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受苦了
慕容揆溫柔地撫了下珍娘的額發,沈憐見狀,深知此時自己就是個高瓦數的電燈泡,還是先撤為妙,識趣地離開了,還幫兩人將房門關上。
「珍娘,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慕容揆眼波如水,溫柔地看着珍娘。
「王爺哪裏話,王爺此番為了珍娘進京,沒想到我們還能夠團聚,對於珍娘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珍娘搖搖頭,眼神中滿是欣慰。
「珍娘,往後可要好好保重。」
珍娘楞了一下。
「王爺此話怎講?」
「我是來告別的,今後我無法再陪伴你,但是我的心永遠在你這裏。」
慕容揆的聲音中帶着無奈和不舍,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怎麼回事?珍娘着急起來。
「你不要問,但是請你記住,我從來沒有欺騙你,也永遠都不會背叛你,我的心只屬於你。」
「王爺,怎麼了?你告訴臣妾!」珍娘扶著慕容揆的肩膀搖晃着他,拚命想得到一個答案。
慕容揆只是輕輕笑着搖了搖頭,用力握了握珍娘的肩膀,便離開了。
「王爺,你告訴臣妾!不管發生什麼,臣妾都會和王爺一起承擔。」
珍娘衝出去,想追上慕容揆。
慕容揆卻是加快了腳步,出了雅閑居后,一個飛身上了馬,揚起馬鞭,飛馳而去。
「王爺!」珍娘追出雅閑居時,只能見到慕容揆遠離的背影和馬蹄揚起的飛塵。
「王爺!」珍娘一聲聲呼喚著慕容揆,慕容揆卻是沒有再回頭。
珍娘悲痛欲絕,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沈憐聽見聲響,慌忙奔出去,欲將珍娘扶起,然而珍娘太過於哀傷,完全沒有力氣起身,沈憐不能強求,只得抱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沈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何一向沉穩的姨母會如此悲痛。
此時淮南王也不見了蹤影,難道是淮南王做了什麼令姨母傷心的事情,沈憐轉念一想,不應該啊,淮南王為了救姨母和自己,不顧違抗聖旨的危險,隻身從淮南入京城,又怎麼可能會傷害姨母。
消息總是傳得很快,沈憐和珍娘也知道了慕容揆留在皇宮中的消息。
雖然獨孤氏不讓慕容揆露面,也嚴禁宮人嚼舌頭,風言風語地猜測還是四起。
沈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番還是一往情深的丈夫,后一刻就能拋棄自己的髮妻去依附權勢,這一切實在太不可思議。
沈憐擔心珍娘的情況,趕緊去她房裏看她。
只見珍娘獨自坐在房中綉著個花綳,一言不發,臉色完全沒有表情。
「姨母。」
半晌過後,珍娘才緩緩放下那個花綳,淡淡地說了句。
「來啦?」
「姨母。」
沈憐見到珍娘這個樣子,反而感到無話可說,無從提起,生怕那句話不對,又惹起了珍娘的傷心事。
「憐兒,我知道你是來安慰我的,你不用那麼為難,我自己的心,我自己最清楚。」
珍娘表面上平靜如水,似乎一點情緒也沒有,但是沈憐意識到,她這個樣子其實更加危險。
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是因為對任何事情都應不再抱有希望,那種絕望如同槁木死灰,冰冷至極。
「姨母。」
一向伶牙俐齒的沈憐第一次感到語塞,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靜靜地坐在珍娘身邊。
「憐兒,你看這根多寶簪,是不是很美?」沈憐一看,那是一根工藝精細,多種寶石鑲嵌成地攢金絲簪子,確實很美。
「確實很美。」
「這是王爺當年送我的,我們雖然是陛下指婚,他卻待我很好很真心。
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一生不會再心動,因為經歷了太多心碎,沒有想到,他卻那麼執著,一點點地溫熱了一塊寒玉。
可是當寒玉一點點暖過來,也感受到他的溫熱時,他卻突然離去。」
珍娘的聲音中,悲傷越來越重。
「姨母,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不相信。」
沈憐看不下去了,她無法忍受這種痛苦,雖然這種痛苦是通過珍娘再傳到她身上,她也覺得不堪其重。
「我不知道,也不想再追究,我並非一個強者,不像你的母親。
可就是你的母親也難逃命運的嘲弄,我又怎麼可能抵抗得了它。
我的一生中,心碎了兩次,我再也沒有力氣再將那些碎片拼回去。」
「姨母!」
「好了,我也累了。
憐兒,這根簪子送給你,它一定很配你。
我看得出來,墨軒喜歡你,我也一直有心撮合你倆,這樣最好,我也放心了。
我從來都教育墨軒要做個鐘情之人,他不會辜負你,我知道,因為他從來不會對誰那麼關心那麼在意,我也算能夠給姐姐一個交代了。」
珍娘打斷了沈憐,輕輕捋了下她的頭髮,將那根多寶簪戴在她的髮髻上。
「真美!」珍娘的微笑若有所思,卻讓沈憐猜不透。
「我和姐姐的痛苦,你不會再經歷,我們家終於能夠有個女人,真正活成愛情的樣子。」
沈憐不知道珍娘什麼意思,卻是聽到她提到墨軒,於是略有羞澀地低下了頭。
沈憐還想再說,珍娘卻輕輕擺擺手,表示自己乏了,沈憐關心了幾句,便從她房裏退出來,替她關好房門。
淮南王府註定不會平靜,這天夜裏,伺候珍娘的丫鬟一聲尖叫,將闔府上下從美夢中驚醒。
珍娘吞金自殺了!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雅閑居,所有人都處於驚恐和慌忙中,一下子,淮南王府的主心骨全都失去了,大家都感到既悲傷又不知所措。
沈憐被從睡夢中吵醒,聽到這個消息,她一個挺身起床,只著中衣便跑出房去,也不顧瑞兒在身後拿着衣服一陣呼喊。
她快步走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又失去了一個親人,詔獄中那麼危險和折磨,姨母都勇敢地挺了過來,怎麼會就這樣選擇了那麼一條極端的路。
她走進珍娘的房間,一應下人都立在屋外,見到她來,都紛紛向她行禮讓路,畢竟此時,整個雅閑居中,能夠做主的人,就只剩下沈憐一人。
沈憐跌跌撞撞地走進房中,只見珍娘已經被放在她自己床上,那面色雖然蒼白,表情卻是很平靜,甚至如同熟睡了一般。
沈憐一下子跪倒在地,搖晃着珍娘,珍娘卻是完全不回應。
她知道,此時的珍娘已經沒有了溫度,斯人已逝,回天無力。
沈憐撲倒在珍娘身上哭起來,她不知道,命運為何如此殘酷,她才與珍娘相遇無幾時,就又要再失去她。
雅閑居闔府上下悲痛不已,淮南王府的舊人們張羅著,為珍娘舉辦了簡單的葬禮,此時不便啟程返回淮南,一應禮儀只有等後續再辦。
按照禮儀,珍娘作為淮南王妃,應該埋葬在淮南的皇家陵墓中,此時畢竟遠在京城,只好讓她先葬回娘家墓地,一切禮儀也只好從簡而行。
珍娘去世沒有幾天,天離皇宮中又傳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慈寧宮中發現一具屍體,屍體是自刎而亡,卻不知其身份,據說是太后嚴厲要求封鎖消息。
一時間皇宮中議論紛紛、眾說紛紜。
而獨孤氏也不知為何,居然閉門謝客,誰都不見,關於那個屍體的身份,人們猜測起來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沈憐在雅閑居中悼念著珍娘,一日卻聽見通報說有個宮裏來的公公要見自己,沈憐將來人請進來,見是個並不認識的人。
「公公此番前來,是有何事?」
「前不久聽說淮南王妃的事情,真是讓人唏噓不已,有個故人早些年有恩於我,讓我帶一樣東西出來,本來是要交給王妃,現在只能麻煩沈文小姐代為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