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

嶺南

()郁林郡,宋閥。

精緻的馬車上竄出一隻白貂,僕人伸手掀起車簾,藍衫女子緩緩走下馬車,抱起車上站著的小男孩,轉身望向前方石階,階前兩隻石獅跪立,雙目緊視前方,石階上方熟悉的大門映入眼帘,門前八位僕人打扮的高大男子直挺站立兩側,不動分毫。

「娘,這就是你住過的地方么?」男孩小聲問道。

女子輕點了下頭,抱著男孩踏上石階,身後緊跟一位僕人,手抱包裹好的古琴。

一步步,踏上最後的一層石階,大門近在眼前,女子止步,怔怔地望著這扇熟悉且陌生的大門。七年,她已七年不曾回過宋閥,想到自己未經三位哥哥同意,便嫁他人。今亦成亡夫之婦,帶著譽兒歸府,心中竟生三分憂慮,若讓他人知曉此事,笑話宋閥,三位哥哥可會惱她?

大門由外向里打開,一位身著青色儒服男子邁過門檻,急步朝女子走來,臉上儘是喜悅之色。至女子身前五步之遙,停下腳步,喜道:「清清。」

清清凝視男子,低聲喚道:「二哥。」來人正是二哥宋智。

宋智聽言,眼中難掩興奮之情,上前雙手覆於清清肩頭,訝道:「清清,你……你能開口說話了。」視線落在清清額角的紅印,眉頭一皺,再道:「你額角?」

「三年前,清清便能說話了。」清清答道,見二哥凝視自己額邊紅印,解釋道:「這是我借特殊粉末添上的紅印,用清水可拭去。」

宋智目光下移,望向清清懷中抱著的小男孩。雖早已知曉清清這次回來,帶著一個小孩,宜老於信中提及這孩子是清清之子;但今日親眼所見,仍是有幾分難以置信。

見二哥將目光轉向譽兒,清清低眸,輕聲道:「譽兒,叫二伯。」

「二伯。」竟一點也不認生,明亮的雙眸對上宋智的目光,譽兒微笑道。

宋智笑喚:「譽兒。」這孩子模樣著實可愛。

「他名為元譽,是師傅給取的。」清清凝視懷中譽兒,柔聲道。

交談一陣,未入府,宋智望了眼石階下過往的路人,這才有所覺。伸手抱過譽兒,忙道:「瞧二哥盡顧著說話,進府!你們連日趕路,先回『意園』歇息。」走上幾步,卻不見身旁人跟上,側過身,喚道:「清清。」

「大哥……」

「大哥在後山洗刀崖練功,每日這個時辰都在那。半個時辰后,他自會去『意園』見你。」宋智笑答。

輕點首,清清邁步進入宋閥大門,沿途望向四周不曾有變的景緻,一如當年。停下腳步,注視通往後山的小道,心裡又念起一事,這七年不曾回此拜祭爹,她已是不孝女。

「二哥,我想帶譽兒先去後山,清清已經很久沒去拜祭各位長輩。」緩緩抬眸,凝視後山的枯木。

宋智停下腳步,順著清清的目光望去。想了半刻,見清清目光未有移動,應了她的話。本欲與清清同去,這時有僕人匆忙趕至他身旁,附於他耳畔說了些什麼。

清清牽著譽兒,見僕人這般,定是有重要之事。待二哥擺手命僕人退下,清清忙道:「二哥,我與譽兒去便可,大事為重。」

「這......你們勿於後山久留,早點回園歇息!」猶豫一會,宋智點頭。

「清清知曉。」

走在後山通往墓群的唯一小道,沿道每隔十米,道旁各有兩名宋閥侍衛看守,他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而成的守山人。宋閥之內,他們只聽閥主一人命令,譽兒趴在清清懷裡,望了眼兩邊站著的侍衛,眼中充滿好奇。直到清清進入樹林,不再看見侍衛,譽兒打了個哈欠,伸出小手懷抱住清清的脖,半眯著眼靠在清清肩頭。

走了將近一小柱香時間,至兩座緊挨的墳前止,雙目凝視石碑上的字,清清小心翼翼地蹲□,跪地。譽兒雙腳貼地,睜開眼,動了動身,聽見一聲輕嘆,面露疑惑,順著娘的目光轉過身,望向石碑上的字。

「外公。」譽兒輕聲喚道。

清清伸手撫上冰冷的石碑,道:「爹,清清回來了。」側目望向譽兒,輕聲道:「女兒未有媒妁之言便嫁人,生下譽兒,爹勿怪清清。」緩緩低身,磕三個頭。

譽兒見狀,慢跪下,跟著磕三個頭,起身後,摸了摸額。側過身,柔軟的小手忙撫上娘的額,道:「娘,疼。」

握住譽兒的手下移,清清搖頭道:「譽兒。」

「娘。」愣愣地望著娘,片刻后,譽兒伸出小手指,指向一旁的小墓道:「娘,那是譽兒的墳么?」

清清一驚,道:「譽兒不許胡說!那不是你的墳。」順著譽兒指的方向望去,輕聲道:「那是一座假墳,用來騙人的。」

「騙人?」譽兒不解道。

清清站起身,雙眸緊盯那座名義上為她留的墳墓。之所以稱為名義上,她亦是從師傅那得知,爺爺之所以建假墳,是以此告誡大伯,宋清清絕不能為了閥門利益而犧牲;同時讓冉依依知道,她當年不要的女兒,隨著宋逸的逝世,離了人世。故除了宋閥親信,無人知宋閥有位四小姐。

「娘,石碑下有機關?」譽兒盯著碑下一個凸起的小石子,如不是在無心谷,譽兒是不會輕易發現這普通的小石子是一道機關。

點頭,清清一指輕彈,一道勁氣將小石子打進半分。

小石子受力慢慢進入石碑下方的細縫,摩擦聲響,石碑下方出向一個空格,裡面有四個洞,中間兩個空心,外側兩洞有機關小石嵌入,常人見這碑,定認為墓中人無名而已。唯有見過這道機關,才會知曉這是為活人偽造的假墓,墓主未亡。

一顆石子飛來,打在空格右側的小洞,空格快速落下。

清清側身望去,只見來人一把刀縛於腰間,身著青衣勁裝男子。愣了一會,終開口道:「大哥。」若論宋家兄妹的情誼,清清與大哥關係最好,常惹另外兩位哥哥嫉妒。

快步走上前,宋缺微微一笑,動作輕緩地抱了下清清,喜道:「回來就好!十二年,二伯可瞑目了。」

「大哥,讓你們擔心......」

宋缺撫了下清清的發,目光移向一側低俯,打斷清清的話,道:「這是元譽?」

「大伯。」譽兒嘴角一揚,叫道。雙眼卻緊盯著宋缺腰間的刀,緩緩伸指,再道:「刀刀。」

「元譽喜歡?」見譽兒搖頭,宋缺望著他,只覺其眉宇間像一人,偏這會想不起似何人!

半個時辰后,望著走在前方的大哥,聽著譽兒與大哥之間的對話,以及譽兒不時發出咯咯的笑。像一對父子。清清腦海中閃過弘昊的身影,心間傷感生出。

金菊的芬芳氣味瀰漫在天空中,蕭瑟的秋風吹過,金菊於風中婆娑起舞,展現著美麗倩姿。佇立在山顛的男子,雙目輕閉,手覆於身後,一身褐色的儒服在秋陽下宛如血染,渾身散發孤傲的氣息。

「主上。」衣袂飄響,男子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緩緩睜目,男子俯視山間開放的金菊,右手微動,畫軸自袖間滑下,落入手中。指間一轉,畫軸飛向身後之人,道:「阿隆,派暗衛尋畫中人蹤跡。」

安隆伸手握住畫軸,緩緩展開畫卷,青裙曳地之形,便猜著三年之久未有容顏之畫已成。然而映入眼帘的之貌,著實讓他一驚。

這畫中人,怎會是陰癸派冉掌門?

石之軒平靜道:「驚訝?」

「主上,這女子分明是......冉依依。」安隆啞然道。

「陰癸派掌門?」石之軒慢慢轉過身,凝視面露疑惑的安隆,默然片刻,認真道:「不,她絕不是。你派人入陰癸派暗查,她許是冉依依之女!」

冉依依之女!這等荒唐之言出,竟是出自主上,安隆一愣。魔門皆知冉依依心儀之人,正是花間派上任傳人慕毅亭,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冉依依自收下大弟子祝玉妍,少離陰癸派,若生子,怎會無人知曉!

「阿隆,你不信么?」

安隆回神,頷首道:「屬下這就派人暗查畫中人身份。」轉身一閃,身影消失。

回身望向風中搖曳的金菊,眼前浮現夢中臉色蒼白的人兒,心忽如針刺。臉色驟變,體內真氣似又亂涌之勢,輕抬右手由上至丹田。片刻,石之軒緩呼出一口氣,手覆於心跳之處,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殺意。

「若你真是冉依依之女,天魔**可會入我手?」

輕嘆飄于山間,石之軒收回視線,手於腰間取出一物,白玉簫輕握於手,雙眸微閉。迴旋婉轉的簫聲漸響,似回憶起夢裡清脆的琴聲,簫聲猶如溪水緩慢流淌於心間。

待簫聲停頓良久,睜目,眼中殺意盡退,石之軒唇角泛起一抹淺笑。指間轉動,白玉簫順內力飛入袖中,轉身望向下山小道。身形微晃,展開輕功,足不點地的凌空飛行於山下行去,片刻間已無蹤跡。

***

轉眼半年匆匆過。

意園寢屋內,身著一襲皎白勝雪的白衣女子坐於榻,伸出白玉般的縴手,緩緩摺疊新做的小衫。門突發出「吱呀」一聲,丫鬟打扮的青衫女子,端著一杯茶緩緩步入屋中,走至茶案旁,茶杯與木案發出細微碰撞聲。

青衫丫鬟放下手中端盤,繞過畫為山水的屏風。細瞧這丫鬟,身材苗條,瓜子臉兒,貌雖及不上白衣女子,但也算個嬌美的俏人兒。

「小姐,你為小公子做的衣裳夠多了。別太累著自己,小公子還需要你照顧。」青衫丫鬟秀眉輕蹙,勸道。

白衣女子微側雙目,望向青衫丫鬟,淡淡道:「楚喬,當初見你,可不是嘮叨的人。不過半年,怎變了個人似的。」

聞此言,若是他人,定覺主子生氣。青衫丫鬟卻不以為然,輕輕道:「小姐別嫌楚喬嘮叨,是小公子吩咐,一定要盯緊小姐。」

白衣女子一聽,輕嘆搖首。收回視線,轉向榻上新衣,伸出纖纖素手,撫上綠色小衫,不禁惆悵於心。

楚喬凝視白衣女子的舉動,微微一愣,再望女子側容。憶起昨日回報的消息,半年來騙了安大哥數次。眼前女子與那畫中人長得一模一樣,非是陰癸派掌門,而是不為外人知的宋閥四小姐。若非她誤吸瘴氣,被宋清清母子二人相救,也不會見著主上欲尋之人。

「楚喬,喚譽兒回『意園』!」清清神情平靜道。

收回目光,楚喬眼底閃過一絲憂愁,點頭道:「是。」正如宋清清當初所言,她非是武夫之女,而是補天閣殺手,待到補天閣新任閣主出現,她便成為暗衛,聽命於安大哥。她本留於巴蜀,做個普通丫鬟。半年前,得安大哥指示,尋訪畫中女子。

慢慢轉過身,繞過屏風,楚喬思及擾了她一夜未睡之事,眉心擰起。在遇見宋清清之日,她該將此事速稟告安大哥,不可有隱瞞。然而在她昏迷時,得宋清清親手照料,且小公子惹人喜愛,竟不忍害這對母子落入主上手中。可昨日接到密信,安大哥已派人助她,這事怕是瞞不了多長時間。

側眸望了眼裡屋,輕搖首,躲不過的劫難!楚喬提足邁過門檻。正欲尋小公子。未想見宋缺之子背著小公子,步伐緩慢而來,聽其語,心沉。

「姑姑,姑姑,不好啦!譽兒昏倒了!」

楚喬快步上前,接過元譽,往屋裡走。

聽到師道叫言,清清手一顫,茶杯落地。轉身之時,已見楚喬抱譽兒入內。清清側身坐於榻沿,伸出右手,貼上譽兒脈搏,神情嚴肅道:「楚喬,銀針。」話音未落,已快速脫去譽兒上半身的小衫。

抬眸之跡,銀針袋已平展於枕旁。清清伸手取出銀針,分別扎在譽兒手臂處,再取三鎮,扎於頭部三穴。

待最後一針扎入,見姑姑收手,宋師道擔憂道:「姑姑,小譽怎樣?」

「師道,告訴姑姑,譽兒怎會昏迷?」清清側身,望向他道。

輕點頭,宋師道將他與小譽在花園裡玩之事說出。提至元譽昏迷之因,停頓了片刻。低首再道:「那僕人說姑姑是妖女的孩子,所以外人不知宋閥有個四小姐。七年未歸嶺南,帶回不知與何人所生的野種!譽兒本想跑出去追問,可他一站起,竟咳出血來。」

「師道,可有看清僕人的模樣?」清清柔聲問道。

望著姑姑漆黑的眼珠子,聲音溫柔如流水淌過心間。宋師道暗道:那僕人真是胡說,姑姑怎會是妖女?爹與伯伯們對姑姑自是真心實意的好,外人不知姑姑,定有其不能知的原由。有譽兒這般可愛的弟弟,他與姐姐更是喜歡,譽兒又怎會是野種!

「姑姑,師道這就告訴爹去,定要將胡說的僕人狠狠責罰一番。」宋師道眉頭一皺,說出心中話,便轉身往外跑去。

見師道跑出屋,清清吩咐道:「楚喬,你跟去瞧瞧。若捉出胡言之人,你偷偷將這包粉末倒入茶水之中,讓他服下。」指間夾著一個摺疊成四方的小紙包,聲音未聽出有何怒意,神情靜如止水。

楚喬心底卻是驚訝萬分,目光落在小紙包上,她可不認為這是醫人的葯。抬眸望向宋清清,頓覺屋內氣氛壓抑,懼意漸升,此女是第二個使她害怕之人,到有幾分主上處事的作風。

伸手接過紙包,楚喬輕聲道:「是。」望了眼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小公子,轉身時眼底浮現殺意。

片刻,清清再為譽兒把脈,提著的心終放下。伸手將取下譽兒身上扎著的銀針,蓋上薄被。

眉睫輕動,譽兒睜看眼,望向凝視自己的娘。想起在花園無意間聽得他人閑語,心底怒意橫生,卻又怕娘擔心,只能蹙眉。

伸手撫平譽兒緊皺的眉,清清心疼道:「譽兒。」

「娘,譽兒讓你擔心了。」元譽緩道。

「譽兒,莫要聽人胡言......」

元譽打斷她的話,道:「娘,譽兒不信那人所說,我有爹,不是野種。」

今日之事,在譽兒心底定扎了刺,裝作不在意,只是不願她傷心罷了。輕嘆了口氣,望著譽兒,輕撫著他的臉頰,清清心間憂愁漸濃。

良久,清清問:「譽兒,若我們離開嶺南,你想去哪?」

「娘,你是因為譽兒才離開么?」元譽反問。

輕搖首,清清柔聲道:「只是離開一陣,我們會再回嶺南。譽兒不願,此事作罷便是。」

聽娘一說,元譽撅起嘴道:「娘去哪,譽兒便去哪。娘說過的話,不許反悔!」

「什麼不許反悔?」宋缺聲音由屋外傳如,腳步聲近,只見其與宋魯一前一後進入。

「大伯,三伯。」元譽見之,叫道。

「大哥,三哥。你們怎來了?譽兒他無事。」清清立刻起身道。

宋缺走近床榻,手撫上譽兒的發,一陣安撫。

「師道可都將事兒說了,怎會無事?譽兒,那胡說的僕人已被三伯責罰,大夫說他有瘋症,說出的話可不能當真,譽兒莫被他給騙了。」宋魯靠近,低眸道。

「三伯,你也騙譽兒!說要送棋盤予我,怎沒見個影兒?」

「有么?三伯怎不記得?」

聽著譽兒與三哥對話,清清淡笑不語。望向大哥,卻見大哥示意她出屋,會意的輕點頭,緩步與大哥繞過屏風,出了屋。

後山山頂,清風吹拂,白衣飄飛,清清望著另一山頭,等待身旁大哥問話。

「想好了嗎?」宋缺凝視著遠方道。

「譽兒不知能活多久,今日是咳血,明日許會昏迷。失去譽兒,清清什麼都沒了,我不能看著譽兒等死。」清清閉上眼,沉吟:「丹劫不能救譽兒。」

「你想讓譽兒開心的離去?」宋缺側身道。

清清沉默,沒有回答大哥的問話,不說,自是不願三位哥哥出手。丹劫之不能救譽兒,因在譽兒身無內力。但譽兒也不是無救,世間有兩物可救譽兒,一為放於靜念禪院的「和氏璧」,二為魔門聖物「邪帝舍利」。兩物若能聚於一塊,譽兒定能無礙。然任取一物,便會在江湖上杴起極大風波,清清意決自取,不願使宋閥扯入其中。

半個時辰過去,清清睜眼道:「大哥,清清回嶺南前,早有此想法。與今日那僕人所言,無關!」

「清清,若你離開嶺南,你娘定知你未死。」

「無礙,她知與不知,早就不重要了。當年,假墓騙人,我被師傅帶離,她至宋閥聽得宜老假言,一切都在爺爺的算計之中。爺爺信中說過,她若毀墓,不可能有機會離開嶺南;若未毀墓離去,她便不會信宋清清仍活世間。」清清轉過身,踏過青草地,往山間小道行去。清清所言未完,未出聲道:「我若見冉依依,許是我為父報仇之日。」

夜幕降臨,清清坐於床沿,為譽兒將踢去的被兒蓋好。起身走出裡屋,楚喬仍跪於地,清清步子一頓。

楚喬抬眸道:「小姐,楚喬隨你離開。」

清清走近矮榻坐下,淡然道:「楚喬,我與譽兒離開宋閥,你可自行離開,無人阻攔。不必跪求!」

「小姐,楚喬的命是你與小公子救下,願跟在小姐身邊為婢。」楚喬神情仍是不變的平靜,緩緩道。

關關跳上矮榻,拱進清清懷裡。

清清低首,伸手輕撫關關身上的白毛,輕聲道:「我知你會武功,只是這趟路途,不易走啊!你又何必被牽入其中?我雖猜不著你為何要與我們回宋閥,見你無害人心思到也安下心來,但這次我不能再應你。楚喬,已至子時,回去歇息!」

楚喬站起身,告了聲退,慢慢退出屋子。

望了眼闔上的門,清清輕聲一嘆:「弘昊,即便與整個江湖為敵,我也要保住譽兒的性命。」

五日後,暖暖的春陽映照大地,大門緩緩推開。

「清清,早日回嶺南。」宋魯抱著譽兒道。

宋玉華和宋師道分別站在清清身側,輕揪她襦衣道:「姑姑,你和譽兒別走!」

「瞧,兩侄兒都勸你別離開,清清,還是別走了!」宋智勸道。

清清為難的望向沉默地大哥,宋缺似未看見道:「他們兩個自譽兒來后,聽話不少,沒事便往意園跑,譽兒這要是離開,他們不得翻了天去。」他亦是不願清清離開,覺清清有什麼事不願予他們說,這一走不知會發生何事,他心難安。

下石階,走至馬車前,清清柔聲道:「這裡是清清的歸處。」

「若遇難事,傳書嶺南。」宋缺囑咐道。

點頭,清清進入馬車。

馬車緩緩駛向郁林郡城大門,宋缺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心嘆:若五年前,若他未勸清清留於無心谷三年,有些事許能改變。

行駛于山道間,清清抱著譽兒坐在車內,望著車簾外駕馬的僕人。想著如何驅他離去,大哥讓他跟著,定是命其保護他們,亦將他們蹤跡傳回嶺南。這樣一來,她怎能動手取和氏璧?正想事,車外僕人發出一聲「吁」,馬車停下。

「小姐,是楚喬。」僕人低聲道。

楚喬?清清動身,伸手掀起車簾,望向前方。只見楚喬一身綠衫,跪于山道間,目光正與清清對上。微微一愣,楚喬三日前離開宋閥,怎在此?清清嘆了口氣,下馬車,緩步走上前,彎身扶起楚喬。

「需送你一程么?」清清問。

楚喬搖頭道:「楚喬無處可去,願伴小姐『遊山玩水』。」

「無處可去?真的么?」清清似笑非笑地望著楚喬,話中意自是一聽明了。見楚喬聞她語,怔怔地望著自己,清清眼側了下,轉而淡笑道:「我一人確實能照顧好譽兒,你可跟著,不過......」說著覆於楚喬耳畔,悄悄地說完后話。

「是,楚喬遵命。」漫不經心地瞥了馬車旁的僕人,接過清清遞來的信箋,楚喬點頭道。

清清轉身,返回馬車旁,與僕人說了聲,進入馬車內。聽聞車外一聲悶哼,車慢慢前行,只是駕馬人換成了一位綠衫女子。

「娘,什麼聲音?」譽兒揉揉眼問。

清清掀起小簾,望了眼車后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僕人,收回視線答道:「譽兒聽錯了,再睡會!」

***

深夜,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雙目緊閉,像做著噩夢,額間滿是汗珠。發出細微地聲音,手緊緊揪著被褥,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猛然睜開眼,叫出聲:「清清!」

屋外傳來聲響,一人聲音傳入:「主上。」

「阿隆,備最快的馬。她在嶺南!」

作者有話要說:簡單說下清清沒回嶺南的時間,十六歲開始清清沒有回嶺南,十八歲遇石之軒,收到宋缺的信,三年不能回嶺南,二十歲生子,二十三歲回嶺南,清清是七年沒回嶺南,收信是五年前,本章出現的年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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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清風(大唐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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