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國歸11

溫國歸早早就讓隊伍的人回去了。

此刻出了大樓，站在門外呼吸著潮濕的空氣，才感覺到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臉上。

有點涼，有點潮。

四月的天，因為下雨還有點冷。

溫國歸卻一點不管，一個人獨自走在馬路上。

他急需理清楚的。

身後輕盈的腳步聲踏着水花而來，第一時間，溫國歸以為是宋芳菲追來，心裏浮現一抹期待。

頭頂忽然一暗，雨絲被阻擋在傘外，順着向後看去，是吳瑩瑩巴掌大的小臉。

身高差讓她費勁的舉著傘，堪堪過了他的頭頂。

「是你呀。」

吳瑩瑩口袋裏的另一隻手在打結。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溫國歸自然而然的從她手中接過傘，不至於讓她這麼費力。

「我不知道你和芳菲姐姐……」

她不是故意偷聽的。

只是多年未見，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我……」

「和你又沒關係，你道什麼歉。」

吳瑩瑩還想說什麼，剛剛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忽然成了瓢潑大雨。

噼里啪啦的瞬間將溫國歸的肩膀打濕。

「先找地方躲躲。」

單手舉著傘，溫國歸下意識的擁著吳瑩瑩的肩膀，帶着她朝前小跑而去。

吳瑩瑩沒他腿那麼長，他的一步，她要兩步才能跟上。

卻掩藏不住心底的暖意，努力調整者步伐，想要拚命跟在他身邊。

隨意找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兩人收了傘。

雨來的太快，溫國歸為了護著吳瑩瑩，身子已經濕了半邊。

進了門，看着已經濕透的外套，吳瑩瑩驚呼一聲。

「你濕透了。」

溫國歸倒是不在意：「還好。」

撣了撣肩膀上的水珠，將傘掛在門口。

吳瑩瑩搖頭：「海城不同京城，濕了最冷，容易感冒，你坐那等著。」

下雨天，24小時便利店裏沒人，顯得空蕩蕩的。

靠着玻璃窗的位置有兩個椅子，溫國歸沒去，藉著身高，扭頭就看到吳瑩瑩的頭頂穿梭在一列列貨架上。

很快，拿着兩個毛巾，一杯熱茶放在他面前。

「你先喝點熱的，把身上的水擦擦。」

溫國歸倒是覺得麻煩，抬眸看着外面。

「早知道剛剛去對面賓館直接開房了。」

？？？

吳瑩瑩被嚇了一跳。

溫國歸側目看着她小嘴微張，意識到剛剛那話不太對。

「你先把自己擦擦吧。」

看着，倒是她穿的比他還薄。

「我沒事的，我習慣這的天氣了。」

一時之間，兩人無言。

溫國歸隨手將熱茶塞進吳瑩瑩的手中，外面的雨還在下。

吳瑩瑩順着看去：「海城的雨來的快，走的也快，我們等一會就好，所以你如果在海城，出門一定要記得帶傘，有時候天氣預報都不太準的。」

「是嗎？」

吳瑩瑩點頭笑的安然：「這可是我的經驗。」

「你倒是比以前愛說話，我姐還念叨過你。」

吳瑩瑩高三最終還是休學離開的，一開始溫馨還能聯繫上，後來換了號碼，就斷了聯繫。

講到溫馨，吳瑩瑩的話又沉默了。

「是我不好。」

關於她家的事情，溫國歸不清楚。

可想着姐姐一直念叨，總歸是放在心上的朋友，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個BB機。

「號碼你記一下，這個是我的，這個是我姐的，家裏的電話你應該也有，沒變。」

吳瑩瑩記憶力很好，只看了一遍，便將號碼記在了心裏。

「我不太敢。」

京城的那幾年她活的很輕鬆很瀟灑，以至於艱難的時候想一想就覺得沒那麼艱難。

「有什麼不敢的？」

都是三十多的人，兩個人也沒了年輕的矯情。

吳瑩瑩說：「當時其實姐姐不想我回來的，我偏要回來，日子過成這樣，我不好意思再跟她聯繫。」

溫國歸倒是看的清楚：「騙人。」

「恩？」

「人都是自我催眠的動物，是你自己不斷告訴自己不敢才不敢的，沒想到你都做了裁判員，我以為你膽子大點了，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慫包。」

「哪有你這樣說人的！」

吳瑩瑩有點被看破心思。

是呀！她怕電話多了，越發軟弱，直接丟下海城所有的恩恩怨怨直接回京城。

「那你呢？你就沒有不敢的事情？」

溫國歸愣了一下，吳瑩瑩對於情緒最是敏感。

「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說的也沒錯，就在剛剛，我確實不敢，我怕我就像個笑話。」

拳頭攥緊放在桌上，溫國歸視線看着外面，雨水砸在地上，濺出水花，溶於污水內。

吳瑩瑩沉默了。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宋芳菲。

當了裁判員幾年，各大的比賽也都參與過。

自然見過幾次，只是下意識的想要屏蔽關於她的信息，才沒去了解。

這會，吳瑩瑩忽然難受。

想知道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

年少時期懵懂生出的嫩芽，在還不曾暴露在陽光下，就直接被額殺死。

沒人知道，當年義無反顧，即便知道海城情況糟糕還要回來，為的就是能避開他。

眼不見，也就不難受了。

如果，如果當年她自私一點留下，她是不是就有機會？

吳瑩瑩覺得自己想法可恥。

即便是沒有宋芳菲又如何，她和他也沒有緣分。

今天見了，也就死心了。

「外面雨停了。」

溫國歸指著外面，天邊被雨水折射出淡淡的彩虹。

吳瑩瑩點了點頭：「恩，雨停了，我該回去準備了，下午還有其他組的比賽呢。」

「耽誤你時間了。」溫國歸自然站起身。

「不會，那我先走了。」

「再見。」

吳瑩瑩走到門口正要出去，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目光灼灼的盯着溫國歸。

「祝江湛有個好成績。」

留下一個燦爛笑容，人便離開了。

透過玻璃，溫國歸看着輕盈的身子跳過一個個水坑，朝着大樓而去。

起身也要離開時，門口還在滴水的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如果在海城，出門一定要記得帶傘，有時候天氣預報都不太準的。

溫國歸輕嘆口氣，拎着傘，肩搭著毛巾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