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

母女

()循聲望去,一位身著藍衣的婦人,像幽靈般俏生生地立在屋檐上,寒冽的眸光,凝視著亭中人。她的聲音很輕,卻是含著幾分內力,聲回蕩在園林間。

「什麼人,膽敢在陰癸派撒野!」

一聲質問后,亭外兩位妙齡女子微張著唇,呆愣地望著屋檐方向,左邊靠亭的女子更是伸手直指婦人,不見其再有動作,只有那雙眼珠微動。

清清冷眼瞥過她們,右手衣袖輕甩,內勁沖袖而出,沖入二女的穴道。視線終定格在亭子里坐著的冉依依,手中長劍飛離劍鞘,左手握劍指向冉依依,劍氣射出,攻向冉依依。

柳眉一蹙,冉依依右掌用力拍在茶案,身往左側斜去,人已站於亭外。亭內飛起的茶案被劍氣穿過,慢慢翻轉落在地,茶杯貼著茶案不曾移動,只是在茶案落地的瞬間化為木屑,茶杯落地碎裂。美眸微眯,右手反往後貼於背,身後兩名陰癸派女弟子穴道解。

左掌貼於身前,冉依依的目光移向清清,冷聲道:「你是何人?」

清清冷哼:「派人捉一個無反擊之力的孩子,你陰癸派掌門也就這點本事!」

見兩位女弟子欲衝上前,冉依依眼一瞥,道:「退下。」

兩位女弟子聞言止步,目光緊盯著屋檐上站著的清清,此處非陰癸派地位不高者,不可入。若非有此規,這女子早被發現,哪容她這般放肆。望著掌門身突斜上飛去,落在距離陌生女子前方的瓦坡處。

她便是石之軒的夫人。

冉依依凝神望著清清,心中閃過此念。然在與清清目光相遇,卻是一愣,不知為什麼在看見這雙眼時,她竟覺似曾相識。她的眼似乎會說話,彷彿在責怪她奪走了她最重要的東西!東西?對,是她的孩子。

負手傲立於屋檐角,冉依依淡淡地說道:「怎麼?石之軒不敢來,讓你來么?」

「我的孩子在哪!」清清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不容人拒絕。

好生狂妄的女子。

冉依依冷哼:「莫說你孩兒在這,今日你也別想離去。」今日她要看看此女有何能耐,敢在她眼前撒野。

兩人面對著面,迎著深秋的冷風,衣袖翻飛。

凜冽的殺氣,瞬間瀰漫於四周。

緩抬玉手,冉依依輕哼一聲,驀地於瓦消沒不見。

立在園中的兩位女弟子猛地伸手捂耳,覺耳內登時響起呼呼風暴的狂嘯聲,腳下步伐不穩,忙往亭子里跑去。入亭后,放下手來,才感耳邊嘯聲消失。再瞧那立在屋檐上的婦人,兩人不禁面面相覷,未料此人竟是紋絲不動,彷彿一點事也無,暗暗心驚。

望了眼前方的冉依依,清清左手一抬,劍至眼前,右手跟著輕抬,手指慢慢劃過劍身,一道刺耳的聲音劃過四周,衝破那無形的魔音。魔音頓時消斂,清清長劍一指,朝冉依依攻去,劍氣自劍鋒處衝出。

冉依依抬手,在前方作出一個玄奧難明的複雜動作。抵擋住劍氣,纖長的玉指朝前,繞過劍身,身子一側,往清清靠近。

神情凝重,清清劍身左偏,攔下冉依依一擊,往後退了數步,方止步再望。雙目湧現出複雜的感情,袖中綾緞飛出,繞上冉依依的腰,用力扯緊。

垂首俯視腰間長綾,冉依依嘴角露出一絲令人難解的笑意,一道內勁順著綾緞快速襲向清清。

清清少與人動手,自敵不過暗襲,否則三日前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發現時為時已晚,內勁沖入體內,吐出血來,眼望旁瞥過去,身跟著在半空一翻,往園古樹頂端飛去。

然而這次冉依依不再手下留情,既已探出此女武功深淺,知她武功不弱,絕不容她有喘氣的機會。閃身攔下清清,兩人速度之快,一時間,空中如兩團影子交纏。

轉眼一柱香時辰不過,只聽清清的聲音大響,快速朝園中地面落去。重重摔在地上,清清再次吐出一大口血,冷冷地望了眼飄然落地的冉依依,唇微動,人慢慢陷入昏迷。

亭中兩人跑出,恭敬道:「掌門,此女如何處置?」

怔怔地望著昏迷中的清清,良久,冉依依才緩過神來,道:「將她關入地牢。」

「是。」

兩女扶著清清踏出園林,冉依依凝視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神情複雜的落在清清的身上。

冉依依,你若傷譽兒,會後悔一輩子。

「後悔?」冉依依轉過身,喃喃道。

***

地牢前,那日攻擊清清的年輕男子微微一愣,止步。雙眸落在往此處走來的人,雙手慢慢負於身後。待兩女靠近,年輕男子目光落在兩女扶著的人身上,笑問:「小語,小悠,你們這是從何處捉到此女......」

「邊師叔怎在此?」被喚做小悠的紫衣女子柔聲道。

男子嘆了口氣,說道:「那日輕敵挨了此女一掌,受傷不輕,今日才能下地走走。」眼中閃過一絲陰冷,接著又道:「她怎會?」

「邊師叔,這會可好,她落在我們手中,你若要出氣,隨你出。」身著紅衣的小語開口道,似有討好男子的意思。視線移向清清,眉頭輕皺,再道:「她竟妄想傷害掌門,不自量力,被掌門給打成重傷。」

小悠見男子欲再言,本對此人窺視她們美貌而不喜,不願久語。故阻止道:「邊師叔,我們還要回去向掌門復命。小語,我們進去!」

慢慢轉過身,望著她們進入地牢,男子臉上一片清冷,輕哼了聲。隨即一抹邪笑露出,小語這孩子乖巧,不會讓他失望。回過身,跺步離去。

五日後,後山崖頂。

一位白衣女子步出山洞,抬首望向天際,四天四夜的雨終停。良久之後,視線慢慢下移,俯視陡峭的崖壁,雲霧中隱約可見的植被,嘴角慢慢上揚,淡笑,清澈如水的眸中清冷無波。她終是想明了,師尊不會騙她。可是,她不甘,她要去問清楚,縱身一躍。

本想往師尊休息的院子走去,未料半路看見小語,祝玉妍本想問她師尊近況。卻發現她一路上左右而望,小心翼翼地往地牢方向走去,地牢為陰癸派關押重犯,因地處隱蔽,看守的人較少。祝玉妍因小語此舉起了疑心,故跟了上去。

慢慢走到最後一間牢房,祝玉妍冷眼望著小語用鞭子抽打在牢房內雙腿盤坐在地的女子,淡淡地問道:「小語,她是何人?」

小語一驚,住了手,轉身道:「祝師伯,我......」

隨著牢房內女子一陣咳嗽,身倒在地。祝玉妍進入牢房,繞過小語身旁,蹲□望著昏迷的女子,見此女嘴角血漬,血流至脖處消失。察覺其中不妥,這女子定是易容,伸手移至女子脖處,撫出一角,慢慢撕去那層假皮。

女子的容貌映入祝玉妍眼底,失聲叫道:「師尊!」

「不,她不是掌門,掌門正在屋內歇息。」小語否認,面露出懼意。

這女子怎和掌門長得這般相似?

祝玉妍望了眼小語,再望向地上女子,腦海中閃過一道身影。

一定是她!這世間唯有她與師尊長得像。

祝玉妍立刻叫道:「還愣在這做什麼?快請師尊來此!」

「是。」小語神情有些慌張,轉身跑出牢房。

此時陰癸派掌門居住的園子里,一間雅緻的斗室內,一位身著淡雅素裝的女子坐在琴案。她的容貌與清清有七分相似,她正是冉依依。凝眸望著長形古琴上,素手撫過琴身上的紋路流連,纖長的玉指撫過琴弦,不經意地撥動了一根琴弦,清脆的琴音從她的指尖流瀉而出,淡淡的在斗室之中響起。

篤,篤,篤。

冉依依抬眸望向門處,門外一道人影顯出。

「掌門。」小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冉依依收回視線,淡淡的問道:「何事?」

「稟告掌門,那日帶回的孩子不見了。發現時,軒窗大開,屋內不見一個人影。」

起身挽上面紗,冉依依走至門邊,伸手推門。望了眼屋外垂首站立的小悠,邁步過門檻,冷聲道:「連個孩子也看不住?」轉念一想,莫不是石之軒想暗中救人?又開口道:「派人去地牢守著,一定要找著那個孩子。」

「是。」小悠應了聲,離去。

正準備回屋子時,冉依依憶起清清的話,轉過身往關著元譽的小苑飛去。片刻,冉依依身落在小苑口,瞥過已無人看守的小苑,輕步朝元譽的房間走去,想從中查出點蛛絲馬跡,不可妄下定論,還是小心為上。

當冉依依走過打開的窗邊時,突然發現屋內有絲響動,身微側躲在格窗旁,雙眸緊盯著屋內的一舉一動。只見一個小男孩從床榻下探出小腦袋,一雙烏黑的小眼珠望洞開的大門外望去,在確定無危險后,慢慢爬出來,站起身往門的方向跑,不去理會身上的灰塵。

可惜在他雙腳邁出門檻的那刻,眼前被一道身影攔住了視線,元譽低著頭,眼底陰霾閃過。慢慢抬起頭,嘴角一張,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白牙,嘻嘻笑著,慢慢轉過身,老實的回到屋子裡。

呆愣地望著小男孩,冉依依心咯噔一下,這個孩子的眼睛,竟與宋大哥相似。她可是眼花,怎會有這莫名的想法?忽聽得一陣腳步聲,冉依依回過神,側眸望去,見是小悠。

「掌門,祝師叔請您去地牢,說有急事稟告。」小悠喘氣道。

玉妍?急事?

冉依依皺眉,命小悠看緊屋內的那個孩子,身形微晃,人已不見蹤跡。

手負於身後,一步步踏下石階,注視著地牢盡頭。跺步朝最後一間牢房靠近,耳邊聽到的是玉妍的叫喚聲,微微皺眉。待她轉身,眸光轉向牢房,只見玉妍抱著那個藍衣女子,正為她運功廖傷,心生疑惑,彎身踏進牢房。

「清清,醒醒!」祝玉妍手輕搖著清清的身體。

靠近她們的瞬間,冉依依塄住,雙目慢慢瞪大,玉妍懷中的女子,怎會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發覺身後有人,祝玉妍回首望去,叫道:「師尊,清清怎會被關在此處?您不是說清清已經死了么?」

「玉妍,你在說什麼?」冉依依聲音微顫道。

祝玉妍眉頭緊蹙,滿懷疑惑地答道:「師尊,她是清清呀!是你和宋前輩的女兒——宋清清。」

慢慢蹲□,凝望清清毫無血色的臉,冉依依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難以置通道:「你說她是清清?」

她將自己的女兒打成重傷?那個男孩是她的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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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清風(大唐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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