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堂課 如何寫好矛盾衝突

第9堂課如何寫好矛盾衝突

這節課我們來討論如何寫好矛盾衝突。

讓我們回想一下看過的電影和小說，是不是大多數愛情電影的高潮，都是男女主人公發生感情矛盾的時候？是不是大多數推理小說的高潮，都是偵探掌握了罪犯的證據，兩人開始當面對質的時候？由於處在矛盾衝突中的人物情感強度、戲劇性、刺激性往往是最高的，因而，矛盾衝突幾乎總能最大限度地調動讀者的情感共鳴和注意力。所以，我將它視為小說吸引讀者和奠定主題的最關鍵因素。為了更好地理解矛盾衝突，我們不妨試著對它進行分類。

如果，我們以一個人物的視角來看他的矛盾衝突，主要可分為三個層次，分別是內心衝突、個人衝突和外部衝突。內心衝突，我們在上一堂課——如何寫好人物心理裡面已經做了詳細的解釋。個人衝突發生於我們生活中最親密的對抗關係中，比如父子矛盾、夫妻矛盾、師生矛盾、戀人矛盾等等。外部衝突則發生於超出個人之外的，所有對抗來源，包括社會機構和社會個體的衝突，比如政府和市民的矛盾，公司和客戶的矛盾；也包括個人與其他非親密關係者的對抗，比如警察和罪犯的矛盾，老闆和員工的矛盾，醫生和病人的矛盾等等；還包括個人和環境的衝突，比如災民和地震的矛盾，船員和大海的矛盾等等。

那麼一個好的故事，如何設置和安排主人公遇到的矛盾呢？

在矛盾發展的開端，主人公往往有一個慾望的對象，比如賺錢、出人頭地、復仇、奪權等等。而當他需要實現這個慾望的時候，他就開始採取了第一個行動。但外在的力量卻阻擋了他的慾望，讓他遭受了挫折。比如，經典美劇《越獄》的男主人公邁克爾是一名建築師，他的哥哥為了還高利貸而接了一個殺人的任務，卻在沒有殺人的情況下，被人陷害入獄。邁克爾試了很多法律途徑，都無法為哥哥洗脫罪名。於是他決定故意被捕，來到哥哥的監獄，並通過他事先準備好的監獄地圖和掌握的建築學知識來越獄。但當他來到監獄之後，卻遇到了各種麻煩。首先是如何在一場監獄暴亂之中保護自己。當度過了暴亂之後，邁克爾又需要尋找可靠的同伴，但在尋找的過程中，又會遇到一些背叛和陷阱，以及如何處理和監獄老大的關係，等等。

如果，我們對他的矛盾發展進行梳理，會發現一個穩定的結構，就是慾望—矛盾—解決，這樣一種循環往複的過程。

在故事的最開始，主人公邁克爾在實現慾望——救哥哥的過程中，被原有的社會機構或其他個人阻礙——遭到陷害，導致行動失敗了。慾望和現實結果之間，產生了第一個矛盾。

為了突破這個矛盾，主人公決定冒險故意入獄，並成功了。但隨即又因為處境的變化——監獄暴亂，產生了新的慾望——要保護自己，但為了實現這個慾望，又會產生新的矛盾——選邊站隊后和監獄其他幫派的罪犯產生矛盾，並成為目標的阻礙——敵對的犯人舉報邁克爾。

為了突破第二個矛盾，主人公決定開始第三個行動，如此循環往複直到達到故事的高潮，當突破了最後一個矛盾的時候，主人公就將迎來結局。

以上討論了故事主線，矛盾的經典創作結構，接下去我想談談一些比較常見、比較經典的人物價值矛盾類型。絕大多數的價值矛盾類型都可分為三種：利益的矛盾，性格的矛盾，以及情感的矛盾。

這三種主要的價值矛盾，我們又可以展開說說，可以細分為更多種類。

比較常見的利益矛盾，比如正義和邪惡之間的矛盾。經常用於警匪故事、司法故事、武俠故事當中。典型代表就是《無間道》中的黃志誠和韓琛、《射鵰英雄傳》中的郭靖和歐陽鋒，都是正邪之間的矛盾衝突。再比如真相和謊言之間的矛盾，常見於權謀故事，典型代表是《琅琊榜》中的梅長蘇和夏江。再比如富有和貧窮之間的矛盾，常見於奮鬥故事。典型代表是《紅與黑》中的於連和馬特爾。

接下來，我們說說常見的性格矛盾。主要有智慧和愚蠢之間的矛盾，常見於喜劇故事、偵探故事，典型代表是《人在囧途》中的李成功和牛耿；《福爾摩斯》里的福爾摩斯和華生；《生活大爆炸》里的謝爾頓和佩妮。再比如，勇敢與怯懦的矛盾。常見於戰爭故事、武俠故事，典型代表是《權力的遊戲》中的瓊恩·雪諾和葛雷喬伊，《射鵰英雄傳》中的郭靖與楊康。

最後，來說說常見的情感矛盾。主要有愛和恨之間的矛盾，常見於愛情故事、武俠故事，比如說，《天龍八部》中的喬峰和阿紫。俠義和私情之間的矛盾。常見於黑幫故事、商戰故事，典型代表是《上海灘》里的許文強和馮敬堯。

總之，在故事中，我們需要根據小說的類型和敘事目標，為各種人物關係之間設置針對性的矛盾。如果想要製造笑點，那麼就可安插一些智慧和愚蠢的矛盾；如果想要製造懸念，那麼就可以安插一些真相和謊言的矛盾。需要注意的是，一部小說的矛盾不會是由單一矛盾組成的，它一定是有許多不同的矛盾，交替編織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因而，我們就需要為我們的小說，設置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所謂主要矛盾，就是貫穿整部小說的中心矛盾。比如，對於偵探小說來說，案件的真相和謎面就是最大的矛盾。而次要矛盾就是，在解決主要矛盾的過程中發生的其他矛盾。比如，《福爾摩斯》中的福爾摩斯和華生的鬥嘴，委託人和嫌疑人之間的爭吵等等。這些次要矛盾，雖然不是故事的核心，但是可以豐富故事的結構與內容，在特定的段落，次要矛盾也會起到推動故事發展的重要作用。

接下來我想談談，一個扣人心弦的故事，會怎樣去安排布局矛盾衝突節奏和宏觀結構的。這也是很多寫作者，往往難以拿捏好分寸的兩個關鍵點。這裡我們以東野圭吾的代表作《白夜行》為例來具體說說。

首先，小說的主要矛盾是，警察笹垣潤三和罪犯桐原亮司、西本雪穗之間的正邪矛盾。主人公亮司和雪穗最大的目標就是，不被警察抓到。這部小說一共十三章，35萬字。顯然，對於習慣快節奏、強情節的讀者而言，如果35萬字中只有這一個矛盾，很容易讓讀者產生冗長單調的感覺。因而，東野圭吾在章節之間，精妙地設置了各類次要矛盾。

比如，在小說的前三章，東野圭吾通過描寫亮司的爸爸在雪穗媽媽的牽線下，為雪穗拍色情照片，從而製造了雪穗和亮司爸爸以及親生母親的情感矛盾，主要是雪穗對二人的恨。在亮司爸爸被亮司殺死後，又描寫了亮司媽媽和店員松浦勇的偷情，從而製造了亮司和松浦勇的情感矛盾——這裡同樣是恨的情感矛盾，為亮司日後殺死松浦勇，做出了鋪墊。

在兩人長大后，主要矛盾不變，次要矛盾卻產生了新的變化，從而產生出新的情節線索。比如，東野圭吾描寫了雪穗和好朋友江利子的矛盾，因為她被富有的筱冢一成一見鍾情，這令雪穗嫉妒——新的情感矛盾。雪穗在陷害了江利子之後，又被筱冢一成的敏銳所識破，並被他盯上。而雪穗為了得到高宮誠的財富，又欺騙他懷孕從而結婚，但高宮誠其實又並不那麼愛雪穗——這裡出現了利益矛盾。短短几章中，不同人物之間的愛恨糾葛，都作為次要矛盾相互交織著。每一個次要矛盾，又會將人物之間的情感關係進行深化，同時，凸顯出人物自身的性格特徵，比如雪穗的孤獨、精明、戴著面具、算計等等。

同時，在東野圭吾的筆下，章節和章節之間，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之間的力量平衡，總是不斷地呈現波浪式地上升下降運動。比如，雪穗和亮司都牽扯在殺人後，平安地度過了少年時代，為突出矛盾，東野圭吾馬上給他們增強了反對力量，那就是笹垣潤三收集到了新的證據。東野圭吾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當成功接著成功，或失敗接著失敗，這樣的情感體驗反覆出現的時候，讀者對於接下來的一次相同結果，就會失去前一次那麼強的震撼體驗。如果雪穗和亮司，總是不斷在贏，那麼讀者就會失去緊張感和懸念感，因而保持矛盾之間的平衡狀態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合理的布局安排，才能始終抓住讀者，把你的故事發展下去。

這堂課，我們主要討論了矛盾衝突的三個層次，矛盾發展的經典結構，常見矛盾的三種類型，矛盾節奏中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總而言之，矛盾是一個故事得以成為故事的關鍵要素，如果矛盾衝突已經在你腦海里成型，那麼故事的產生也就呼之欲出了。

本節課的腦洞題：

選出一部你喜歡的文學作品，現在把它翻到大結局那一頁，給它一個矛盾衝突讓故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