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得到安寧
只見來人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沈憐。
「世間事就是這麼無奈和輾轉,但願他們能夠得到安寧。」
那個公公哀嘆一聲,不得沈憐招呼瑞兒去取銀兩,便起身離開。
沈憐回到屋裏,拿着那書信一看,只見火漆印上一個揆字,難道是淮南王慕容揆讓轉交的。
既然這封書信交由沈憐處置,那拆開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憐將信取出,抬頭映入眼中的便是,珍娘吾妻,看來果然是慕容揆手書。
沈憐繼續讀下去,漸漸地眉頭微蹙,面色漸漸凝重,讀到後面,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滴下來,她放下書信,掩面哭泣起來。
這封信是慕容揆的絕筆。
他正是在寫完這封信並將它交於早些年間有過交集的宮人之手后,悄悄取出自己的佩劍,趁著周遭人不注意,毅然決然拔劍自刎。
慕容揆在信中寫道自己對珍娘的深情,原來他第一眼看見珍娘,便被那個玲瓏嬌小的女孩所吸引,她的眼中閃爍著純真的期待,卻又矇著一層淡淡的憂傷,那個樣子一下子就擊中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見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於是他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卻在一天,聽說了父皇為他指婚的消息。
剛開始他很是拒絕,他不願放棄那個讓他一見鍾情的女孩去娶一個素未蒙面的人為妻,他甚至想過直接去找父皇理論,他不願意放棄,但是考慮到當時母妃張貴妃的處境,卻有些投鼠忌器。
苦悶之下,他約了三五好友飲酒作樂,一行人酩酊大醉之後策馬狂奔,卻是差點衝撞了一輛路過的馬車。
那馬車中傳來一聲驚呼,一個俏麗的臉龐出現在簾后,不正是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孩。
身邊人一陣起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被指婚的女子,正是那個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原來那麼多的苦悶無解,竟然只是一場誤會。
他感到欣喜若狂,感到命運的厚待。
兩人成婚後,慕容揆也漸漸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關於珍娘和慕容拓。
然而他卻始終相信珍娘,他一直在用盡全力去溫暖她,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走進她的心裏。
慕容揆在信里寫道,自己聽說珍娘遇到磨難,慌忙趕到令陽城中,他沒有考慮更多,只知道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出珍娘。
他寫到獨孤氏的要挾以及自己無奈的權宜之計,為了救出珍娘,他不得已而為之。
「珍娘,慕容揆從未有負於你,縱然身不由己,卻堅守底線,未曾越雷池一步。
揆深知,若是不能以己身平上怒,便不能保全於汝。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求珍娘一世安。
揆無能,無法再守護於汝側,一死明志。
但願來生,青梅竹馬,永不分離。」
沈憐看到這樣的話,頓時淚如雨下。
宮中那個無名的屍體果然是慕容揆,她曾經料想到這一點,卻是不敢再往下想去,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成了事實。
難得這兩個有情人,相守一生,堅貞不渝,卻只能以這麼悲壯的方式離去。
沈憐越想越感到無比的心痛,這真是命運的戲弄。
珍娘來到雅閑居的這段時間歷,她也逐漸了解了一些關於珍娘和慕容拓過往的蛛絲馬跡。
再加上珍娘臨終前的那些話,沈憐能夠想到,當年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少女,遇見了怦然心動的男子,卻沒有想到相戀不能相守,自己卻是傷得最深。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心灰意冷,不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卻是在此時遇見了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
怎奈心已冷,意已灰,長長久久地沉浸在過往的痛苦和回憶中。
卻是沒有想到,那個人如此真誠而執著,不計前嫌地守護著自己,一點點溫熱著自己,直到有一天,她終於發現原來那個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人,早已經走進自己的內心,才是自己真正的良人。
她本以為歲月靜好,別無他求,只願相守到白頭,卻是造化弄人,終致分離。
然而這段故事最虐心的部分,卻是慕容揆的自盡,若是他負了她也好,至少他背負的罵名能夠減輕些許悲情。
沒想到,卻是兩人都情真意切,偏偏要承擔最凄美的結局。
凄美之意,痛徹心扉。
眼見兩個活生生的親人就這麼離去,沈憐的心如同撕碎一般,她多麼不希望卻又無從選擇地,又見識了一場悲劇。
這世間,什麼時候才能多一些花好月圓。
信的最後寫道,揆願以一死換珍娘平安,還請珍娘速速離京,恐再生變。
宮中形勢不定,還望萬萬自保。
沈憐重新撿起信紙,讀到那最後的關切,她的眼淚又一次模糊了眼睛,那些心血之語在她眼前如同化成了蝴蝶,她看不清信上的東西,卻只能放任自己哭泣。
沈憐將信紙撿起來,走到雅閑居內為珍娘搭設的靈台處,就著香將那信紙點燃。
「姨母,淮南王沒有負你,他一直都沒有負你。
姨母,你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但願你們早日相聚,再也不必承擔分離之苦。」
燒完信,沈憐還記得慕容揆的囑咐,經歷了這些事情,她也能料想到,獨孤氏估計不會輕易放過讓她不爽的人。
眼下,離開令陽城是當務之急。
沈憐簡單收拾了行囊,又將下人們加以安置,這些人中,她只準備帶上瑞兒和裴昇。
她估算了下,如今之計,自己別無去處,倒是可以依靠淮南王妃侄女的身份回淮南。
只是她並不清楚淮南的情況,又擔心獨孤太后料到自己退路,直接截殺自己,看來淮南也並不是一個很合適的選擇。
她思索片刻,突然想到墨軒曾經提到過的霧靈山,還有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靈教教主雲間。
看來此時,只能去投奔這個奇怪的人了。
主意打定,沈憐便帶着人出了城。
他們喬裝打扮,低調地逃出令陽城后,慌忙趕路,以防獨孤氏派人追殺。
她帶不走更多的東西,便將慕容揆和珍娘的牌位帶上。
她期待着有一天再遇見墨軒,能夠將他爹娘的牌位,親手交給他。
這邊廂沈憐一行匆忙出逃,那邊廂高長信抓住了墨軒后,北魏軍隊士氣大漲,天離軍隊更像是吃了憋一般,無心再戰。
北魏人瞅准機會,將高陽城團團圍住。
慕容清在城樓上看見如此情景,內心很是憂慮,他很清楚,高長信的意思,是要將高陽城圍困起來,等到城內彈盡糧絕的一天,再發動總攻,他是要活活耗死天離軍隊。
慕容清苦於沒有援兵,甚至連報信都無法,只得獨自苦苦支撐,城裏所有人都只好勒緊了褲腰帶,節衣縮食,以求共同度過難關。
每個人每天都只進食最少量的食物,能夠維持日常活命即可,人們主動將食物讓給兵士們,因為他們需要更多的能量來隨時準備戰鬥。
一日,高陽城中的天離軍隊正如平常一樣堅守在城樓上,卻是聽見一陣陣喧嘩,只見北魏軍隊亂了起來,依稀聽上去,好像是有人偷襲了北魏軍隊,北魏軍隊為了圍住高陽城,戰線拉得較長,此時有些顧頭不顧尾,慌亂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截殺,讓北魏軍隊措手不及,還真是被這支神秘的隊伍活生生撕開一個口子。
當下就有人衝到高陽城下。
「城裏的好漢們,天離人來救你們,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