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五百兩（四）

張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瞞過鎮上的居民，短短兩個時辰，張雲豹被仇家上門尋仇，張福一家險些被滅門，張福失蹤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清河鎮，被張福坑過的居民都忍不住暗搓搓的高興，張府的下人出府採買，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好事者圍著打聽情況，張雲豹得知了情況之後索引就把府門一關，把所有人都拘在府里！

辰時末，一支百人小隊從靠山村旁邊呼嘯而過，直直的往清河鎮方向去了，待一行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封小虎才拍拍屁股從草叢中站起來繞回村子，柳三妞這回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那明晃晃的大刀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

「砰！砰砰砰！！」

「開門！」

「二少爺，三少爺！」

門房一聽聲音，趕緊把門打開，站在門外的真是張家的三少爺張易行和二少爺張易風，比起張雲豹的滿臉橫肉，張家兄弟都隨了娘，長得不錯，尤其是張家三郎張易行，就算待在軍營也是唇紅齒白的，在高層很吃得開，升職也是最快的！

「嗯！」

張三郎對著門房微微扼首，回過頭對著身後的士兵微笑的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兄弟們，這就是我張府了，諸位兄弟先請進，午時快到了，家中的伙房昨晚失火，三郎已經讓白雲居送吃食過來了，說話就到，我們先吃飯！」

「校尉大人莫要客氣，此時離午時中還有半個時辰！」

一個隊長模樣的兵丁站出來道：「屬下等都是校尉大人手下的兵，您有什麼吩咐您說就是了！」

張三郎本就不願請這麼多人進府，見手下的人識相，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道：「說起來白雲居的飯食也還有些時候，事情是這樣的，昨晚這清河鎮出了賊人，我張家的柴房被燒了，管家也不知所蹤，勞煩兄弟們將這鎮子搜上一搜，要是能救回管家，三郎另有重謝！」

「校尉大人客氣！這鎮子本就不大，屬下等現在就去！」

「兄弟們，走！」

張三郎眼眸一閃，輕輕勾起了嘴角朗聲道：「辛苦諸位兄弟了，以後你們的事就是我張三郎的事，有事儘管來找我張三郎！」

「校尉大人客氣！」

百人小隊瞬間分成十個小隊挨家挨戶的搜查，一時間鎮上雞飛狗跳，面對手拿鋼刀的官兵，鎮上的住戶都是敢怒不敢言！

.........

張家兄弟一進府就朝大廳走去，大廳里，張雲豹和大兒子張易鵬已經在大廳里等了許久了，見兩個兒子姍姍來遲，張雲豹不高興的道：「你們兩個，咋現在才回來？！是不是要等你老子我的屍體被釘在牆上才回來嚎喪？！」

一回來就被罵，兩兄弟臉綠了，張三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道：「爹！您這麼說就太冤枉我和二哥了，營中每日里都是要點卯的，為了儘快趕回來，點完卯，我和二哥還舍了臉，去跟團練大人借了戰馬，這人情都是要還的！好在你兒子我在防禦使大人那裡還有些面子，要不然，哪裡能帶這麼多人回來給家裡撐腰，你就知足吧！」

張二郎也道：「就是！爹，我們下午是一定要歸營的，你查出來什麼就快點兒說！」

說起這個，張雲豹的臉徹底陰了下來，「啪！」直接把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面色凝重的小聲道：「恐怕這次的仇家會是我張家的大敵！昨日傍晚，我還見過張福，他肯定是回家的時候被綁了肉票，這是他的護身符和戒指！張福的妻子和姨娘還有個婆子都是一箭斃命，那賊人還讓進寶他們把屍體上的箭頭挖了，屍體我已經讓仵作驗看過了，可進寶他們把傷口都劃得不成樣子了，根本就看不出是啥樣的箭！那賊子從頭到尾都沒現過真身，只寫了張要錢的字條，從進寶手裡誆了些銀錢首飾，我已經讓人去周邊縣鎮的當鋪打招呼了，只要有人敢拿那些東西去當，就當場拿人！」

「字條呢？！」張三郎立刻坐正身子喋聲道，這鄉下地方，讀過書的人不多，只要有字據就能一查到底！

張大郎咬牙切齒的道：「要不咋說賊子精明嘞，他字條上寫明了不準喊叫，卯時才准出門，完事兒還要把字條收到包袱里一起還給他，少一樣就要讓張家滅門，進寶嚇傻了，直接把家裡的銀錢財物連同字條一起，扔到了牆外，被那賊子撿跑了！按照時辰，這賊子去完張福的宅子還來我張家放了把火！

賊人從院外的樹上放箭，隔著窗戶紙都能一箭封喉，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和爹把你們喊回來就是想問問，你們在京畿大營里有沒有惹上啥厲害的仇家?！」

張三郎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和張二郎對視一眼后皺著眉頭道：「你們也曉得我去年升了校尉，多少是擋了別人的道，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他們不可能這麼干吧？！」

「呼！」

張大郎輕輕的嘆了口氣，揉著眉心喃喃道：「這也說不準，他們當時不報復是怕引起懷疑，你也說了，都這麼久了，他們要是在出來做些啥，誰也不會懷疑的！」

說完也不管張三郎難看的臉色接著道：「進寶說那字條上的字還挺好看！我和爹想了一早上，張家早年的仇家都是些泥腿子，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個，何況是寫條子了，何況那些泥腿子根本就沒膽子和我們張家作對，有這等有心機手段的仇家肯定不是一般人，就怕你們惹了不該惹的人，動張福和放火就是警告！」

「........！！！」一聽大哥這麼說，張二郎和張三郎也不說話了，低著頭迷思苦想自己是不是無意當中得罪了什麼厲害的仇家！

見兩個兒子不說話，張雲豹心裡咯噔一下，半晌後站起來道：「行了，要是想不出來就不要再想了，你們兩個用過午飯就帶人回營，再帶些銀錢跟上峰大好關係，大郎你也去，回營之後就去辭了京畿大營的差事，回來加入縣尉司，離家近，好有個照應！」

「是，爹！」

張大郎站起朗聲道：「不管這仇家是誰，我們最近低調行事就是，只要他拿不住咱的把柄，誰也拿咱沒轍！」

把柄？！張三郎心裡一凝，立刻站起朝大門口跑去，他要立刻把手下的人喊回來封口，要真是有人故意針對他，今天私自帶隊回家就是天大的把柄！

...............

柳二牛膽戰心驚的等了一上午都沒等到張福的到來，中午用飯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柳夏至也不管他，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大碗綠豆湯，舒服的打了個飽嗝之後，杵著手杖在堂屋裡來回的踱步消食！

張家三郎果然囂張，一個小小的校尉，居然直接把京畿大營的兵當成他自己的私兵來用，直接帶回家，由此可見這京畿大營內里已經爛透了，打敗仗一點兒都不稀奇！

「砰！砰砰！！」

「二牛！開門，是我！劉明！」

柳二牛臉色一僵，抬頭就見女兒一臉不悅的道：「無恥小人！說不定我們莊子有好地的事情就是他說出去的，爹，你去跟他說，家裡都是女眷，不方便讓他進來，有事就在門外說！」

要說現在柳夏至最討厭誰，非村長劉明莫屬，陰險狡詐，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拉了糧食不算，還附帶上了柳家雞窩的兩隻母雞，真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聽了女兒的話，讓本來心情就不好的柳二牛臉色一沉，黑著臉站起身走出了堂屋，莊子上地的事情肯定是村民傳出去的，是不是劉明，他不曉得，不過要說劉明不知情，打死他都不信，他在這村子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了，村長是個什麼人，他心裡很清楚！

見大門關好，珍娘又坐在旁邊拿起了針線，柳夏至走過去輕輕的道：「走！我們去聽那個無恥鼠輩想如何誆騙我爹！」

「嗯....呵呵...走！」

王珍娘眉眼彎彎，笑出了兩個梨渦，直接把手裡的針線一放，跟著柳夏至身後出了家門，十幾天相處下來，王珍娘也了解了柳夏至的性子，她是真的不嫌棄她的過去，還幫著她隱瞞柳二牛，是個好的！

卻說柳二牛，一出大門就把門拉上了，對著劉明摸了摸光頭不要意思的笑著道：「不好意思啊叔公，三妞和珍娘她們都午睡了，屋裡說話怕吵到她們，你有啥話就這兒說吧！」

見柳二牛絲毫沒有請他進屋的打算，劉明面上不顯，心裡卻十分不舒服，只握緊了煙桿一臉焦急的道：「二牛啊！你曉不曉得鎮上的張大戶家出事了？！他也不知道惹上了什麼厲害的仇家，柴房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管家張福一家差點兒被滅門！」

「斯.......！有這事兒？！」柳二牛瞪大了眼睛，驚的半天都合不攏嘴，他就說今天那張福為啥沒來，原來是家裡出了天大的禍事！

見柳二牛的神情不是作假，劉明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繼續道：「是真的！張大戶的兩個兒子帶了大隊的官兵在鎮上挨家挨戶的搜賊人嘞！？」

「難怪！」

柳二牛一把拍著自己的額頭恍然道：「難怪他們今天沒來，多謝叔公告知！」

劉明死死的盯著柳二牛的臉，不放過一絲表情，見毫無破綻之後，才微笑的拍拍柳二牛的肩膀小聲道：「你是叔公看著長大的，有事當然要跟你說一聲，二牛啊，我們村河邊不是也有兩畝爛地嗎？！叔公給買下來了，如今村子的人手不夠，你那兩個兄弟實在是走不開，你看你能不能把三妞那邊的田地侍弄完了，讓你的下人來幫叔公個忙，把那爛地歸置歸置！要多少花費你說就是了，叔公出！」

「.....！！」這下輪到柳二牛發愣了，莊子里事情多得很，地弄完了就要開始挖塘燒磚，事情多得很，再說，統共兩畝地，他咋好意思問劉明拿錢！？

見柳二牛為難，劉明眉毛一挑正想說話，「啪！」忽然門裡傳來了一聲竹篙響，接著一聲尖利的女聲：「打死你個大耗子！不要臉的王八羔子，整天的就想這偷吃主家的吃食，不要臉的狗東西！」

劉明臉色刷的一下沉了下來，柳二牛偏過頭僵著臉看向遠處田地里的稻穀，不用說，定是女兒讓人弄的，這樣也好，省的他為難了！

「啪！」又是一聲竹篙響，另一個沙啞的女人介面道：「這老耗子長得這樣肥，也不知道這幾十年偷吃的主家多少的米糧，打死了莫丟，直接剝皮，晚上還可以給十九他們加點兒葷腥！」

「啪啪！！啪啪啪！！」

「哈！打著了！打著了！」

「老耗子又如何！還不是被老娘幾杆子拍死了，趕緊剝皮，十九他們晚上有葷腥了！」

「..........！！！」劉明憋紅了臉，涼颼颼的看了一眼柳二牛氣沖沖的走了，原想跟柳二牛好好說，修復修復關係的，不過兩畝爛地，人多的話一個時辰就完事兒了，對柳二牛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如今倒好，幾十年的老臉今天算是丟盡了，他怕再不走會徹底撕破臉跟柳二牛打起來！

...........

「呼！」柳二牛重重的舒了口氣，摸摸鼻子推開了自家大門，看著院中杵著拐杖一臉得意的柳夏至皺著眉頭不滿的道：「看你乾的好事！今天我們算是把你三爺爺給徹底得罪了！」

柳夏至動了動脖子揮揮手不在意的對著兩個婆子微笑道：「做得好！本小姐今天高興！爹！您一會兒孫屠戶回來去買十斤肉，讓他送大骨！今天加餐！」

「謝小姐誇獎！」兩個婆子立馬扔掉手裡的竹篙一臉驚喜的道，沒想到說了兩句話今天就能吃肉，還一次買十斤，太好了！

見柳二牛臉色難看，柳夏至翻了個白眼，從荷包里拿出一兩銀子塞到柳二牛手上轉身就走，她不耐煩跟劉明這種人虛與委蛇，即使他們幫了忙，關鍵時刻，劉明第一個出賣的人必定還是柳家！

「你....！！」

看著柳夏至的背影，柳二牛捏著銀子就想發火，王珍娘見此拉了他的袖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老爺，您剛才沒聽出來么？村長他懷疑張府的事情是你做的！小姐這是為你出氣呢！？」

「啥？！」

王珍娘一把捂著柳二牛的嘴，拉著他進了卧房，這村長明顯就是不相信柳二牛，虧得他還猶豫要不要幫忙，鬼才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