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原因
小智說了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築離還不知道其實這個不斷毒舌扎心的小孩竟然是自己早已經轉世的主人高漸離。
在五十弦到來可以直接牽制住築離的時候，小智半點沒有猶豫的直接破開了陣法之中石台外周圍布下的層層結界，隨後便在築離的目疵欲裂之中一把火燒掉了高漸離的屍身。
如果說先前小智的話只是讓築離氣到極致的話，那麼現在就是讓她完完全全的狂化了。在火焰吞噬掉高漸離的屍身之後，在見到無論如何都搶救不了的時候，她瘋了一樣的撲向小智，甚至都不顧五十弦的琴音會讓她傷痕纍纍。
無端端的，宓芳竟然會覺得現在的築離有些可憐。一心所向的主人就在眼前確認不出來，反而不斷的在受到來自主人的傷害。
這麼一想，好像小智有點渣？
宓芳剛剛才生出這個念頭，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想要將這個念頭給搖出去。然後得到了雲深等人的目光，前者還一臉擔心的問道：「小芳，你沒事兒吧？」
「沒，沒什麼.......」他總不好說自己是因為吐槽前輩又覺得不好，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動吧？
祝潯收回了看向宓芳的目光，然後向五十弦問道：「有沒有辦法先讓她安靜下來？」
聽到他這般一問，五十弦微微抿了抿唇，隨後撥動琴弦換了一個音調。
祝潯覺得這音調似乎有些許熟悉，隨之便記起來，這調子，正是當初參與蚩尤與黃帝二人之間的戰爭時，自己覺得麻煩隨手譜了一曲鎮魂調，以此來強制敵軍進入沉眠之中。這會兒，倒是被五十弦用到了築離的身上。
哪怕是器靈，也歷經千餘年的修行，但是在對上五十弦的時候築離到底也不是她的對手，只能不甘心的閉上了雙眼，整個人回歸本體，化為了一把帶著幾分損傷的築。
除了她之外，那些學生和老師也一併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沉眠之中。
四面頓時一片寂靜。
天澤十分有眼色的自請去處理這些師生的問題，雲深和宓芳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也跟在了他的身後去安置地上這倒了一地的人。
不過五十弦倒也沒有叫他們直接就這麼一個一個的搬運出去，她微微側了側目，便隨手掐訣，只見到四周的景象一花，宓芳他們就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已經換成了另外的一個地方。
說是另外一個地方倒也不完全對，因為他們現在還是在那個島嶼的山莊上。先前在大門出分開，宓芳就和小智會和，而雲深自己則一來二去不知道為什麼發現身邊的建築全部都消失了。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建築沒有消失，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先前在那處布置著未知陣法的結界之中，或許就是因為這樣而被誤導了。
天澤等人將師生們都帶回了空的廂房之中將他們安置好后，這才重新和五十弦他們坐在了一起。
宓芳第一個開口問道：「弦姐，剛剛那裡的陣法，真的可以讓死去的人復活嗎？」
五十弦此刻坐在祝潯的身邊，聞見他問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後才點了點頭說道：「是可以。但是......並不是誰都可以通過這個陣法復活的。」
她說完之後，祝潯在旁邊補充說道：「那陣法原是上古之時巫族所有。巫族之人只修肉身不修神魂，是以沒有輪迴無法往生，但是他們和不死之國的居民一樣，常年食用甘木，所以死去之後輔以陣法，便能重獲新生。.......而人類若是想要以此來達到復活的目的，卻是不可能的。」
聽他這麼說，雲深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麼？」
回答他的卻不是祝潯，而是小智：「因為巫族之人修習強體之法，以肉身入道，再加上他們天生就沒有魂魄，是以才可以用這種方法復生。而人類並未修鍊，肉身與靈魂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若是想要復生一人，須得在他的天地二魂未曾消散，人魂與七魄未曾踏入冥府，以及肉身尚未腐爛之前進行。這三個條件就算是滿足了，也還要應對冥府鬼差的追殺.......不過，這最後一個倒是完全可以忽略了。有能力去復生他人的人，想來也不大會懼怕鬼差的追殺。」
「我知道了......築離想要復活高漸離，但是她卻只滿足了高漸離肉身未腐這一個條件，所以那個陣法才不可能會成功。」雲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似的說道。
宓芳倒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個角度上，他擰著眉開口問道：「上古之時的陣法，到現在知道的人會很多嗎？」
從知道第八處的存在開始，宓芳就很清楚時至今日靈力衰退，修行者匱乏，許多曾經盛極一時的術法與有關於修行之途的理論知識也一度失傳，到了現在大家所知道的都只是些皮毛，全是摸著石頭過河走了很多彎路。按照這個結果推斷，築離只是在千餘年前的秦朝誕生了靈智，至於是什麼時候修成人身的還不確定，然而按照時間上的推斷，遠古之時到秦時，也應當是會有很多東西失傳的。畢竟秦朝到現在也不過才區區數千年的時間，而不提五十弦他們誕生的時候，就說是後來眾神離開人間去到天上的時間距離秦朝也是數以億計的，這中間的變故不可能會小，許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又有許多東西在時間的流逝之中消失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築離是怎麼知道巫族大陣，而且還將其復原的？她將小智學校之中的師生都引到了易水山莊又有什麼目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巨大的迷陣。宓芳總覺得自己似乎是知道點什麼，但是仔細的去回憶，卻又發現似乎什麼也不清楚。
祝潯微微側了側目向他看了過來，開口說道：「上古之時各族皆有其秘術，因為種族的限制大多都不能通用，所以許多法術與陣法都只在本族之中流通。按理來說，築離一介器靈，還是誕生於後世人間的。她原本不應該知道上古之時巫族族人復活所用的大陣才對。除非......是有人告訴過她。不過，現在看來，那人想來也沒有將全部的消息都說出來，不然築離又怎麼會在高漸離的魂魄早已經不在原本軀殼之中的時候。還一意孤行的將其留在陣中？」
小智抬了抬頭說道：「也或許告訴她這個陣法的人自己就不知道這個問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幕後之人應當並非是山海界的人。」祝潯這麼說道。
山海界的人大多都是上古之時便已經存在的，只是後來為了規避天道，自己又不想困在三十三天外失了自由，於是才會跟隨伏羲與女媧一道建立起了山海界以此作為棲身之地。也是如此，山海界中倒並非如人間這般，將過往的那些事情當作神話傳說，哪怕是後來誕生的妖魔鬼怪所知曉的東西也比人間的人來的更多。
巫族復活大陣雖說能夠將死人復活，但是山海界中的居民大多不出意外的話都能活得很久，出了意外那也大多用不上，是以此陣法也歷來只在巫族之內用得比較多。但縱然如此，其餘各族卻也並非對此完全沒有半點了解。至少......都是很清楚此陣法復活的要求的。
祝潯在猜測著幕後之人是山海界的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稍稍的沉默之後又開口說道：「若是那人自己也不知道巫族大陣的弊端之處，那麼就有很大可能是人間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什麼原因知道了巫族大陣的存在，繼而講給了築離。如此的話......他或許就是為了讓築離來實驗一下這陣法是否真的能夠復活死去的人。」在人世間輪迴多年，他對人心的把握還是很大的。人類所求的，莫過於功名利祿，還有長生不死。
正如他所說的那般，若是告訴築離巫族大陣存在的當真是人類，那麼他可能是自己也不確定陣法是否真的有用，隨便找了個小白鼠罷了。
「但若是可以沒有說出巫族大陣復活條件的話，那麼對方便更有可能是山海界的人。而若是如此的話......那麼對方可能僅僅是覺得有趣所以才告訴築離的，也可能是在謀划著什麼......」
人間若是還有什麼東西能讓山海界的人也大為青睞的話，也就只有前些時候囚牛所轉述的饕餮的話，他那時候說人間出了什麼秘寶可以對抗天道。每個修行者都是在逆天而行，若真有這種東西的存在，自然也會趨之若鶩。但是如此一來的話也有些說不通。築離復原巫族大陣很明顯是在很多年以前的時候了，而那時候秘寶出現的消息還並沒有傳出來。
但若是說那人就只是覺得好玩才告訴築離巫族大陣的話，祝潯怎麼想也覺得不大可能。
山海界中神經病不少，修行者也大多隨心所欲，但是卻也知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築離在設下復活大陣的那片山脈之中殺死了太多的生靈，已經造成了莫大的殺孽，這份因果可是會直接算到告訴她這個方法的人身上的。
這麼一想的話，倒還是幕後之人是人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了。畢竟人類修士不大注重因果，或者說就算知道卻也還是抱著幾分僥倖的心理。
聽到祝潯和小智你一眼我一語的分析著情況，宓芳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我們那時候遇見的那些白骨......都是築離所殺？」
原還以為他如此舉動是要做什麼，聞見這樣的一句問話之後，無論是小智還是祝潯，都表現得很是淡定：「是啊。不然那麼多的人骨你以為是從哪裡來的？」
「她或許也是用了將那些師生們騙來這裡的方法將那些人帶到了那裡，然後直接將他們用作祭品獻祭了大陣。」祝潯在這麼說的時候摸了摸下巴，又接著說道：「其實就算高漸離並不是小智的轉世，此刻魂魄就算還在，她也不可能會成功的。築離造下的殺孽太多，恐怕到時候人一睜開眼就得和她一塊兒被天雷劈的渣都不剩了。」
宓芳不免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從心底生出，也帶著一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憤怒，開口的聲音都變得乾澀了不少：「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築離到現在還活著？」
先前小智那般不客氣的對待築離，他尚且還有片刻的時間覺得她有些可憐。可是現在在知道了這些消息后，他卻又突然覺得這是對方咎由自取的。
「所以前輩先前那麼對築離.......也是因為知道她殺了很多人，造下了很多的殺孽嗎？」
小智微微眨了眨眼睛，道：「你要這麼理解倒也不錯。」他向後靠了靠，接著說道：「當年我轉世成為琴師高漸離的時候，尚且還沒有曾經作為水神從屬的記憶，與荊軻相識，幾經周轉之後引為摯交。後來荊軻應燕國太子丹的請求前往秦宮刺殺秦王失敗，那時候我想著反正自己無牽無掛便也前往秦宮接近秦王意欲為摯友報仇。誰知道築離那個蠢貨知曉我打算在殺死秦王之後自己也打算自盡而自作主張提前暴露，她以為秦王會念在我是當時擊築第一人的份上饒我一命，卻沒想到最後換來的是秦王下令以車裂之刑將我處死的結果。」
宓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也難怪，小智對築離的印象不好，一見面就懟人了。
築離確實一心為主，只可惜她到底是器靈，彼時剛剛生出靈智不久，甚至人身都無，自然也想不到更多的，只是被眼前所見的情況迷惑做了錯誤的判斷罷了。
小智倒也不是真的就揪著對方那時候害他慘死的問題不放，事實上他對生死看得很淡，況且仙魂轉世，死去的時候便會恢復所有的記憶，只是輪迴而已，在他看來不過就是換了另一個方式長生罷了。只是對築離這幾乎是可以稱得上是鐵憨憨的思想十分無奈......但凡對方能及得上五十弦一星半點，他也不至於見面就如此逮著人痛處戳了。
「不過現在重要的並非是築離的事情，而是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