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嬉笑怒吼鬧京城

()禁足令解除了以後，我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門，尋找著春風裏最高的地方。月魅石已經翻來覆去被我看了好幾遍，只差在沒上面盯出過洞來，可還是看不出什麼端倪。我試着把它從閣扔出去，從屋頂扔出去！如果不是秦媽媽不允許，我甚至想找座山，把它同樣從山頂上扔下去！月魅石被又摔又砸又踩！可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砸不爛摔不破，就跟真的硬石頭一樣！我心急如焚，卻找不到半點頭緒。穿越或許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時機的，而我只能暗暗地祈禱奇迹快點降臨！倒是眉兒見我唉聲嘆氣，又爬閣又爬屋頂的，以為我清白不保，一時想不開要自殺。忍不住急聲勸慰我。「小雅姑娘啊，其實和蘇公子共度一夜，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呢。他長得那樣好看，武功又好，聽說還是在皇上跟前當差，里好多姑娘都喜歡他呢。不過他卻只看上了你。」我白眼一翻。這是什麼邏輯啊？難道被他買了還是我的榮幸不成！哼！。。。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帥哥要真放在現代，那還真是看不上我。我的好奇心也上來了，看眉兒說起蘇公子就兩眼發光的樣子，不由逗她：「那眉兒認識蘇公子嘍？」眉兒嗯了一聲，臉帶紅暈：「蘇公子啊，他經常來春風，裏面的姑娘都認識他的。每次他來，姑娘們都會精心打扮一番，爭搶著服侍他。不過蘇公子理都不理，只是一個人坐着喝酒，姑娘們都很失望呢。」我「撲哧」一笑。原來，不管是古今中外，帥哥美女都一樣吃香啊。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動，問道：「那你認不認識一位叫做阿凝的姑娘呢？」「阿凝？」眉兒眉頭一皺，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凝姑娘！她曾經是這裏的頭牌歌妓。不過三個月前，她就死了。」。。。。死了。。。。。我的腦袋「嗡」地一響，張大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眉兒說的果然不錯，蘇公子的確經常來春風。本以為得了秦媽媽准許，我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傍晚降臨，蘇公子又一身酒氣，步履蹣跚地走進了我的房間。我的心裏那個悔啊。。。早知道你要來，我何必虐待我的脖子，整得又青又紫的？很痛的呀！一如昨夜，蘇公子來了也不理我，只顧著自己喝酒。他的眼神依然蒼茫空白，望着我沒有焦距。他依然叫我，阿凝。白天眉兒的話還言由在耳：「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凝姑娘從春風的沁香閣一躍而下。當時所有的人都看到，蘇公子抱着她滿身是血的身體，哀嚎大哭，悲痛欲絕。。。..」我想像着眼前乾淨清雅的男子，想像他哀嚎大哭的樣子，心裏為他泛起輕微的疼。阿凝，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無法隨着時間流逝就可以忘記的人，到底又是怎樣的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呢，才會讓你如此飲鴆止渴地思念啊。。。陪着蘇公子坐了一會，我的眼皮開始上下打架。白天試驗月魅石，竄上跳下，興奮過度，現在疲倦感全爬上來了。蘇公子還沒醉倒，我卻趴在桌上，慢慢睡著了。然後開始做夢，夢裏全是志銘的臉，溫柔的，高興的，生氣的，悲傷的。我伸出手去撫mo他，卻看見他的臉離我愈來愈遠，愈來愈遠。。。..「啊！」我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屋內的濃烈酒香還未散去，蘇公子卻已不知去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古琴聲，悠悠地飄進我的耳朵。我走近開着的窗戶，夜風習習吹來，有青草的味道。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我看向窗外。滿天星光燦爛。蘇公子正盤坐在左邊閣的屋頂上，手指輕撥琴弦，月華照着他鬢角的岩岩清霜，愈發白得凄涼。夜風吹動他白色的衣襟，月光把他的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的眼裏，是滿滿的無法抑制的憂傷，一滴淚輕輕滑落，在琴弦上濺起美麗的水花。一時間，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這個人，在夜晚清涼的空氣里，彈奏著凄涼婉轉的曲調。欲把相思訴，弦斷無人聽。這樣的寂寞的蘇公子，是在深刻地思念著阿凝。夜夜青里買醉，活在回憶里不願醒來，想從別人身上找尋她的氣息，只是因為太過想念她！我怔怔地望着蘇公子彈琴的雙手，他的手指潔白靈動，骨節勻稱修長，是雙很漂亮的貴族公子的手。我忽然想起志銘，就在剛剛的夢裏，我還看到他的臉。他也有一雙很漂亮的手，那雙手曾輕輕拍過我的額頭，拂過我的長發，是我曾經持以依賴和信任的雙手，是我現在看不見的。。。只能在夢裏想像的。。雙手。。。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痛得我不能呼吸。拚命忍住的淚水，從眼裏噴涌而出，一顆一顆，順着臉頰滑落。志銘，現在的你，和我隔了一個時空的你，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會如他想念阿凝一樣，如此悲傷絕望的想念着我呢？你告訴我，到底要怎樣做？到底要怎樣，我才能回去？到底要怎樣，我才能見到你？我好想你！蘇公子的琴聲越加凄涼，節奏悱惻纏mian，百轉千回。似一個人無法平靜的內心，訴說着往事難憶。不能再忍受這樣的氣氛，我抬手招呼他道：「能不能把我也帶上去啊？我還從來在屋頂上看過星星呢。」蘇公子的脾氣比我想像中好很多，竟沒有拒絕。也許，在這樣寂寞的夜晚，是需要有一個人能陪在身邊。只見他瀟灑地一個起落，幾秒鐘的時間，我就已經穩噹噹地站在屋頂上了。古代的輕功還真不是蓋的，比電梯快多了！他把我放下后也不說話，盤腿坐下又準備撫琴。我原是不想他再彈那種催人淚下的調子，腦子一轉，就想到一個主意。側頭笑着問他：「蘇公子，你的武功很高嗎？」他被我問得一楞，半響才答道：「不算很高。不過能打敗我的人，不在京城。」我的笑意加深：「也就是說，在京城裏，你就可以打橫著走嘍！這就夠了！」不等他再答話，我搶先抱過古琴，手指撫過琴弦。他顯然對我抱琴的方式不敢苟同，臉色疑惑，不明白我要幹什麼。我當然是不會撫琴的，所以是用抱結他的方式抱琴的。在他詫異的眼光中，我抬手使勁地撥擊琴弦，敲打出簡單的節奏。一首《喜刷唰》隨之吼出。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One！Two！There！Fore！Go！哦。。。冷啊冷。。。疼啊疼。。。哼啊哼..我的心哦。。。等啊等。。。夢啊夢。。。瘋狂的你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送回來閃閃紅星裏面的精彩變成此時對白欠了我的給我補回來偷了我的給我交出了你我好像划拳般戀愛每次都是猜。。。啊。。。啊啊啊啊。。。。。。一首歌吼完，院子四周的廂房裏開始亮起燈火，一時間各種聲音陸續傳出。姑娘們的驚叫咒罵聲，嫖客們的摔桌子砸板凳聲，龜奴們的操傢伙聲。其中秦媽媽的聲音最為響亮：「他媽的，半夜三更鬧鬼啊！給老娘把那鬼吼的婊子拖出來打死！」我笑看着蘇公子，已經完全傻掉了，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着幾個龜奴提着板凳衝上來也沒有反應。直到我提醒他：「還不快跑？」他才終於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一把扯過我飛離屋頂，在圍牆上奔走疾馳，然後落在和春風幾條街隔了幾條街的小巷子裏。身形還沒站穩，他就使勁扳過我的肩膀，簡直是氣急敗壞地沖我怒吼：「你到底是在幹什麼？！！！」我無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既然都睡不着的話，那麼就讓所有人陪我們一起失眠！」然後，在他隱隱抽搐的臉色中，我重複著剛才的動作。抬手，叩琴，吼叫。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能夠明白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苦宇宙毀滅心還在。。。。。。很快的，小巷住戶罵聲四起，同樣的摔桌子扔枕頭砸板凳，甚至從窗口裏飛出幾把菜刀和火鉗！還有幾個中年男人衝出房門，提着扁擔朝我們衝過來！這次不用我說，蘇公子已經飛快地提起我竄上圍牆，迅速地逃離此地！整整一個夜晚，從午夜到黎明的這段時間，蘇公子帶着我在京城裏到處打轉，一路飛我一路唱，抬手，叩琴，吼叫。直到沉睡的百姓被吵醒，直到窗口裏飛出暗器！京城裏一處一處被叫醒，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追擊我們，甚至連巡邏的官兵都被驚動了，提着火把朝我們追來！有一些不明就裏的百姓，也湊著熱鬧跟着大隊伍跑！連雞啊狗啊貓啊，都被吵得四處亂飛亂跳，尖叫不休！這一夜，京城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直到天邊開始出現微光，蘇公子才帶我飛出城門，落在城郊的一棵大樹下。我的嗓子已經全啞，喉嚨火燒火燎般地疼痛，抱琴叩琴的手僵硬麻木，已經沒有了知覺！蘇公子也好不到那去。！他的髮絲凌亂，綰髮的簪子早已歪斜，青絲零散地披在背上，一張臉蒼白疲憊，眼角還有淡淡的血絲。他的白色長衫早已經被汗濕透，衣服下擺還有一團一團被暈開的污漬，睫毛也掛上了細密的水珠，甚至還有一片雞毛沾在臉頰上面！我們望着彼此狼狽的模樣，聽着不遠處城裏的喧嘩叫鬧聲，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呵呵呵。。。。。。」「哈哈哈。。。。。。」我笑得差點斷氣，全身酸軟，躺在草地上不想起身，多日來被禁錮自由的悶氣一掃而空！蘇公子同樣笑得慘絕人寰，倚著樹榦雙手抱住肚子不住抽搐，響亮的笑聲刺破黎明前的天空。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霧色散去。遠處，墨綠色濃郁的山邊，太陽羞澀地露出臉來，染紅一大片天空。一道一道美麗的朝霞，如少女出嫁的錦衣，華美絢麗，瑰麗如金。「哇！好美的日出啊。。。。」我讚歎著，心裏有小小的感動。在現代，生活節奏緊張，很少有機會看到日出。我已經開始忘記，日出是什麼樣子的了。「是啊，很美的一場日出呢。。。.」蘇公子也附和著，眼裏有溫暖的笑意。「只是，可惜了一把好琴。」「啊？是很貴的琴嗎？「我側頭看看躺在身邊的古琴，已經面目全非了！琴弦不知何時已經斷了幾根，表面的油漆也有多處剝落，這把琴算是徹底毀了！「是很珍貴的琴呢。世上獨此一把，千金難求，十個你賣掉都不夠的。」啊！這麼值錢？不會是想讓我賠？我可是窮光蛋呀！「那個。。。蘇公子啊，雖然這琴嘛。。。勉勉強強算是我弄壞的，可是。。。可是你剛才也笑得很開心啊！古語說，千金難買一笑。這笑容啊，才是世上最難買的東西了，可比一把破琴值錢多了！要不。。。看在我逗笑你的份上，就算了？」「撲哧」他失笑出聲，嘴角上揚，鼻子微微地皺起，笑容，在清晨微甜的空氣里，輕輕綻放。「那麼小雅，今天，謝謝你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他望着遠方的朝霞，眼睛已經除去了霧色，變得璀璨明亮，像是。。。。。。有星光投映在裏面。那樣倒映着閃閃星辰的一雙眼睛，流光溢彩，竟是比天邊的朝霞還有燦爛！「沒有關係。」我放緩了語速，怕驚破這美麗的瞬間：「我也要謝謝你，謝謝你，帶我看了這麼美麗的一場日出。」也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儘管，這只是託了阿凝的福。回到春風的時候，眉兒已經在屋裏等着我了，她看到我，着急地問道：「小雅姑娘，你去哪裏了？蘇公子呢？我到處在找你呢。。。」「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在這嗎。」我打斷她，邊脫外衣邊爬上chuang「眉兒啊，我累了一晚，現在想休息一會，你別打擾我。」「可是，小雅姑娘，昨晚京城出大事了！聽說昨晚京城裏出現了兩個女鬼，一個穿青衣一個穿紅衣。兩個女鬼都法力高強，可以在半空中飛呢！聽說她們還會念奇奇怪怪的咒語，隔街的王木匠膽小，都被那咒語給嚇暈了。。。」眉兒還在哪裏喋喋不休。呵呵，蘇公子那樣俊美的姿容，竟是被當做女子了！我把被子蒙在頭上，阻止了她的魔音貫耳，心裏卻在得意地偷笑。想起蘇公子離開時，我笑着對他說再見，他寵溺地拍了拍我的頭，溫柔地說：「不要叫我蘇公子了，我叫蘇離，你稱呼我一聲大哥。以後，我就是小雅的朋友了。」呵呵~在這個時空，我也有朋友了呢。也許，我可以把我的境遇告訴他，秦媽媽逼良為娼，我總要討個公道！帶着安心的笑容，我甜甜地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