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百毒不侵身

三三、百毒不侵身

徐辰醒來時,有點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惑。她下意識地喊了聲「娘」,才恍然想起,那個人不在身邊。

房間的佈置與徐府十分不同,那麼她還是在艾府罷。

琉璃捕捉到她微弱的聲音,欣喜萬分道:「小姐,你醒了?渴不渴,要喝水不……」

「我明白的!」另一個激動的聲音打斷她對自家小姐的噓寒問暖,道,「我明白你對你娘放心不下,我會好好地轉告她的。女兒如此古道熱腸,想必她也會欣慰不已。你……」聲音中帶了些沉痛和不忍,「你就放心地去……」

艾肆半跪在她床頭,情真意切地安慰着她——不對,這其實是情真意切地詛咒她去死。

徐辰嘴唇翕張著,無力地做着口型。

艾肆擠開琉璃,耳朵湊到她嘴邊道:「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說罷,我聽着呢。」

「叔叔麻煩你走開一點!」她突然大聲道,「你身上的脂粉味道太重了,我的鼻子受不了了!」

他的耳朵被她近距離的聲音震得嗡嗡響。艾肆愣了愣,第一反應是,「脂粉味道重怎麼了?啊,我知道了,侄女你吃醋了?」一邊說一邊輕佻地拿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隨時隨地與女性調/情已經成了他的本能了。徐辰拿兩個手指夾住他的扇子,輕輕一翻,已將它握在了手裏,順勢就用這扮風流的道具敲了他一個栗子。「少來,這一套收著去對付其他姑娘罷。」

艾肆這時才覺出,她這行動敏捷、思維清晰的樣子哪裏像是迴光返照了?分明很有精神。他一皺眉:「你沒事了?不可能啊。」

徐辰翻了個白眼,「抱歉啊讓你白高興一場。」

他斂了輕浮的神色,嚴肅地問她:「你知不知道,咬了你的是什麼蛇。」

「不知道。」她只知道花紋鮮艷的蛇都很毒。

艾肆沉聲說:「是五步蛇。」

聽它的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劇毒,被咬了之後五步之內就要死翹翹的意思。徐辰覺得她現在還沒掛有兩個解釋,一是昏過去之後就被人抬來抬去,走的路不算在她頭上,還不到五步,因此毒還未發;另一種靠譜一些解釋就是有位英明神武的大夫救了她。

傷口處似乎已經用紗布包紮過了,不知用了什麼葯,酥酥麻麻的很舒服。看來艾肆上回說的西域名醫確有其事。西毒歐陽峰他老人家不是就在西域混么,想必那裏的人民制毒解毒都有一套罷,厲害厲害。

徐辰扶著琉璃坐起來,真誠地道謝:「謝謝你家的大夫救了我。」

「不,他根本沒有救你。」艾肆搖頭,「相反的,他說你沒救了,收拾收拾準備後事罷。」

「小姐這不是好好的么!」琉璃憤憤不平地插嘴道,「我看那大夫就是個庸醫,上來就胡亂說一通。」

主子之間說話,按規矩,下人是不能作聲的。被質疑養了個庸醫,艾肆卻並未給她臉色看,只是心平氣和地甩出了一組數字:「夏大夫在西域行醫快四十年,誤診的次數只有三次,其中兩次還是因為病患的家屬非要請他晚上去看診,油燈昏暗之下才看走了眼。他隨我出西域的時候百姓抬了懸壺濟世的牌匾來踐行,走出三百里之外聞訊趕來送別的人還絡繹不絕。這樣的人,如果是庸醫,那這世上大概沒有信得過的大夫了。」

琉璃被噎住了,立在一邊低頭不語。

徐辰顯得有些踟躕,道:「或許……或許我中的毒根本不厲害,名醫大人只是不屑於治這種小病……我理解,名醫都是有些怪脾氣的。」

「當時他給你放毒水,傷口都切開了,看到裏面的皮肉已經發黑髮膿,說是毒已經到了骨頭,回天乏術,才下了你沒救了的定論。所以不是誤診,也不是不屑治,而是確實治不好了。」他靜靜地看着她,「你就不要找理由了。」

「找什麼理由?」她竟然覺得有些心虛。

「不治自愈的理由。要麼是菩薩閑得發慌給你顯了靈,要麼你是妖怪。不然,現在躺在這床上的可是一具死屍了。」

艾肆的目光,當不做飛來飛去的眼風時,竟然也能咄咄逼人。

徐辰沉默了一會兒,換上一個苦大仇深的表情:「其實,我小時候不小心喝了一條毒蛇的血,從此之後就百毒不侵了。」

她一個從小嬌養起來的千金萬金的小姐,好端端的,喝一條毒蛇的血做什麼?要有多「不小心」才能喝下又腥又臭的蛇血?她明顯沒有說實話。艾肆卻沒有點破,順着她的意思調笑道:「哦?既然你喝了蛇的血百毒不侵了,那我再喝你的血,是不是也能克百毒呢?」

他故態復萌,曖昧地湊到她脖子上,作勢要咬。

徐辰照着他的腦袋,毫不留情地給了他結實的一巴掌。他誇張地哎唷一聲,才規規矩矩地坐好了。

「說真的,今天多虧你,小暮才倖免於難。」他的臉上似乎有個開關,表情從不正經模式切換到嚴肅模式無比迅捷,「我就她這一個親人了,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都沒臉向陰間的老爹老娘交代。你說我該怎麼謝你?」

徐辰開玩笑說:「不如你就將這萬貫家財送與我好了。」

「好。」他看着她的眼睛,異常認真地說,「既然你要,我便給你。」

她將信將疑地問:「給多少?」

「全部。」他淡淡一笑,彷彿放下了一切,「都是你的。」

嗯?難道看錯他了?他居然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真·君子?

但事實上,希望生意場里有坦蕩真君子,就跟想憑永動機發電一樣不靠譜。

艾肆接下去道:「……順便附送英俊瀟灑善解人意的夫君一個,跪得了算盤進得了賬房,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虧本買賣呀,要下手趕緊。」

她臉一黑。為什麼老有破壞氣氛的後半句呢。

徐辰猜測自己睡了有一個下午了,因為不久之後侍女就到屋子裏來上燈了。她從來沒有這麼晚回去過,怕徐夫人惦記,加上蛇毒似乎並沒有發作,便急着要打道回府。

來時的衣服在地上滾得不成樣子,自然不能再穿了。艾肆道:「你要是不嫌棄,府中收著些女子穿的衣衫,都是全新的,我讓人取來給你試一試。」

徐辰嗤地一聲:「你家裏又沒有與我年紀相仿的女眷,這些衣服卻是哪裏來的?別是特地為你的紅粉知己們裁製的新衣罷?那我就太過意不去了。」

「這話聽着酸,我甚喜歡。」他厚顏無恥地笑道,「小辰辰,你已經在吃醋了,連你自己都沒有發覺哦~」

那一聲親密無間的「小辰辰」差點讓她把穿越前吃下的、幾百年後的年夜飯都給吐出來。

衣服送上來,卻不是想像中花紅柳綠的艷麗樣子,裙子衫子襖子,都出於意料的素雅大方。不得不承認,就算不認同他混亂的生活作風,他的審美觀她還是贊同的。

把艾肆趕出去,在屏風後面換衣服的時候,她順便查看了自己的傷口。很奇怪,艾肆明明說為了放毒,手臂上給劃開了一刀,如今卻只看到一道新鮮的疤痕,嫩紅色的新生皮肉聯結了被人為分割、顏色相對較深的皮膚。看上去,不像是今天才開的刀,而像是養了個把個月的老傷。蛇咬過的地方本應該有兩個毒牙的凹印子,神奇的是它們居然人間蒸發了,手臂上除了那道難看的疤之外,並無別的不平整之處。倒是小臂的地方,佈滿了橫七豎八的淤青,有的是被那條蛇勒出來的,有的是被琉璃幫倒忙打的。淤青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碰就會痛,半點都不帶含糊。

徐辰抱着衣服沉思了很久,神色不同於往常地嚴肅著。琉璃也不敢問,靜靜地等候在一邊。

艾肆在外面催:「哎,好了沒有啊,雖說女人換衣服是件麻煩事,但你這也太久了罷?我知道了,其實你是想留在我家用晚宴罷?你這人也真是的,跟叔叔見什麼外,直接說就是,還弄得這麼迂迴……」

她只好快速換完衣服,打開門走出去。

艾肆眼睛一亮:「原來小暮的衣裳這麼襯你,不錯,不錯。」

「誒?小暮的?」沒聽錯,小暮才那麼一小團,這條長得拖過腳面的裙子怎麼會是她的。

「我每年都要給她做新衣裳,每個年紀都會做幾套,」艾肆忽然有些傷感起來,「這樣,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也每一年都有新衣裳穿,每一歲都美美的。」

徐辰心裏一緊,笑道:「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啊。」緊接着來一句不正經的,才是他的風格。

艾肆卻只是搖頭,一句話都不肯再多說,目送着她的馬車離開。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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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不侵(重生VS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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