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知道

第42章 她知道

她看着門外不遠處的那抹晨光,心思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南蕭的聲音仍在繼續:「況且,你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曉,你這個樓天陰可還打算在朝綱之上立足?若是讓有心人知曉了,拿來做些個文章,知道你的手段,可難免會是場持久戰不是么?」

見她還是沉默不語。南蕭心中一緊,笑容蔓延開:「你對這個文長依未免太過信任了些。」放下杯盞,聲音低沉磁魅:「你可知他是如何受傷的?」

她靜靜的站在門口,緩緩展開唇角,那笑,悲憫凄涼、無奈。

人性這個東西,果真是經不住任何考驗的。

「你又知他是誰?他可是——」

「南王何須在文某背後行三流手段。」拱院門口,那人身姿長立,一身白衫被風吹起,風姿綽約,難掩絕艷之顏。她一瞥眸間,發現,他最近瘦的厲害。

南蕭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門口的人,然後看向文長依,冷笑:「本王只不過是想說兩句實話而已,怎麼就成三流手段了?我南蕭可比不上你文長依,真真的好手段,也是委屈了你這個前北君王了。」

話音一落,院中似乎進入了一個空寂的空間,連樹葉也彷彿靜了下來。

她輕輕抬了眸,看見他低了眸,臉色慘白,彷彿輕輕一靠,便能讓他倒下。誰能想到站在她身邊這個絕世男子,這個在前世陪伴了她十幾年的男人,竟會是中州真正的北君王。傳言中,北君王早就被續蒼殺了,屍體掉在影都的城門口曬了三天三夜,被禿鷲嚼食了乾淨。

「南王,似乎沒什麼秘密。」在這一片靜謐中,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清冷。

南蕭愣了愣。

她的目光一直追在前面那個人身上,在她話音剛起之時,他似乎被電流擊穿一樣,猛地顫了一下。聽到她的話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便笑了。

笑容多了一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還朝他調皮的眨了眨眼,在他以為是錯覺的瞬間,她側了側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南蕭,「既然彼此都想要合作,何不友好一點?!我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只要你們拿出自己的本事,無論你們要什麼,我竟可能的滿足你們。包括昭華。」

南蕭眼皮一跳,眼中淌過某種不可言語的情緒。

文長依薄唇顫了顫,眸中之光亦是可明可暗,晦暗莫測。

「前提呢,當然是現下的北君王續蒼。南蕭,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可這句實話還是放在這,憑你一個人,真的,不可能。」她轉了身,甩了袖往外走去,與文長依擦肩而過時,對兩人說道:「南王,下次別做這種幼稚的事情了。否則我會另擇盟友。」

自是對南蕭剛才的言論懷了意見的。也是,她既然能走到如今,難道對自己身邊的人還會一無所知?!是他們小看了她的能力。也是對她揣摩的太自以為是。樓凝,這個女人,似乎沒人能看的懂她,即便是文長依,也沒有準確的看到她的想法。

她究竟要什麼,究竟在追求什麼?!看上去無欲無求,對天下偉業沒有任何野心,若是沒有野心,她一心想攻打中州,難道純粹是對續蒼的恨意?!

他還是跟了上去。

她在前面亦步亦趨的走着。似乎漫無目的,走走停停,偶爾會抬頭看一下天空,像是在沉思。

隔了久了,她念起身後的他,轉了身,長風而過,廣袖輕舞,端是一個玉人。

只是面容掩在她精心裝扮之下,少了幾分明艷。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嘆一聲,上前了幾步,還未來得及作揖,便被她冷言冷語諷刺了一番:「怎的?還是嫌我說話說的不夠分量?挑明了說都沒效果,難不成真要我動刀子?文長依,你這個人有時候忒的討厭。」

心口悶了一下,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目光複雜,終了,也唯有一句:「是。」

她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覺得好笑,一聲冷笑溢出口。

兩人彼此沉默了一會。

他說:「我不是有意要······」

她淡淡笑了聲:「無須介意。文長依,我說過,我對你的容忍度絕對超過你的想像。」朝夕暖光之中,她似倦極:「行了,你回去休息吧,讓軍醫查看一下傷勢,別留下後遺症。」

話畢,她轉身離開。

許多話卡在喉嚨里,那些本想着解釋的話,那些好不容易借今日的機會想說出來的事實,她終究是不想聽的。

她說她對自己的容忍度絕對超過自己的想像,可是,絕對的縱容,也是變相的懷疑。因為不在乎而已,所以無所謂。

樓凝自己走了會,反應過來之時已經來到了東日之山。

也就是俗稱的鬼門。

天佑見她過來,現身。

她仰頭望着這三山之勢,眉頭緊皺,眸中略帶思索。

半響,轉頭問:「昨日,什麼情況?」

天佑聞言,頓了頓,把昨日的情況一一稱述了下:「文大人在三更時分來了一趟,不過奇怪的是,文大人當時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她意識他繼續說。

「他來的時候腳步有些僵硬,神態遊離,屬下剛想阻止,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好像是誰踩到了陣眼,三座山一下子移動了起來。」說來,天佑也是頭一次見這種奇怪的八卦陣,要想以萬物之山為障礙,絕不是嘴上說說的高人了。這種奇特的事情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從別人嘴裏聽來皆會一笑置之。

她默了默,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天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背對着他,不見神情,視線往下移了移,稍見她從長袖中露出的雙手緊握,不知為何,他心裏滑過一絲詭異的情緒。

不過,還是遵從了指令。待天佑一離開。

她便往八卦陣的中心走了過去。步態悠閑,雅姿仙骨。

天空中一聲清脆長鳴劃過。仿若一團火焰陡然從天而降,美的不可方物。

她抬頭,望着那隻美艷的鳥,彎唇輕笑:這世界獨有靈鳳者唯有北海妖谷朱顏。而朱顏跟她說過,那隻靈鳳,前些年頭,他送了人。送了一個她最想手刃的一個人。

靈鳳翩然降落在那人的肩頭。那張她幾百年都不曾忘記的臉。那張絕世出塵的臉,那雙冰冷絕情的眼睛。她做夢都忘不了。

明明是仙人之姿,為何,為何,當時要把她推入地獄的深淵?!她不明白!至死都不明白!

白殤自是頭一次見她的。眼神中帶了點好奇和探究。唯獨沒有對她的警惕。

恐怕在他這樣的人眼中,她一介孤魂,自是不用在意的。仿如朱顏對她亦是如此,他們這樣的人,活的太久了,自是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在意了,不放在心上了。人世間的生老病死看的多了,也就沒那麼多愁善感了。路,總歸只有一條。不管你以何種方式走到結束。

他開口問的第一句話竟是:「你一女兒身,為何穿成男人模樣?」

令她吃驚的是,他還認認真真的在詢問她這個問題。他肩頭的靈鳳歪著腦袋,眼睛眨巴眨巴,好像也在問同樣的問題。

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笑聲中夾雜了百年的絕望和悲憫,「以前我不懂,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的心可以冷血成你們這樣,朱顏亦是,現在我明白了,人啊,活着活着就成了冷血的。白氏後裔,千百年統治著這個世界感覺如何?」

白殤那張千年不變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皸裂,千年寒冰,再硬,也終有裂縫之時。

聽到白氏後裔四個字,靈鳳突然像是有了人類的意識,張開雙翅,百年未曾開口的鳳鳴頃刻間響徹雲霄。火焰美艷而靈動,彷彿聽到了某種神秘的召喚,一聲一聲的應承。

她微微仰了頭,看着那隻美麗的鳳凰。

白殤冷了眸:「朱顏也是該收拾收拾了,恐怕是活的久了,最起碼的規矩也不懂了。你一區區百鬼之魂,也敢站在我面前說此等話。天之道,無善之意,悖者永無輪迴。」

她看向他,聲音相當冷靜:「你覺得我今天既然站在這,還在乎什麼輪迴么?」

白殤冷眼看着她。

僅在一個呼吸間,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弓箭,對着長空中的靈鳳甩了過去。

她的內力不低,尚且在白殤動怒之時,用了十層之力,猶如千軍萬馬之勢,銳不可擋,白殤一個眨眼的瞬間,靈鳳已經從天而墜。

這下,白殤是真真的怒了!

天地間剎那烏雲密佈,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三關鬼門啟動了。

「你個孽魂!」

樓凝心下一驚,白殤的動作太快了,快到已經不是凡人的地步,朱顏早就跟她說過,不要跟白殤硬碰硬,也最好不要試圖逼他現身。這下好了,她不但逼出了本尊,還成功挑怒了他。

白光罩下,她站在那笑若清風,幽藍之光一閃而過,猶如千層浪徐徐綻開,和白光轟然撞上。

白殤凌空一頓,翻身後退。黝黑的瞳眸看着藍光之下的女子,沉聲道:「你竟然進了珈藍鏡?!」

難怪說不在乎輪迴,因為她根本早就把靈魂交給了珈藍雙鏡,也難怪,朱顏會破格助她一臂。珈藍雙鏡選中的人,自是要還她一個願的。

白氏是珈藍雙鏡的衍生之像,對這個世界起著主導作用,珈藍鏡賦予他們永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白氏亦是守護者。

白殤眸中閃過一抹光,看着底下的女子,眉頭微微蹙緊:朱顏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過,三關鬼門既然已經打開,他亦沒有留守的餘地。白氏雖然對這個世界起著主導作用,可並不是萬物皆由他們掌控,他們最主要的便是防止一切的意外情況。

比如,這個重生一次的女子,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可珈藍雙鏡沒有任何斬滅的行動。反而她還進入了珈藍鏡。

看來,他得去北海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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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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