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辛菀

時間滴答滴答流過。

兩人好似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杵立在各自的位置上。

忽而，辛菀小腿傳來一陣抽疼。

劇痛讓她下意識的低哼了一聲，腿微微一彎，差點跌坐在地上。

向涵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在她悶哼時，就幾個大步沖了過來，將人一把抱住。

「菀菀，你怎麼了？」

他焦急，不由拔高了音調。

辛菀偏頭，正好看到他面部有些扭曲的面容，心不由一抽。

向涵現在的狀態，在她的世界里，就是一個面癱患者，在極度著急下露出的反應。

他不是不想給表情，而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辛菀將他當成一個病人，心中的疙瘩忽然就開了一個。

她雙眸沉了沉，不由自主的抬手，輕輕撫上向涵的臉。

兩相相交，彼此都感覺一股微涼的感覺從肌膚刺入心口，皆是一怔。

向涵僵了一秒，雙眼刷的一亮，又驚又喜，還帶著點點忐忑的轉眸看辛菀。

「菀菀，你……」

辛菀對上他神色複雜的雙眸，莫名的，心中所有的不安，在剎那間消失。

她微微頓了一秒，勾起唇角，笑了。

「我沒事，就是站久了，小腿有些抽筋。」

溫溫柔柔的話語，如羽毛一般掃過向涵的心口。

一瞬，他整個人都蘇了。

他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心跳略略慢一點，抱著辛菀起身，走到病床邊，輕手輕腳將人放下，如對待珍寶一般。

「那你坐一會，緩緩。要我給你揉一下嗎？」

辛菀看著他有些傻氣的樣子，不由輕笑了一聲，搖頭。

「不用，你也坐。」

向涵傻裡傻氣的「哦哦」一陣點頭，略微有些慌亂的轉頭到處看，半天才看到就在腿邊的椅子，急忙拖到床邊坐下，又仰頭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辛菀被他用如此炙熱的眼神看過，臉不禁有些發熱。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開了一點頭，小聲道：「你不要這樣盯著我，我有點不習慣。」

向涵聽著她有些嬌嬌的聲音，心頓時軟了。

他一下有些控制不住的傻笑了一聲，點點頭。

「好，我不看你了。」

他說著，移開了一下目光，但是很快，又控制不住的轉了回去。

須臾。

他發現自己這樣，辛菀都不敢抬頭了，想想，為了不讓辛菀不舒服，乾脆直接將身子轉了一個方向，背對著她。

「現在這樣，你感覺好一些了嗎？」

他的目光散開，辛菀的心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悶悶的「嗯」了一聲，點頭，略微頓了一會後，又開口說：「我們談談，好嗎？」

向涵點頭。

「好，你想知道什麼？」

辛菀抿抿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慢慢坐直了身子，小聲又帶著一點小心的問。

「閻白說的，巫師是什麼？」

向涵對於她的問題一點也不意外，聽到的時候，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只要她還願意去了解自己的世界，便代表，她還願意接受自己。

他淺淺吸了一口氣，開口同辛菀解釋。

「巫師，其實也是道門中的一個分支。每一個巫師，都是天賜的天賦，並不是靠後天修鍊可以獲得的。我們的能力，就是看一個人的面相，可以看出他的前世今生。

若那人不是特別愛作的，便從他出生那一刻起，我便能看到他的一生。只是，這也屬於窺探天機，我們輕易不會去看。

巫師與魯班書的傳人一般，天生就犯三缺五弊，加上人比較傲，從古至今，能善終的，沒有幾個。」

辛菀對這些了了解的不對，但也聽過三缺五弊，不由愣了一下。

「那你……」

「我啊，我因為從小被養的比較沒有什麼道德觀，所以比較嚴重，又獨又窮。」

向涵說完，還自嘲的笑了笑。

辛菀新空間微微一凝。

「可你看起來，並不窮啊。」

向涵又輕笑了一聲。

「不，我身上並沒有錢。卡里的錢，也將將只夠我生活。你所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叔叔為我置辦的。從我出生，便有人為我批了命，所以我名下，其實，沒有任何不動產。」

至於獨……

向涵眸中閃過一抹嘲諷的暗光，輕輕搖頭，沒有解釋。

辛菀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一時沒有想起這個點來。

在未來，向涵悄無聲息的消失后，她才真正理解這所謂的「獨」字代表了什麼。

此時。

她只聽向涵的口氣，似乎有些失落，心跟著也微微疼了一下，忍不住出聲安慰了幾句，急忙轉了話題。

「那閻白，是不是也和你差不多？那個，還有，你為什麼要叫他大人呢？」

向涵聽她沒有追問另外一個字，心不由放下，悄然鬆了一口氣。

「那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他的馬甲要是掉了，這個世界就會變得比較複雜了。」

辛菀一聽，心中的好奇更重了。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多少也明白向涵的脾氣。這話出了，就證明他絕對不會告訴了。

只是……

「那還有旁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嗎？」

「該知道的人，自然會知道，旁人，不會了。」

辛菀長長「哦」了一聲，點頭。

「那，他是能管你的嗎？為什麼不讓他幫幫你呢？」

向涵聽言，忽而抓到了重點。

辛菀還在乎自己。

他的心不由一暖，輕輕搖頭。

「這是天道，命中注定，誰也幫不了我。」

「可是，不是有句老話說，人定勝天嗎？你都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呢？」

「不一樣，我們這些人啊，只信天道輪迴。在人間走過的一遭，天道都給你算計好了，一旦行將踏錯，這輩子不還，下輩子，也要還。而且，一還，有可能是幾輩子的事情。

人間有人間的法律約束，天道有天道的規矩。誰也沒有特權逃離。」

向涵輕飄飄的話語，不帶一絲情緒，好似在講述一件旁人的事情那般。

可在辛菀聽來，卻莫名的覺得心梗，心臟有點疼，好像連呼吸都突然變得困難。

她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

「那你現在，想做什麼呢？」

向涵心口微微一窒。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好像在辛菀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哽咽。

他頓了頓，猶豫后還是轉過身看面相辛菀。

目光對上。

辛菀眼底瑩瑩的水汽，讓他的心口一疼，不禁有些著急。

「你這是怎麼了？」

辛菀抬手一把捂住雙眼，側身躲開他的手，搖頭。

「我沒事。」

忽而揚起的聲調，讓人心口一緊。

「你這樣子，根本不想有事。你心裡要是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啊。我在呢，你不要憋著。」

辛菀搖頭。

明明只是有點難過，可是在他焦急關心的話語中，一瞬突然就想放聲大哭。

辛菀深呼吸，努力憋著，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住搖頭，也不說話。

向涵一看，更叫焦急了。

前一瞬還好好的。

他腦子都快想炸了，都沒有想出，到底是哪裡戳到人了。

他著急，腦子一下發熱，一把將人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不哭不哭，我在呢。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在呢。你別怕。」

一息。

辛菀的情緒，再也憋不住了，反手一把摟住他的腰，「哇」的一下，大哭起來。

聲嘶力竭，「嗚哇嗚哇」的，哭的像個孩子。

向涵心口一疼，伸手不住撫她的後背，柔聲安撫。

平時所有的話語，在此刻好像都已經從腦中被擦掉了，翻來覆去只剩一句「別哭，我在」。

良久。

辛菀的哭聲慢慢弱了一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思緒慢慢平靜后，她緩緩停了下來。

隨著她哭聲的落下，向涵的心略略鬆了一點。

「菀菀，你好點了嗎？」

辛菀悶悶「嗯」了一聲，點頭。

向涵無聲呼了一口氣，剛準備鬆手推開，不想，腰上又是一緊，被人給拉了回去。

他微微一怔，眸底劃過一抹笑意，沒有退，也反手將人抱的更緊了。

兩人靜靜的抱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空氣中的靜謐，卻泛起了幾分甜膩的氣息。

稍許。

辛菀情緒穩定后，輕輕拍了一下向涵的後背。

向涵會意，略略鬆了一點手。

辛菀也跟著鬆手，從他懷中退出，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笑笑。

「以後，你有什麼都告訴我，好嗎？」

向涵點頭，保證自己知道什麼都告訴她。

辛菀雙眸熠熠生輝，好似墜入星辰一般，一瞬不瞬看著向涵。

「以後，你可以不要再看那些人的過去和未來了嗎？你多留一點時間，給我，好嗎？」

向涵想也不想就點頭同意了。

「以前的我，只有一人，我是覺得這世間太過無聊，所以才會這麼做。現在有你了，別人的人生，我自然也就不會再有興趣了。」

辛菀聽言，開心之餘，也有點心疼。

這得有多孤寂，才會將旁人的人生看成自己，無聲瀏覽。

只是……

她略微思量一下，開口。

「那，你能看到我的嗎？」

向涵搖頭。

「就如閻白所說，算人難算己，有親緣、情緣的，我都看不到。」

辛菀只覺他這是告白，小臉驀的又是一紅。

「那以後，我們就誰的也不看了。」

向涵點頭應下，又將人攬入懷中，輕聲。

「以後，我的世界，就剩你了。」

細若蚊吟的呢喃，辛菀並沒有聽清。

沉浸在歡愉中的人，也沒有注意到他說話了。

世間此時世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