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心光明(二)

第5章 此心光明(二)

王艮道:「你這女子,怎麼不去學好,反而去學別人偷東西。」王艮說着就吧銀子給了那個男子。

那男子道:「真是個傻子,居然去救個小偷。」圍觀之人見再無趣,也漸漸地散去了。王艮一拉那女子的右手,聽見那女子一聲呻吟,然後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顯然是痛得格外厲害。王艮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右手受了傷。」說完抓着其左手,將其扶起。此時伍文定走來,一抓那女子的右手,搖頭道:「你的手骨骨頭有三處斷裂,定是被那人給打的是不是。」

那女子王艮道:「伍大人,你是習武之人,肯定懂些醫術,要不幫幫此女,給其簡單地治一下?」

伍文定搖頭道:「我可不會醫術,要是一處骨折還好,可是此人手臂有三處骨折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是。」錢德洪道:「師兄,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我看你就去幫這人找個大夫醫治一下,我們還要去船上守靈,此事我就不跟你去了。」

王艮對伍文定道:「此事能行么?」伍文定想了想道:「你放心去救助此人吧,反正婉妹明日是能夠到達南京的,今晚我們等你回來了才去趕路,」說着伍文定拍了拍王艮的肩膀,就往江邊而去了。孤廣城和錢德洪就跟着伍文定一起上了船去。

王艮扶著那女子的左手,那女子道:「你可以放開了,我可以站住。」王艮臉一紅,大感窘迫尷尬,馬上就放開了那女子的左手,兩人一直無語,一會,那王艮才對那女子說道:「好吧,既然是這樣,我就先給你找個大夫,先把你的骨頭給正了再說。」

王艮先把這女子安置在一客棧中,那女子打量著王艮,問道:「謝謝你這麼好心,你總是這麼熱心腸的么,還是看我是一個女子?」

王艮笑道:「剛才要不是你當時跟我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個男子,只是看你被人如此對待,實在看不去,你怎麼做起了小偷來?」那女子沒有回答王艮的這個問題,道:「小女童小雙,敢問公子大名。」王艮道:「大名不敢,在下王艮。」

童小雙道:「謝過……」其話沒有說完,就說不下去了,想必是右手斷骨處十分疼痛,其眉頭緊鎖,臉型扭曲。王艮道:「看你受傷不輕,我還是去找大夫來,你等我一會。」

然後就從城裏找來了一專長正骨的大夫,那大夫來到客棧,看了這女子的手骨,道:「手骨斷處有三,實在少見。」王艮道:「大夫能夠治么。」那大夫道:「當然能夠治,只是這姑娘可要忍着點,因為待會會很疼。」

童小雙把一塊布團起,咬在了口中,道:「大夫你儘管施治,小女能夠忍受。」那大夫道:「你可要忍忍。」說完便施展正骨手法,童小雙疼的厲害,其牙口緊咬,面容抽緊,汗如雨下,然一聲不吭。

王艮心道:「此女脾性還真是剛硬,如此疼痛恐怕連我也未必能夠如此忍受而一聲不吭。」僅僅過了一會,那大夫算是將童小雙的手骨扶正了,那大夫用正骨板將童小雙的手骨固定,道:「至少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裏面可不能大動,知道么?」

童小雙道:「知道了。」王艮道:「謝過大夫。」王艮將一錠銀子給了那大夫,道:「大夫,請收下。」那大夫並沒有接過那銀子,他擺了擺手,繼而問道:「你定是王守仁先生的弟子王艮吧。」王艮道:「正是。」那大夫道:「也是巧了,我乃王先生的好友盧一全,當年我還去給王先生看過病。我好像見過你,剛才看見你來,一時不敢認。」

此話一出,王艮立時就想起來了,當年王先生肺病犯了,一直咳血不止,已經多日不能講學,門下弟子四處請了許多大夫來治也治不好,就在當時大家都束手無策的時候,

有一大夫毛遂自薦,說自己是王守仁的舊友,專門來給王先生看病的,門下弟子也沒有抱有希望,那知道這大夫看了王先生的病情之後,馬上就給王守仁開了幾服藥,三日之後終於將這肺病壓了下去,王先生七日之後身體就痊癒。

王艮道:「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那盧大夫。」盧一全道:「既然這樣有緣,這診金我就不收你的了,但是這葯你自己去買,錢呢你自己去付,我給你先開一藥方,天色已經完了,你就等明日再去城裏藥店抓藥吧。對了,你們可是乘船來的?」王艮道:「正是。不知道盧大夫問這做什麼?」

盧一全笑了笑道:「你們幾個弟子出來,是來遊玩的?」王艮心道:「既然要騙你,乾脆就騙到底?」繼而道:「是,我們幾個要好的閑着無事,所以出來玩玩,權當是散散心,逛一逛了。」

盧一全說着就拿着毛筆開始開藥,問道:「那王先生近來可好啊?」王艮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想了一會,還是覺得不要把這王先生去世的消息告知比較好,道:「王先生還好,每有犯病就按照您開的藥方去抓藥。」

盧一全將藥方給了王艮,道:「現在天晚了,城裏的藥店顧及都關門了,你明日再去抓藥,我得走了。」王艮道:「謝過盧大夫。」

盧一全走後,王艮對童小雙道:「你一個女子,這身打扮多不合適,所以剛才給你找大夫的時候順道我給你買來了一些錦緞衣服,你沐浴之後就自己換上吧。」王艮說着就要離開,童小雙急道:「你到哪去?」

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自己一個女子,在這房間里沐浴,王艮一個男子,不離開避嫌還能夠怎樣。王艮道:「你有傷在身,我去吩咐廚給你弄些雞湯來。我估摸著雞湯弄好了,你也應該沐浴完了。」

童小雙道:「你為何對我如此之好,你是不是對每一個女子都是如此?」王艮苦笑,不知道這童小雙為何要問這個問題,道:「當然不是,也不知道你為何問這個問題,待會我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一些吃的喝的之後我們就各走各路了。因為我還有重要事情要做」

王艮說着就要離開。

童小雙道:「人家可沒有錢去抓藥。」王艮這才想起來,道:「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那明日我才離開吧,到時候我抓好了葯會給你送來的。」

童小雙道:「剛才聽你說你是王守仁先生的弟子,既然是王先生的弟子,定是好人了,童小雙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可否答應?。」王艮道:「有什麼不情之請,你儘管說就是了,我能夠做到的一定做到。」

童小雙道:「小雙可否能與你一道前去拜王守仁先生為師?」王艮想了想,笑道:「此事恐怕不行啊,我可做不了這個主。」

童小雙道:「為何不行啊!是不是王先生說過不收女子做弟子。」王艮搖頭道:「這倒不是,王先生收徒弟向來不分男女,不分尊卑貴賤。」

童小雙道:「那我要白茹門下,你卻說不行,這又是為何啊?」王艮索性道:「實話跟你說了吧,王先生已經去世了。」

童小雙十分驚訝,道:「那你剛才怎麼對那盧大夫說那樣的話,你不是在騙人么?」王艮道:「我這樣說話只是不想讓他做到了難過。」

童小雙道:「王先生死了,其弟子還在啊,我可以拜你為師,你教我學王先生的心學可好。」王艮笑道:「好了,好了,我們就先不說此事了,待會我會讓人給你送吃喝的來。你沐浴更衣吧,我估計半個時辰廚房就弄好了。」

童小雙臉紅道:「到時候你自己送來可好,今晚可否在此陪陪我,童小雙一人在此,害怕得緊。」童小雙因為臉上泥土黑灰,王艮也沒有發覺童小雙臉紅,只覺得這女子倒是快人快語,王艮道:「你我孤男寡女,恐怕對你的名聲不好,我看……」童小雙打斷道:「童小雙沒有父母家人親戚,這名聲還去在意作甚,你若是君子,有何必不應。」

王艮笑道:「既然如此,王艮就幫人幫到底,待會王艮自己把吃喝的送來。」王艮說着就走了出去。王艮叫來客棧小二,吩咐其去準備吃喝,特別要準備一鍋雞湯來。小二道:「這雞湯需要慢燉,恐怕需要半個時辰才行。客官要是不急,可以等等。」

王艮道:「不急,不急,」小二說着就要去準備了。王艮道:「待會我會親自來拿,你放在廚房就好了。」那小二見王艮是要自己跑腿,自己還省了功夫,笑道:「好嘞,好嘞!」

王艮心道:「他們還在江上等候,我去告訴他們一聲,明日恐怕不能跟一道走了,讓他們先行一步才是。」王艮於是走到水邊,看見那船靜靜待在岸邊,王艮輕輕躍上了船頭。

卻見船艙里傳來了盧一全的聲音:「王守仁啊,你是先走了。明日我會告訴全城的百姓,讓他們為你送行,奈何橋上可要等一等再走啊。」

王艮奇怪道:「這盧大夫怎麼來了?」說着就走進了船艙里,只見盧一全在棺材邊上說着話。王艮自知欺騙了盧一全,心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其微微一笑,拱手做禮道:「盧大夫,真是太不好意思,還請恕王艮剛才的欺騙之罪。」

盧一全道:「你這人,剛才為何剛才不跟我說實話呢?」原來剛才盧一全問起了王艮是否乘船來的,那王艮說是,盧一全便想着興許這王守仁也在船上,盧一全想起自己與王守仁多年不見,不知道好友如何,也順便想看看王守仁的身體是否無恙,

於是盧一全便來到江邊,逐一叫着王守仁的名字,伍文定等人身處船中,聽見有人叫王守仁的名字,心裏奇怪不已,便出來察看,對盧一全發問,一番對話,才知道這盧一全是王守仁的好朋友,伍文定就把事情如實相告了盧一全。

盧一全道:「你們明日且慢些走,我這就去告訴那羊銳大人。當年朱宸濠之亂,羊銳堅守安慶,沒有王守仁的支持,安慶城恐怕是守不住的,這安慶城裏的所有百姓都是知道,我看明日就讓安慶的百姓給我的好友王守仁送行吧。」

伍文定道:「既然如此,我們明日就慢些趕去南京。」盧一全道:「這天色晚了,再不走城門就關了,我就不多說了,先走了。」伍文定、王艮道:「慢走。」孤廣城道:「王艮師兄,那女子你如何安排了?」

其實孤廣城的年紀並不比王艮小,孤廣城將近三十,而王艮不過是二十五六,只不過王艮當王守仁的弟子較早一些罷了。

王艮道:「我將此女安排在一客棧中,碰巧找的就是剛才的那盧大夫給其醫治,我準備要等到明天藥店開門的時候給那女子開藥,本是想要來告訴你們明日先走,我隨後就到的,眼下看來是不必了。」

伍文定道:「原來那人是個女子,當時其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真看不出來他居然是一個女子。」錢德洪道:「明日估計我們要到了正午才能走,這時間是足夠的。」孤廣城道:「你今晚是要在這裏與我們一道守靈么?」

此時伍文定等人準備了酒水,準備給王守仁通宵守靈。王艮看了看天色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那雞湯也快弄好了,道:「你們不知道,那女子還真是有些難纏,我現在還要回去客棧一趟。」

其後王艮就返回了客棧中,那小二正好把飯菜端來,道:「客官,都準備好了,要不要我給你們送去。」王艮道:「不必了,這讓我自己來吧。」

王艮來到門外,道:「童小雙,是我,開門吧。」童小雙道:「門並沒有關上。」王艮走進屋子,自然的向童小雙看去,只見童小雙左手將桌子上的茶壺一拿,道:「把東西放下吧。」

王艮抬頭一看,只見在燈燭的照映之下,這童小雙面容肌膚雪白,再看此時的相貌,跟之前相較可是天壤之別,王艮還是第一次清楚看見了童小雙的樣子,其瓜子臉型,鼻挺眼亮,身着錦緞,姿色絕不輸於那些所謂的國色天香。

王艮沒有想到這童小雙經過一番洗浴之後居然還是一個絕佳美人。王艮身為王守仁的弟子,平時師門規矩嚴厲,王艮對女子一向心收得極緊,對女子從來沒有越矩非分之事。

王艮心下奇怪,之前自己知道童小雙是一個女子,心裏卻沒有一絲緊張感,而此時見童小雙的這個女子打扮,自己居然感到窘迫無比,覺得臉還莫名其妙的發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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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巒摘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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