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曹太公（七）內疚

()「住手！快住手！」不遠處傳來了一位女子的聲音。

大家都站住了，一動也不動，有幾位連頭都不敢抬。最奇怪的是，兇猛的大黑狗，也嚇得往後一縮。

曹太公一回頭，是曹小姐到了。曹小姐換了一套衣服，在幾個丫環的簇擁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臉上還有一些汗水。

「爹，你也不管管這些狗奴才，整天就知道欺負人！剛才在門外，曹太公被這些奴才攔住，不讓進。最可氣的是那個劉小乙，也在門外大呼小叫，嚷著讓家丁把太公趕走。這劉小乙不能再留了，他受過太公的大恩，不圖回報，還這麼張狂，太可恨了！」曹小姐有些氣喘吁吁，神情也有些激動。

「曹太公，沒傷著吧？」曹小姐看到了曹太公的一隻袖口，還半掛著，很明顯是被撕破的。曹小姐見狀，有些發怒，「又是黑牛乾的好事，都無法無天了。」一低頭，曹小姐看到了雪兒，也看到雪兒受傷了。「雪兒，雪兒也在這！好你這個黑牛，看你還敢欺負雪兒。」

其實，黑牛也有一些委屈，自己很久都不敢欺負雪兒了，就是害怕受到曹小姐的訓斥。這回，是雪兒擾亂了自己的好事，妨礙了向主子表功的絕好機會。但黑牛看到曹小姐發怒，只得怪怪的站在一邊，半聲不吭。

剛才就是雪兒的叫聲，驚動了曹小姐，把曹小姐帶到了這兒，及時化解了這場僵局。

「雪兒！雪兒！雪兒怎麼啦？」曹小姐一聲驚呼，大家這才注意到，雪兒已經癱倒了。在它的身下，有一灘殷紅的血跡。這回，雪兒早就精疲力竭，再也站不起來了。

曹小姐抱起雪兒，痛哭起來，雪兒的血，把曹小姐新換的衣服，也染紅了一片。曹太公也覺得自己，太羞愧了。以前自己是怎麼對待雪兒的，可剛才，要不是雪兒以死相拼，自己早就被黑狗咬死了。這些年，雪兒受了不少委屈，還沒有忘記自己原先的主人。

「黑牛，你敢欺負雪兒，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來人，把黑牛給我狠狠地打！」

原來，這黑狗叫黑牛！

兩邊的家丁，聽到曹小姐的命令，正想上前施展拳腳，但一下子又停住了，一齊望著曹老爹。

平時，大家都有些怕曹小姐，曹小姐經常責罵這些家丁，沒一個是好東西。就連大管家劉小乙，見到曹小姐，都兩腳發抖。曹小姐在家裡，是曹老爹的掌上明珠，誰都不敢稍有得罪。誰要是罪了曹小姐，誰都輕則會被曹老爹罵得狗血噴頭，重則被趕出家門。

但黑牛，也是曹老爹的心愛之物，府中還有兩名專門負責照管黑牛的家丁。黑牛在家裡吃的東西，比劉小乙都好，頓頓都是新鮮肥嫩的牛肉。別的肉，黑牛看都不看，別說吃了。牛肉可不好買，只有官衙才有權宰殺，要是老百姓私自殺牛，比殺人的最還重。這莊稼地的活，很多都得靠著牛來干。每一頭牛，在官府中都有登記記錄，定期查看。老百姓只有被逼急了，才會把牛殺了，與官府暗自作對。

黑牛愛吃牛肉的習慣，還是曹老爹給養成的。曹老爹認為吃牛肉，能健壯筋骨，增強氣力，才不惜花大把的銀子，給黑牛餵食昂貴而難得的牛肉。

「快給我打啊！怎麼還不動手？」曹小姐見大家沒反應，又繼續下令，嗓子都有點嘶啞了。

「快啊，快啊，小姐叫你們動手，還不趕快動手！」曹老爹見女兒真的生氣了。連忙說道，不過，他又暗暗使了一個眼色，家丁們都看見了。於是，這幫家丁故意抬高嗓子喊道，「打，打，大家都來打！」他們的架勢，就像要真的要打黑牛，實際上，誰都沒有真的動手，只是虛張聲勢，把黑牛趕到了別的地方。

黑牛也習慣了這種把戲，配合得很默契，偷偷地跑開了。

曹小姐一直只注意著雪兒，對家丁的舉動，沒有留意。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乖女兒。下次，我讓你哥哥在縣裡，託人幫你帶一個來，保證身上沒一根雜毛。」曹老爹上前安慰這女兒。

「不！我不要！我只要雪兒，我只要雪兒！」曹小姐的聲音，完全變了，與平時賢淑的儀態，截然相反。

曹小姐知道，雪兒這是曹姑子特地讓自己照看的，現在，雪兒傷成這樣，自己以後如何向人家交代？這段時間，曹小姐與雪兒已經建立了很好的關係，雪兒成了曹小姐最佳的夥伴了。自己的父母，越來越虛偽勢利，他們的作為，太讓人丟臉了，只有雪兒，才給曹小姐帶來一絲的真誠和樂趣。

曹老爹見女兒還在傷心，勸也勸不住，只得說，「曹太公來了，你要是再這麼哭下去，多不合適啊。太公，你說，是不是啊？」這回，曹老爹也像認出了曹太公，開始表示了友好。

曹太公說，「是啊，是啊。哭壞了身子，可不好啊。」

曹小姐一聽，也是在理。要再哭的話，就顯得不太禮貌了，便漸漸止住了哭泣，吩咐手下的丫環，好好照料雪兒，等自己辦好了事，再來看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