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山倒

病來山倒

()「你知道是誰?」我看著左淺軒瞭然於胸的神情,問道。

左淺軒搖搖頭,若有所思地盯了我半響:「不能說知道,我也只是猜測,不過……就算你知道了,也未必會動他。」

「動不了還是不會動?」陌宸擰起眉,不解地插進話。

「應該是捨不得。」左淺軒答的是陌宸看的卻是我。

「路唯瀟?」腦中下意識地跳過他的名字,我快速地回道,一出口兩人的神情立刻變了,左淺軒一副早有預料的笑,陌宸則抿起唇垂下了眼。

「恩,」左淺軒略略點頭倒沒再多說,「這事兒大抵和辛家脫不了關係。」

我點點頭若有所思,有些不明白辛家此時的自露馬腳,這樣貿然的跟蹤和城府六年的做法實在大相庭徑,想起鑫涵曾說過倆家不得不結姻的緣由,我問道:「路唯瀟和辛藍玉的關係如何?」

左淺軒眸光轉過陌宸才落回我身上,神情中藏著一絲不悅:「他們兩夫妻的事兒我又如何得知?不過你放心,路唯瀟那麼精明,總不會吃虧的。」

我皺皺眉,知道他誤會了我的意思又不好解釋,只好道:「今晚謝謝你了。」

左淺軒瞪了一眼我,扭頭道:「你何止欠我一個道謝!」

「軒兒,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了。」孫世語適時開口,朝我微微頷首,「廖小姐,我們雖然做不了多少,但能幫的我們一定會幫,軒兒這幾年為了你的事兒一直沒放下心過。今晚確實是我們有意引你們過來,一來是想提醒你,二來也確實想看看你是否安全無虞。」

左淺軒擰起眉,偏過頭拉過孫世語就往外走,不耐地催促道:「回回,我乏了。」到了門前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道:「這裡還算安全,今晚你們就在這兒住下。」

轉眼間屋內只剩下陌宸和我,半掀的窗戶灌進一絲夜風,燭火搖曳,映在窗帷上的人影晃動著。我走到窗邊欲拉下窗,抬手間胸口一股窒疼,我連忙抓住窗沿撐著身子等著疼痛褪去,鑫涵給的葯不多,沒幾日就斷了,還以為能撐過幾日,想不到這病說發就發。

我正壓抑著喘息,陌宸忽然道:「其實……路公子的日子沒那麼好,我聽爹爹說,辛藍玉本性多情,明面上雖未再娶,可在外面也有不少……相好。」

我抓緊窗欄死咬住唇,後背汗濕了一層。明知道陌宸也誤會了卻無法開口解釋,著急下胸口的疼愈加劇烈,陌宸似是以為我默認了,隨即沉默了片刻道:「……若是你,」

還未說外,窗外響起一陣婉轉的低鳴,陌宸隨後道:「暗衛正在找我們,我們回去。」

皺緊眉,眼下我是半步都動不了。眼角的余光中陌宸正朝我走來。死撐著胳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微有些暗啞:「跟蹤的人未必離開了,你我分開走妥當些。」

「……好。」陌宸快到我身邊的步子猛地一頓,半天才應了聲。

低鳴聲再次響起時,陌宸閃身消失在夜色中。四周靜謐無聲,我撐了片刻終是受不住摔在窗邊,胸口像是被人用力攥緊扭著,頭死死地抵在冰涼的地面,死咬的唇瓣嘗到腥甜的血腥味,我連忙鬆開嘴,挨著地面的身子一陣陣冰冷的刺疼。這種疼痛雖有過卻從未這麼強烈,排山倒海吞噬著我所有的感官。額角貼著的地面一片濕濡,愈是疼痛腦中愈發清晰,我用盡全身力氣坐起身,後背貼著牆面好不容易盤起腿試圖調息,窒緊的心口阻攔著呼吸,運行起的氣息才起,整個內腔像是被剪刀用力地剪開。

劇疼之後嗓間一股腥熱,衝出的液體噴在了裙擺。我喘了口氣,發現喉間的血腥像是止不住般汩汩直冒,我捂住嘴,指縫很快滲出熱流。心頭一陣慌亂,眼前全是刺目的鮮紅,就像六年的火光一樣團團地圍住了我。

「丑東西!丑東西!你在裡面嗎?」模模糊糊中,鑫涵拍著門小心翼翼地叫道。

張開口喉間嗆滿了血腥發不出聲音,拼著最後的力氣我舉起手拍了一下窗戶,白紙窗上立刻顯出一個模糊的血手印。『轟隆』一聲,門很快從外被人踹了開,鑫涵驚地愣在原地。須臾間沖了過來,眉頭聚緊地執起我的手腕,不知是誰的手在抖,抖動的胳膊讓她的眉峰擰地更緊。捂在嘴上的手無力地撥了撥她的手腕,鑫涵抬起眼,眼底竟閃過一絲水光,我點點疼地最厲害的胸口,她咬緊唇抓緊我的手,聲音發著顫:「你忍忍,現在不能強封血脈,保持清醒,千萬不能睡著。」

我搖搖頭,這樣的疼法我想睡也難。鑫涵從地上抱起我,「我這就帶你回去,我師傅來了,她一定能救你。」

「陌……宸……」斷斷續續發出一個聲音,腦中只想著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掙扎著抓住鑫涵的衣袖。

「他不是來接你的嗎?你們不是一起的嗎?怎麼會讓你變成這個樣子?」鑫涵沒能了解我的意思,喋喋叨叨地念出一段。

心中一急,我張嘴一口熱燙噴在了鑫涵的頸側,鑫涵身形一震,急急慌慌地低下頭,「你別急,別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會讓他知道的!打死我都不會說一句!」

「堅持一下,快到了。」耳邊『唰唰』地都是風聲,嘔血的狀況一直持續著,眼睜睜地看著鑫涵的胸前快被紅色浸透了,鼻間刺鼻的血腥味沖地我有些頭暈,剛想眯起眼睛休息一下,身子被大力地晃了晃,「不許睡!你要敢睡我立刻去廖府把你的心上人,你爹爹,你全家都找來!」鑫涵氣急敗壞地吼著。

費力地睜開眼,眼前晃晃蕩盪地閃過很多人影,「師傅師傅,你快救救她……」熟悉的聲音竄進耳,頭一次聽鑫涵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人,我咧咧嘴想笑,頸間被人扶住,「死到臨頭還在笑,這人不是瘋子便是傻子,救回來有何用?」

這樣的口氣倒是像極了六年前的顧靨,終於明白鑫涵身上那股子邪氣從何處學來。「她那兒哪算笑啊!明明是病糊塗了,好師傅,徒兒跟了您這麼久,第一次求您,您就行行好可憐可憐徒兒!」鑫涵半是撒嬌半是裝可憐,聲音聽在我耳中有些模糊。

「你個臭丫頭,該不是好上『同游』了?」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褪下,我強撐著意志清醒,倒真有點怕鑫涵會一怒之下找來陌宸。

「好好好,師傅就當是徒兒好上『同游』了,我心上人在這兒,你總不能不救了?」

「……起開,你堵在這裡,我怎麼治!」

「……我這就滾開,師傅,你可一定要治活了!」

「臭丫頭!」

「……」

最後的清明還是沒守住,昏昏沉沉地睡了去。這一覺睡地並不踏實,身上的疼痛一直沒消停過,耳邊斷斷續續地傳來一些聲音。

「鑫主子,廖家的少君又來了!」

「怎麼又來了,不是才走嗎?就不能消停會兒,你傳個話,說我有事外出了!這幾日都不在家!」

「是,小的這就去。」

「鑫大人明明在府上,為何避而不見?」沒一會兒的功夫,又響起一人的聲音,暗啞的聲線飽含焦急,我愣了下反應過來是陌宸,眼皮重如玄鐵睜不開……

「見了我又交不出人,我見你做什麼?找不自在嗎?」鑫涵的聲音隱隱地有股怒氣,「你問我要人,人可是在你手上不見的。」

陌宸的聲音停了會兒,「鑫大人,算我求你,讓我見見她。我知道她肯定出事了,整個卞都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我今天必須見到她!」

「人不在我這兒,你若不信可以進去找,整個鑫府隨便你們搜!」鑫涵接著道,「鳳依也問我要人,我找了個理由搪塞了。你問我要人,我也搪塞不出什麼,索性讓你找個痛快!」

「鑫主子,左家的左大小姐也來拜訪!」

「嗬!人還來全了,趕緊請進來,要是見到鳳依公子,不用請示了直接領進來便是。」鑫涵負氣道。

「我家的家奴可是看到鑫大人三天前抱著一個人出了左府關廂口的宅子!」清亮的聲線不是左淺裳而是左淺軒,話語間也沒了耐心,直言道:「鑫大人是不是該解釋宅子地上的血跡是怎麼回事,還有窗戶上的那個血掌!」

「左公子……啊,應該是孫少君才對。孫少君,就算我三天前去過關廂口那邊,你又憑什麼一口咬定我和那人的失蹤有關係?我反而奇怪,這三春桃的染笑姑娘怎麼會去了你們左家的宅子?難道是孫少君截了人家不成?」

「你……」

「哼!鑫某也不是無事之人,你們若是想搜屋子,隨便什麼時候都行,鑫某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等等……」頸間一痛,眼睛跟著便睜了開,視線中一張人臉極快地晃過又晃了回來,是一個難得的美麗婦人,眉宇間和鑫涵扮過的顧靨有幾分相似。「張口!」婦人沒出聲,只是做了個口型。

喉間滾進一顆圓丸,口中立刻灌進濃苦的湯藥,好在我對湯藥早已習慣,沒什麼困難地就咽了下去。婦人意外地舉著碗,復又湊到碗邊聞了聞,厭惡地皺起眉斜了我一眼,雖沒說話,眼中鄙意立顯。

這麼一打岔,外面的聲音也停了,婦人重新在我脖子上點了下,我被迫閉起眼,只能暫時放下心中的憂慮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有點犯懶,請妹子們無情地鞭撻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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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相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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