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顏面盡失(三)

「好了，這位家長，這件事姚老師自會處理，你先走，不然，校長來了，叫了警察，那就麻煩了，畢竟，打人是犯法的！你看，全班的學生都看着呀，你不能給他們造成心理陰影！」

岳鳳依瞪着洛迎春，狠毒之情遊離於眉間。

「那你們就開除她！不然，她肯定會偷遍整個學校！」岳鳳依指著班裏的學生說；「你們看好自己的東西，小心別遭她偷去！」

岳鳳依奪回擀麵杖，插進口袋，大搖大擺地走出教室，走到教室門口，她回頭，指著抽泣的洛迎春狠狠道：

「賤貨！等你回家，看我不剁掉你的手腳！」

洛迎春痛哭流涕，她未料到如此橫禍，被當眾冤枉、羞辱，是莫大的恥辱，無異於滅頂之災，這痛苦勝過被剁掉手腳。她左思右想，岳鳳依從不關心她在哪個班級，此次，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定是受薛家姐妹的指引。

瞬間，她有了退學的念頭。她無法容忍旁人的嘲笑和白眼。她想，她退學後會獨自去流浪，就算食不果腹，衣衫襤褸，也比活在岳鳳依的迫害之中要好上百倍。

午飯和晚飯，她顆粒未進，只是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車輛；暮色之下，她仰望遠處的山巔，卻看到了飛舞的冬鳥，在為食物而奔飛。微微暮色之中，一彎月亮當頭照，可這是冬天，它散射而出的光亮是如此的冰涼，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心灰意冷，萬念俱滅。桌角旁邊放着幾片止痛藥丸，那是班主任下午從藥店買給她的。

班裏的同學真正安慰她的寥寥無幾，大多數人以白眼瞧她，女生們聚眾扎堆，暗裏對她指指點點，他們的眼神使她感到孤立無援。

晚自習加餐時分，黃星瀾為她送來了熱氣騰騰的包子以及加熱的酸牛奶。

「迎春，吃一點吧！」黃星瀾把包子湊到她嘴邊；

「我沒胃口，你自己吃！」

她無動於衷，此刻，在她眼裏，熱氣騰騰的包子就像放進鍋里煮過的白石頭，絲毫無法勾起任何食慾。被擀麵杖掄過的位置傳來陣陣酸痛，她猜，那些位置一定又紅又腫。

「那個瘋婆娘太可惡了！」黃星瀾把包子放在洛迎春手；「還是吃點嘛！」

洛迎春不願多提岳鳳依，只要一想到關於岳鳳依的種種，她就會坐如針氈。

「她將來一定會遭報應的，我奶奶說過，壞人自有天收，冤枉好人的人更會遭雷劈！」

黃星瀾咬牙切齒，她恨不能將岳鳳依生吞活剝了！

「嘿！姚老師讓你現在去他辦公室！」

陸多從教室後門走來，拍了拍洛迎春的肩膀說。

「馬上就要上課了啊？現在去？」黃星瀾滿腹狐疑；

「是！就是現在！」陸多認真地說；「反正數學老師請假了，下節自習課還不是自己複習！」

對此，洛迎春已提前預見，經過白天的事，班主任肯定會找她談話。她一言未發，利落地起身，然後於眾人火辣辣的視線中穿過，那些眼神奇怪至極，各不相同，有幸災樂禍，有同情，還有憤怒。

姚近樹已是不惑之年，個子不高，慈眉善目，嘴裏總是叼著香煙。

「姚老師，你找我！」

洛迎春躡手躡腳地走到姚近樹身旁。

「你坐下！」姚近樹指指辦公桌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顯然，談話不會草草結束。

「剛剛，我找陸多側面了解了你的家庭情況；」

姚近樹掐滅了手中的煙頭，他走到窗戶前，推開玻璃窗，一股冷空氣一擁而入，瀰漫着的刺鼻尼古丁味一去不返。

「對於這件事，老師相信你！」

洛迎春一言不發，她在心裏推演着陸多是如何向姚近樹抹黑自己的。從陸多口中根本吐不出好話，對此，她深信不疑。

「陸多把情況都告訴了我，我之前應該提前了解你的家庭情況。」

姚近樹關上窗，回到座位。

她忐忑難安，尷尬至極，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她還無法做到完全釋懷。

「你放心，白天發生的事情，等一會兒，我會向大家作個說明，你也不要有心裏負擔，不用擔心被歧視！」姚近樹輕言細語，小心翼翼繞過敏感詞；「陸多說，你那個后媽是潑婦，她是故意找事，你在家時，她也總是欺負你，只有你爺爺護着你，所以，以後家校聯繫工作中，我只認你爺爺，不認你爸爸！」

她難以置信！陸多居然實事求是！

「謝謝你，姚老師！」

洛迎春感激地看着姚近樹，在她眼裏，姚近樹比自己的親生父親強上百倍。

「每個人都會經歷挫折，我知道，你母親去世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同時，你還要忍受后媽的折磨……」姚近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希望能給她正確引導；

「嗯！」

洛迎春只是點頭，心中又酸又澀，她感覺自己口中含着黃連，苦不堪言。她淚意洶洶，卻極力忍耐，她不願頂着紅腫眼睛在同學的異樣眼光中，如一隻佝僂著身子的流浪狗般走回座位。

「但是，挫折能使人強大，你不能向它低頭，你低頭，它就會變本加厲，得寸進尺。從小，你就經歷磨難，所以造就了一個現在的你，你比班裏任何一個同學都要強大，你瞧，如果今天換做是其他同學，恐怕早就崩潰了，所以，你是個堅強的孩子，老師很欣賞你的堅強！」

姚近樹一番話使她豁然開朗，醍醐灌頂。

「是，我只能堅強面對。」

「對！堅強一點，如果你軟弱，旁人會看笑話。」

「嗯，我明白了，姚老師！」

姚近樹如釋重負。洛迎春的過往經歷以及她遇事後的鎮定使他對她刮目相看。

「陸多和你在在同一個院裏住嗎？」

「是的。」

「我看，你們平日裏關係似乎不太近，所以，我以前不知道他和你是鄰居，下午翻報名表時才發現你們住在同一個地方。」

她猜想，陸多隻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對姚近樹如數告知，以往欺負自己的事情卻是隻字不提。

「嗯，我們關係不是特別近，我不喜歡和男孩子走太近！」她說。

她很想把從前陸多對她做過種種告知姚近樹，但是，話到嘴邊，又被硬吞了下去。

「噢！這樣！」姚近樹摸著長滿胡茬的下巴說；「你是個優秀的學生，以後，專心學習，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有困難，要及時和我說，知道了嗎？」

「知道，我記住了，謝謝你，姚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