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掘墓人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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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T4：四形態戰地運輸機械人，有兩門輕型激光炮作為自衛武器，只能行走於地面而無法飛行，初始狀態下的速度最快。

初始狀態由圓形載荷艙以及十六條機械腿構成，最高站立高度可達五米，此時形態宛如一條黑色機械章魚。

RT4共擁有四種狀態，從初始狀態至最後一種狀態，載荷艙容積從小到大；速度及站立高度由高到低；機械腿的數量分別為十六條、十二條、八條、四條，機械腿的數量越少，機械腿就愈發粗壯，故而能夠承載更重的載荷。

——分割線——一以下為本章正文內容。

他——十六歲的少年——無來——他的名字。

她——十八歲的少女——無來最為傾慕的對象——她的美，夜夜都出現在無來的夢中，但無來卻從未如此接近過她。

艙中橘黃色的昏暗燈光肆意地覆蓋着她的全身，凹凸有致的身材將燈光層層疊疊地反射到無來眼中，繼而在那裏合成為一幅不可方物的美。

少女的雙眼微閉，一對長長的睫毛俏皮地上翹，撩撥著無來的心。無來默然坐在少女的身邊，她就這樣安靜地躺在無來面前的金屬隔板之上，只有載荷艙偶爾的晃動，才能讓她的嬌軀為之一動。

而無來，卻怒了。

「十二，不會穩當點兒嗎？是不是又偷過期機油吃了？四條腿，連路都走不穩！」，無來的右拳猛地砸向身後的艙壁。

「嗶哩，嗶嗶哩！」艙內的紅綠信號燈伴着RT4的辯解交替閃爍了幾下，RT4的話只有無來聽得懂。畢竟自打他出生起，這部編號為「12」的RT4就一直跟着他混，彼此間算是老夥計了。

其實，艙內除了由橘黃色燈光反射在無來眼中的——除了她的美，還有刺眼的血紅色——一片片地浸潤在她高聳的胸上，如同太極星荒漠區火山口奔涌而出的熾熱紅色漿流，無情地炙烤著無來的心，並在那裏凝為沉甸甸的大石，壓得無來喘不過氣來。

「她要是還活着，就好了。多美！」無來重重地嘆口氣，說道。

「嗶嗶嗶哩，嗶哩嘩。」

「滾，你懂個屁！生鏽的破爛兒。」

「嗶嗶哩嗶哩，嗶嘩，嗶哩嗶哩。」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要不是她這麼倒霉死掉了，現在正跟盧卡舉行婚禮呢，而我連參加婚禮的資格都沒有。」無來粗壯著脖子大聲喊道，「而她連請柬都沒給過我一張。」無來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他眼睛落在她胸前的傷口上，那傷口很新鮮，甚至連血還未完全凝結。

「可現在，盧卡不要她了——我要！我要跟她結婚，她就是我的新娘。」無來吼了起來，他說到做到——把自己左手腕上的紅色金屬手鏈取下來，並小心翼翼地戴到她的左手腕上。

無來又抬起自己的右手腕——上面戴着一條藍色金屬手鏈——這一紅一藍的金屬手鏈是無來從小就戴在手腕上的，從未離身。

說來也夠怪的，這兩條手鏈可是任誰都取不下來的——除了無來自己，而且這兩條手鏈的長短一直都是隨着無來的長大而變長——無論是在嬰兒時期，還是現在，這兩條手鏈一直都是戴着那麼的合適——不松不緊。

「太極星做證，你現在就是我的新娘。天母保佑，我將來能把你活着接出去。」無來虔誠地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地祈禱著。

「嗶嗶。」

「你不算，閉上你的破爛兒嘴！」

「叭叭哩，哩哩嗶。」

「催什麼催，我知道到地方了。找個最高的地方，我讓她單獨躺在那裏，將來接她的時候，也好找點兒。」無來睜開雙眼，不耐煩地說道。

RT4「12」已經在太極星荒漠區暗黑無邊的沙暴中行進了一個多小時，它來到一片被稱為「魂墓」的區域——這裏是太極星部落存放屍體的地方。

而無來就是現今太極星部落中的唯一掘墓人——他負責把死去的族人運送到這裏，並在地上掘出一個大大的坑，將可以完好保存屍體的生物艙埋葬下去——等待或者期待將來能夠得到來自天星的憐憫——復活這裏逝去的族人。

沒錯，天星絕對有這個能耐——其他星球上的部落，每二十年就會得到這樣的一次恩賜。至於能復活多少人嘛，那就得看彼時天星來客的心情了。

但悲催的是，太極星部落已經數百年沒得到過哪怕一次這樣的恩賜，結果埋在魂墓中的人，有增無減。

就在RT4「12」使用兩門激光炮在堅硬的岩石上開鑿墓坑的時候，無來正輕手輕腳地剝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無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好像生怕弄醒她，繼而被她揚手賞上幾記大耳刮子，就如同她生前每每認為被無來冒犯時，所做的那樣。

褻瀆——當然不是，而是必要的程序——是將她放入到生物艙前的必要程序。

這樣的事情，是無來重複過不知道多少遍的了。只不過，無來做夢都沒想到過，能為她做這樣的事——這是無來最不想做的。

因為，天知道那顆遙不可及的天星，何時才能發下天恩——復活她。就連無來自己都覺得，可能把自己都等死了，也看不到她復活的那一天。

完美的軀體竟以死亡的方式展現在自己的眼前，冰冷的怒火燃在無來的心底，「該死的星際盜賊，我一定要查出是哪個混蛋乾的，老子非活剝了他。」

她剛剛死於又一次星際盜賊的攻擊，而無來當時卻在埋葬另一個才死去的族人。

「嗶嗶嘩。」

「你不信我能做到？我可是神子啊，當然辦得到。」

「哩。」

「就連你也不信——我是神子！？你這個破爛兒！」

「嘩嘩哩，吧嘩哩哩。」

「少廢話，她該進去了。」無來已經懶得跟RT4「12」爭論這個由來已久的問題，他已經準備好將她放入到最好的生物艙——這是無來在太極星上唯一的權力。

在生物艙艙蓋合上之前，無來將自己右手上的藍色金屬手鏈與她左手腕上的紅色金屬手鏈輕輕碰了一下，算是完成自己這個掘墓人婚禮的最後程序。

RT4「12」射出光柱照在她的墓碑之上，無來用激光刀篆刻下她的名字——凱莉。

太極星沃土區，被星際盜賊所劫掠過的建築內濃煙還未散盡，街道上一片狼藉。

「喂，我的凱莉埋在什麼位置了？」英俊的盧卡急步走向剛剛從RT4「12」里下來的無來，並大聲問道。

相貌平平的無來看了一眼盧卡——就算在痛失愛人的情況下，盧卡那光彩照人的面容，仍舊沒有因此有半點兒閃失。

「RT4『12』已經把記錄上傳了，自己找去，我可沒工夫搭理你。」無來嘟囔著答道。

「你最好是沒工夫，回你自己的狗窩放牛去吧，別整天在外面瞎晃悠。你到哪兒，哪兒就準保死人。要不是你成天在凱莉身邊轉悠，她也不能死。」盧卡英俊的臉忿忿然起來。

「那是星際盜賊乾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有跟我耍橫的本事，還不如去找那些該死的盜賊算賬。我沒工夫，是因為我要去找到底是誰殺的凱莉，然後活剝了他。你，做得到嗎？」無來揚起平凡的臉，直面那張在太極星上數一數二的臉。

「就憑你？！」盧卡聳聳肩，並不屑道。

「就是我，一個神子的話，說到做到！」無來平凡的臉上，顯出高貴的不凡。

「神子！？」盧卡一邊看着周圍的人，一邊嘲諷地大笑道，「你這個連哪裏來都不知道的野種，就是個廢物，垃圾！除了用你那個破爛兒「12」挖個坑外，你還能幹什麼？哈哈！」

「就算只有這點兒能耐，我也期望能夠不勝榮幸地早些為你服務。」無來不甘示弱，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並繼續揶揄道，「到時候我給你準備一個特大號的坑兒。」

「你竟敢對我無禮！」英俊的盧卡憤怒了，即使是這漂亮臉蛋兒裏面的腦子，也不能夠容許自己在眾人面前，被這個在太極星部落里人所共知的不祥廢物公然侮辱——盧卡動手了。

無來生就弱不禁風，他哪裏扛得住身強力壯盧卡的攻擊。

無來當然想躲，但根本躲不開——他實在沒那個實力。無來被盧卡一記重拳打得眼前金星亂冒，然後他就四仰八叉地應聲倒地。

無來、無來，他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這還要從十六年前的那天說起。

那天正是太極星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獻日——就是三百年以來頭一次有嬰兒被天星選為星役的那個獻日。

面面相覷的大祭司南措和首領坎査兩個人，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但是在一旁等待着的備選嬰兒的父母卻騷動起來，他們紛紛向一個方向聚攏過去——那裏是被天星巡星艦隊的驗艙退回的嬰兒艙。

首領坎査惡狠狠地瞪向大祭司南措，並粗聲粗氣地質問道：「什麼情況？！」

大祭司南措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出了什麼紕漏，「我們還是先過去看看是誰家的孩子不幸入選了，興許就能找到答案。」他指了指人群聚攏的方向，並說道。

「最好是這樣，否則明年該怎麼辦？！」首領坎査撇下大祭司南措並直奔聚攏的人群，大祭司南措則緊隨其後。

當首領坎査和大祭司南措帶着人趕過去時，天星巡星艦隊業已升空離去，巨大的煙塵重新升起，但已沒人在乎飛沙走石。

太極星部落的父母們亂鬨哄地擠做一團，面對這種三百年都沒出現過的情況，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每個人心中的第一想法都是——趕快找到自己的孩子，這樣才能安下心來。

「這樣不行，你們幾個趕快過去，把他們都趕開，讓我先過過數。」大祭司南措急忙吩咐手下人，驅趕那些心急火燎的人們。

「對，你們也跟着去。」首領坎査也在命令自己手下的衛隊。

在一陣叫罵聲、抱怨聲以及首領坎査衛隊手中武器對空開火聲中，焦急的父母們這才漸漸退後。每個人怨聲載道，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大祭司南措在組織手下的人，清點被退回來的嬰兒艙。

「多少個？」大祭司南措扯著脖子向手下人問道。

「一、一百個。」

「什麼？不可能，不是被選走了一個嗎？應該是九十九個才對，再給我仔細清點一遍！」大祭司南措的鼻子都給氣歪了——都是廢物，查個數都不會了！？

暴脾氣的首領坎査更是大發雷霆，他沖着大祭司南措高聲叫道：「今天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這個大祭司你就別幹了。」

「可、可能是塵土飛揚的沒太看清楚，我帶人再核實一次。」慌亂的大祭司南措，結結巴巴地答道。

大祭司南措也不曉得，到底是哪個不識數的傢伙，搞錯了嬰兒艙的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