢子看似老實巴交,護犢之情卻極盡猛烈。

他猶如發怒的雄獅衝進人群,起手兩巴掌把那小公子摑飛在水溝里。

小公子年方垂髫,哪挨得住這兩下暴擊,抽搐一下即昏死不醒。

旁觀者悉數瞧的發獃,乾坤顛倒了,平時只有官宦欺負人的份,尋常人何曾見過這種陣仗!

貴婦戟指怒目,邊忙着救子邊招呼下人打死那刁民。

那漢子使得一身苦力氣,一腳蹬翻攔路狗腿子,一跨步過去,揪住貴婦髮髻罵其縱子妄為,邊說邊正正反反甩出七八記耳光。

乖乖嘞,這頓耳刮子給的響亮,整條街都清晰可聞。

平民百姓見之暗暗喝彩,當然,不乏一些道德郎君指責漢子行為過激,當街暴打婦孺有失男子氣概。

其時,僕從們一擁而上,就地拖翻那漢子,拳腳如雨而下。

貴婦發亂釵橫,偏生忍着不哭,在旁捧著腫臉呼喝僕從下死手。

場面甚是混亂,好心人盡量護住號啕痛哭的女童,無人敢勸更不敢近身。

女童父親算扛揍的,經過一番暴打猶自連踢帶踹,先後撂倒數人。

未幾,衙差聞訊趕至,一瞧見貴婦眼色,當即不論青紅皂白,協助按翻那漢子,繼而一通水火棍伺候。

貴婦添此幫凶,明令拿住倆父女問罪,衙差果然聽令上鎖。

因私而滅公,庶民不服,悅來客棧內衝出伙提棍棒掄大勺的雜役、伙夫,把僕從和衙差團團圍住。

張狂點燃一根火把施施然走出來,一把火將大轎燒成灰燼,吩咐道:「拿住這幫吸血鬼,一個不許走脫。」

眾屬下憤然上前,械鬥不休。

忽而,街頭巷尾連續走出幾批市井之徒,各提藤棍木柴助戰。

周邊平民享悅來客棧之福已久,眼見張狂出馬,紛紛來援。

店鋪掌柜熱血沸騰,拆門板抽梁條提供軍械。眾民齊心,轉眼間把官宦走狗打翻在地。

方欲收場,忽聽北街馬蹄聲急,匆匆轉出郡守、郡丞等十餘騎,身後數百軍跟隨。

軍容整肅,落步時嗒嗒有聲,矛與槍在初陽映照下閃著白光。

民素來怕官,遇此陣仗難免驚懼不安。

郡守身形微胖,耳垂懸珠,眯眼道:「暴民始終是暴民,不思安分守己,統統拿下。」

言未落,軍后再聽蹄聲嘚嘚,龍溪將軍引兩騎翩翩而來。

賦閑在家的秦璁農,依舊是龍溪城主心骨,眾軍見此人到場,匆忙讓出條寬道。

秦璁農視諸人如無物,其眼射寒星,話語軒昂,遙望張狂道:「秦某前來赴約。」

郡守負責一城治安,下令抓捕暴民時偏逢秦璁農來打岔,皺眉道:「秦老來此有何貴幹?」

話說得客氣,可惜態度有失恭敬,秦璁農身旁一女看似柔柔弱弱,突然探掌撥出郡丞腰刀,腕一翻,把郡守首級斬落於地。

郡丞悚然,只聽秦璁農喝道:「看住眾軍,誰都不得擅動!」郡丞啞啞連聲,驚恐不已。

在場者不知變故,心裏直犯哆嗦,張狂令夥計牽馬,不急不緩道:「家主等候已久,請入內相見。」秦璁農微微頷首,離鞍下馬,信步跟去。

此時,任誰都已看出轉機,悅來客棧店東神秘感十足,此番可讓秦璁農親自來見,斷非尋常人物。

悅來客棧的造景之法偏重柔婉含蓄,多曲深,藏而不露,賞覽時顯無窮意。

浮雕牆構圖簡約,逸趣橫生,牆飾噴塗細膩,門檔立柱雕花時新。

進門一帶翠嶂,花柳假山襯映極富園林意味。

此等欲放先收的訣竅正流行於當世,在翠嶂之外,必見豁然開朗的奇觀。

果不其然,沿石徑穿過相錯而立的假山群,始見佳木蔥蘢,寬豁豪氣之相。

青石圍欄,花磚鋪地,院場里不染一塵,場沿設亭台趣館數處,精美小吃、花鳥古玩皆有。

欄外清溪環繞,落花流轉,周圍千竿翠竹搖曳,說不盡的清閑風雅之情。

進數步,場里飄起股芳馥香味,越聞越覺舒坦,然環視諸處,並不知來源於何種異草。

盡頭處層台累榭,碧樓精舍繁多。

迎賓樓三面翠樓呈合抱之勢,諸開間無不寬闊,設施齊備且式樣絕不重複,雕圖、掛畫、織錦皆出於名家,相連的棟與棟間庭院中空,案上几上滿眼稀奇玩意,儘是富貴奢華的氣象。

穿樓而過,游廊曲折,廊下水流溶溶蕩蕩,異香愈甚。

經紅鯉亭,彎彎繞繞行一程即至青春泉,只見奇花爛漫,或妖艷或清雅,長相多怪異,因世間少有故不知品種。

任紅宵瞟眼一望,紅唇一牽,瑤鼻冷哼數聲。

張狂淡淡一笑,伸手邀客道:「直行可達紅袖舞場,秦老雖不曾蒞臨,也應聽說過這座銷金窟。」

秦璁農不止聽說過,甚至了解的非常仔細。

紅袖舞場是龍溪最有名的風雅場所,凡姿容出眾的漂泊女子都雲集在此,憑歌舞謀生,俗稱清倌人,賣藝不賣身。

恰恰是這些柔弱女子,每年颳走龍溪城過半的財富,不知讓多少豪門子弟沉醉其中無以自拔。

極左處是拾味堂,那裏炒制的八珍玉食風味獨特,讓滿城食客趨之若鶩。

極右處是玩趣閣,鬥蟋蟀逗猴子賽烏龜,凡紈絝子弟喜歡的玩意,應有盡有。

出閣百步是建在地下的水晶宮,透過水晶打磨的牆壁,可觀賞麗波池水下世界。

而紅袖舞場往東是百花園,垂虹樓即座落園畔,樓外穿越絳仙橋后諸路皆通,可賞覽春翹園佛塔、迎曦水榭、千步峰或者騎射場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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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見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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