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五）

果然，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那許梁的掌控之中，原本胡言軾以為這是一場家運的豪賭，現在他明白，這場賭局還未開始，結局便已註定。

出老千的人怎麼會輸呢？

上官雲的部下將胡言軾和濟北探子們團團圍住，他帶來了足足有四五百燕雲士兵，整條街上水泄不通，只怕濟北人這次差池也難逃了。「胡大人，之前怎麼說來著，要想守住雲城，咱們就要精誠團結，現在看來，你對自己人不精誠，對濟北人倒挺團結的么。」上官雲自覺勝券在握，笑道，之前幾次三番能夠制住胡言軾，都是有許梁的幫助才得以成功，而這次，他確實親自看到了胡言軾窘迫的模樣，確實讓他心情不錯。許梁的計劃進行的及其順利，想必今夜自己勝局已定了。

「上官大人這說的什麼話。」胡言軾強撐道，「下官關心城防，是以特意來視察，又怎麼有團結濟北人的說法？」

「胡言軾，你就不要死鴨子嘴硬了。」上官雲身旁的羅燦更有幾分小人得志的意思，指著胡言軾的鼻子罵道，「你以為我們對你私通濟北國的事情一無所知么？我們早就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了！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羅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按燕雲律法，誣告者罰之以所告之刑，你若是拿不出確實的證據證明我私通濟北，只怕要被斬首示眾的不是我，而是你羅燦！」胡言軾冷笑道。

「胡言軾，你只會逞口舌之利么！」羅燦喝道，「你私通濟北之事路人皆知，還要得什麼證據！」

「胡大人就不必多言了。」見羅燦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居然跟胡言軾探討起了律法問題，上官雲不禁有些頭痛，他生怕久則生變，萬一濟北軍借這個機會做些什麼，只怕自己應對不及啊，「左右，先把胡大人請下去，一會兒鎮軍府自有分說。」

說是請，實際上怎麼可能客氣呢，上官雲身邊的衛士們仗著人多勢眾，一步步地逼向了胡言軾和他身邊的濟北探子。「弟兄們，為田帥盡忠的時候到了。」雖然讓人擺了一道，但鍾澤依然無比鎮靜，這種情況下越是慌亂越是有可能喪命，探子，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一群人，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怎麼可能活到今天。當下首要任務就是奪取城門，只要城門到手，自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先殺胡景，再奪城門！」

一聲令下，濟北探子們竟是齊齊棄下胡言軾，向城門守軍奔去，預先埋伏在城門兩側的十數名探子也一躍而起，所有人的目標只有一個，胡景和他的二百手下。

胡景到現在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情況，瞬息之間，鍾澤便已衝到他的身邊，手起刀落竟是講他的頭顱生生斬下，而這時燕雲軍才一擁而上，將胡言軾按到在地。

上官雲愣住了，他萬沒想到濟北探子們出手如此之快，下手如此只狠，只是一擊便將胡景直接擊殺，而餘下的濟北探子也是勇悍異常，只是眨眼之間，胡景的手下便是數十人的傷亡，在面臨統領陣亡和同袍戰死的情況下，胡景的下屬徹底陷入了慌亂，這給了濟北探子們可乘之機，十幾名探子已經突破燕雲軍陣殺到了城門之下。

「快上！決不能讓他們打開城門！」上官雲趕忙喊道，燕雲軍士兵聽得他的命令才反應過來，三五成群地沖向了濟北探子們，而此時，數名濟北探子們正合力將巨大的門閂卸下，見燕雲士兵來攻，立刻分出了十餘人前往阻截，配合默契甚至不需要鍾澤下令。十幾名濟北探子迎面向數百名燕雲士兵殺去，宛如魚游入海，頓時沒了蹤影，燕雲軍士兵三五對一地將兵刃刺入濟北探子的身體，但濟北探子兇狠異常，瀕死之時也要帶走一條燕雲士兵的性命，沖在前頭的燕雲軍畏懼了，但後頭的燕雲士兵看不清前面發生了什麼仍是不管不顧地向前沖，濟北探子的兇悍只是延遲了燕雲士兵一瞬之間的腳步。

但這一瞬也夠了，門閂被濟北探子們重重地砸在地上，雲城數日未啟的大門隆隆打開。鍾澤笑了，自己成功了，但門外靜悄悄的全無聲響，想象中漫山遍野的火把並沒有出現，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遲疑之時，一把利刃已然刺入了他的后心。「快，關門！」衝到門前的燕雲軍士兵眼中的景象與鍾澤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完全不同，在鍾澤倒下的那一瞬間，一排整齊的火把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面「田」字大旗。

雖然沒有趕在鍾澤犧牲之前，但濟北軍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