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大概我這一生,連着他都要虧欠吧

第507章 大概我這一生,連着他都要虧欠吧

喬姌剛走幾步,整個人就以著一種快得抓不住的速度往下墜落,連着下腹的疼痛,疼得像是把她全身抽離了一樣。

不知為何,一股恐懼席捲而來。

緊接着,她就眼前一黑。

昏迷之前,她聽到耳邊響起秦戈急促而痛苦的那聲:「小姌。」

等她再度醒來,就感到手背有些刺痛,連着冰冰涼涼的。

她輕輕的掀動眼皮往上望。

果然是在吊水。

想起昏迷之前那種疼痛感,那股恐慌又這麼席捲而來。

不管不顧,喬姌就要起來。

秦戈從門外進來,就看到她撐著身體要從病床上起來,只是打着吊針的那隻手,血液迴流,而她像是渾然不知似得。

心下一驚。

秦戈趕緊跑了過來,一把按住她的手,呵斥道:「你的手不要了嗎?」

被這道突然而來的聲音打斷,喬姌才看到,血流倒流了。

怪不得會疼!

可是這種疼,哪裏比得上,心裏的疼呢。

喬姌看到秦戈,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另外那隻手,緊緊的扯住他的臂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局促出聲問:「孩子呢,孩子有沒有事?」

很明顯,秦戈在聽到這話,按著喬姌手的力度,倏忽鬆了不少,連着臉上的表情也凝滯了幾分。

這更是讓喬姌不安。

她的雙眉緊緊的蹙在一起,語氣似乎是哀求,「孩子呢?」

秦戈不知道要怎麼說,最後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只有那句無力的:「小姌,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

這話像是一記悶雷,轟的從喬姌的腦中閃過,一瞬間抽走了她所有的空氣。

她緩緩的放開了秦戈的手,好一會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秦戈知道失去了喬帆,帶來的痛苦,已經讓喬姌難以承受了,如今失去了這個孩子,對於她的打擊,無疑是雪上加霜的。

他的瞳仁也蓄著一層痛苦和無力。

咬了咬牙,秦戈說:「我們先讓護士進來幫你處理下你的手,好嗎?」

喬姌沒有說話。

秦戈按了鈴,很快,就有護士進來幫喬姌處理了。

她像是沒有感知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皮都未抬一下,就這麼任由護士幫她處理。

冰冷冷的針重新紮進她的皮膚的時候,秦戈能感覺到她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

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秦戈的瞳孔重重一縮,呼吸一滯,心中莫名的騰起一股不安。

等護士出去后好一會,喬姌都沒有說話,只是半躺着,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

短髮將她的側臉輪廓趁得更為消瘦,才短短兩天,秦戈怎麼就覺得她像是殘敗得在風中凋零的花朵一樣。

壓下心頭的酸澀,他試探性的開口問:「小姌,你餓了嗎?」

沒有人說話。

秦戈走到她跟前,坐在床沿,一把握住她那隻沒有扎針的手,有些懇求的開口:「你能不能別這樣,嚇我,小姌,難過你就哭出來,好不好,別憋著。」

喬姌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後,才慢慢的對上秦戈的臉。

聲音很弱,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消失一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很理智。

她說:「其實也沒什麼好難過的,這樣也好,我和他之間,算是徹底的沒有了牽連了。我只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他到來的時候,我誤以為是腸胃不好,沒有多上心,他的離開,大部分責任也還是我不夠上心,大概我這一生,連着他都要虧欠吧。」

最後一句,她像是哀嘆,語氣中的那種頹敗和無力,像是一根細細的銀死,扼住了秦戈的喉嚨,有些疼。

秦戈握緊了她的手,痛楚的懇求道:「不是你的錯,真的,小姌,你不能這樣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三個月的胎兒,醫生都說了,本來就不是很穩定的。」

喬姌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溫溫涼涼的,宛若外面的寒冷的溫度一般。

她回答:「可能他知道我不會是個好的母親,用這種方式提前離開,也算是少了以後出生能少些遭罪,挺好的,我沒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本來這就是我不好。」

秦戈知道,喬姌這算是徹底和自己桿上了。

她就是將孩子的離去的責任歸結到自己的身上,如今只有這種痛楚,深埋在心中的痛楚,才能讓她感覺到那種活着的清晰感。

他不知道說什麼,無力又挫敗。

沒一會,喬姌大概是真的很累,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已經是翌日的早晨。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顧汐安坐在她的對面,眯着眼睛,眼底是一圈怎麼都藏不住的疲倦。

她不是還在美國嗎?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稍稍轉了個身,才引出一點點小動靜,顧汐安便敏銳的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她沒有想到喬姌醒了,還有些睡眼朦朧。

反倒是喬姌朝她微微擠出一個泛泛的笑意。

不知道為何,溫溫的笑意,卻帶出一片蕭瑟的空洞之意,讓顧汐安鼻頭一酸,快速的別來了臉。

幾秒之後,她才重現轉過來,對着喬姌笑着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啊?」

喬姌笑了笑,過了好一會聲音低低的說了一句:「扶我起來吧,睡太多頭有點疼。」

顧汐安趕緊將她扶了起來,又細心拿了墊子墊在她的後背。

喬姌可能是真的睡得有些久,伸了伸腰,好一會才問顧汐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昨晚回來你都睡著了。」顧汐安不知道為何,看着若無其事的喬姌,心有些喘不過來氣。

越是表面裝作風輕雲淡的人,心裏越難過。

喬姌斂了斂眼皮,輕輕說:「我睡得沉,不知道你進來了。」

「我腳步很輕,你不知道很正常。」顧汐安握住了她的手,問:「早餐想吃什麼,秦戈說你醒來后給他說,他等會從家裏給你帶過來。」

喬姌笑得莞爾:「什麼都好。」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沒有表現出所謂情緒的大喜大悲,連着眼睛的焦點都不曾變化過,活脫脫像是一個木偶一樣。

顧汐安心裏堵得慌,卻也裝作什麼像是沒有發生一樣。

連着秦戈進來的時候,也都是這樣。

所有人都在用表面的寧靜粉飾太平。

秦戈和顧汐安坐在一旁,喬姌安靜的吃早餐。

冬末春初,陡峭的寒意已然悄悄脫去,陽光靜靜的灑在病房裏,好像所有的那些災難,就像是一場夢。

夢醒了,就什麼都沒了。

一切顯得平靜而美好。

但秦戈和顧汐安卻明白,這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因為那個潛藏在喬姌心裏最深處的那個不可觸碰的人,還沒出現。

很快,隨着病房門被敲開,那個人的出現,所有勉強維持的平靜,在剎那間被攪得翻天覆地。

門把被擰開。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了,包括在吃早餐的喬姌。

只是當他們觸及到門口那道高大的身影時,表情都很複雜,當然除去喬姌。

她只是握著勺子的手,稍稍凝滯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自然,重新收回視線,小口小口,慢條斯理的喝粥,好像眼前的這個人,是無關緊要一樣。

秦戈和顧汐安都下意識的去看喬姌。

她過於平靜的表情,反倒叫他們不安。

反觀陸時衍,竟然與往常的形象很不符。

一向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人,竟然有些狼狽。

本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時像是好幾天沒有打理一樣,有些亂糟糟的搭在額頭上,那一身黑色西裝,也皺巴巴的掛在身上。

整個人的狀態,也很疲倦。

像是那種從哪個地方奮戰了好幾天一樣的身心俱疲。

但是陸時衍畢竟是陸時衍,他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若無其事的走了進來,哪怕再狼狽,自身的強大氣場,還是讓病房裏的氣氛變得莫名的逼仄。

秦戈和顧汐安相互對視了一眼,有些面面相覷。

直到陸時衍走到病床的跟前,喬姌能真真切切的感到跟前,籠著一個黑影。

她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看了一樣陸時衍。

那眼神很平靜,沒有任何的表情代入,只是象徵性的那一眼罷了。

隨後,她便將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坐在不遠處的顧汐安和秦戈的身上,淡淡開口:「你們能不能先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他聊聊。」

秦戈和顧汐安沒有說什麼,將餐具收拾好了,就出去了。

只是秦戈在關上門的時候,深深的看了一眼陸時衍,那眼神很複雜,夾着痛楚,將所有的情緒都撐到極致。

門被關上,此時,病房裏,只剩下了陸時衍和喬姌。

陸時衍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坐在病床上,穿着碩大的病服的女人,好像全身瘦得沒剩幾兩肉。

明明才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她,卻像是久得隔了好幾個世紀一樣。

本就沒多大的臉,更小了,小得好像只剩下一雙大大的眼睛,卻偏偏那雙只要眨眼,就會有流光溢出的眼睛,此時也很平靜獃滯。

陸時衍的心倏忽一滯,垂放在腿側的手,不自覺的蜷起。

這一刻,他竟然有些膽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反倒是喬姌,坦坦蕩蕩的看着他。

好像一眼,你就能望見她的眼底,因為過於她的眼神過於空洞,但卻也有一種怎麼也望不盡進去的錯覺,因為她像是用此刻的平靜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蓋在其中。

她溫溫涼涼的開口,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什麼?」陸時衍沒有想到她鋪墊這麼長的情緒,迎來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其實也不需要你多少時間,大概一個小時吧,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喬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沒有任何的波動,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簡單,又像是在心中演練了好多遍,說出來,信手捏來。

其實也真的是這樣吧,至少對於現在的喬姌來說。

說出這句話,沒有想像中的那種不舍和痛苦,反倒像是之前所有糾結像是魔障的情緒,找到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出口。

她倏忽鬆了一口氣。

終於,她現在不用再繼續的被困在那個死局裏,走不出去,逃不出來。

割捨會痛嗎?

當然會,你把身上那塊肉割掉的時候,肯定會痛,可是這種痛,痛著痛著,時間長了就好了,傷疤癒合就不痛了。

可是如果那道傷疤已經腐爛了,你卻因為害怕痛,不敢割掉,放任它繼續隨着時間繼續的腐爛,疼痛日益漸增,最後大概砍掉的是整隻手臂吧。

陸時衍能想得到她會說出這句話,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平靜,連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他知道這次的事情,是他做得不好,可你讓他因此就放過他,也放過喬姌,他做不到。

如果她離開了他的生活,還不如一刀砍死他來得痛快。

他壓下心頭的那些痛楚,語氣沒有半分撼動,回答:「我知道,發生了這種事,你惱我,氣我,我都認,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好,我沒有半點辯駁,可是你不能因此就判了我死刑,不要再提離婚了,我不會答應的。」

喬姌竟然被他這麼冠冕堂皇的語氣給逗樂了。

她微微笑開,問:「為什麼。」

「做錯了事情,離婚然後一走了之,這不是我的性格,大概半夜被因為良心不安而被驚醒吧。」陸時衍的語氣,半像是在開玩笑,可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喬姌可能是覺得維持着一個姿勢,坐得太累了,她稍稍的側了側身,仰頭望着陸時衍。

笑意已經斂去,語氣還是那麼平靜。

她說:「可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的愧疚,你的愧疚對於我來說,就像是一道會壓得我喘不過氣的枷鎖。喬帆出事之前,我給你打電話,你打不通,他屍骨都寒了,你才出現在我跟前,說這些話,不覺得很可笑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出現,從你電話打不通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真的不再需要你了,可能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可事實就是這樣,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最後一句,喬姌的語調終於有了一點點變化,似是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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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深寵:陸少的首席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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