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
「趴下！」王志飛一聲哀嚎，一陣巨響隨之響起。女子欲割了劉韜彥脖子，劉韜彥猛地後仰將她壓在地上。煙霧就要散盡，女子自知這是最後的機會，一把推開劉韜彥從窗戶上跳下去。劉韜彥怕王志飛殺人滅口，也緊隨其後。
等王志飛跑到窗口，女子已經不見蹤影，劉韜彥也順著管道滑到地上，下面憲兵正等著他，哪裡還能動手？他懊惱的錘在窗台上。
有了憲兵，客人暫時不再四處亂闖。劉韜彥得知萬隆請被射中肩膀，卻不知傷情到底如何，只能協助早已經魂不守舍的萬隆請夫人陳素雲配合憲兵搜查。
等賓客一一散盡，憲兵才收拾東西離開，帶走公館不少下人。陳素雲抱著一雙兒女躲在書房對面的房間里，不讓劉韜彥離開半步，急的他一個勁兒道：「夫人，這邊肯定是安全了，我得看看行長去。」
陳素雲嚎啕大哭：「他那邊多少人守著，總歸是有個結果。我們孤兒寡母的，被人殺個回馬槍怎麼好？劉秘書，你千萬不能棄我們於不顧啊……」
陳素雲平日里對萬隆請的下屬也沒什麼好臉色，這時卻僅僅抓著劉韜彥這棵救命稻草不放，劉韜彥無奈，只好安心的陪她等結果。日落前醫院那邊終於傳來消息，萬隆請沒有性命之憂，劉韜彥這才放下心來。
萬隆請出了這事兒，明日旭日銀行必會有一場惡戰，萬隆請給劉韜彥傳話，要他協助日本軍方特使，務必處理好銀行的事兒。與此同時，一小隊憲兵駐紮在哈同公館外面，陳素雲這才放心讓劉韜彥離開。
劉韜彥表示自己受了傷，可否借行長的車一用，陳素雲當即派司機送他。
劉韜彥和萬隆請的司機已經很熟，兩人一路上邊走邊聊，抱怨了一通兇惡的殺手和給日本人當差不易之事。行到中途，車子突然顛了一下，司機猛然停車。
「怎麼了？」劉韜彥不明所以。
司機獃獃道：「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後面掉下去了。」
劉韜彥趕緊下車查看，一抬起後備箱，一灘灘尚未乾涸的血跡讓兩人都倒吸口涼氣。
「劉秘書，我們……」司機蒼白著臉說不上話來。
劉韜彥沉默片刻道：「小李，你想活還是想進日本人憲兵隊？」
司機嗚嗚的哭了起來：「我不能死，我兒子還不滿一歲……劉秘書，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跑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跑了你媽你老婆孩子怎麼辦？一晚上你又能跑多遠？」劉韜彥異常平靜道。
司機想到今日下午被帶走的僕人，一時間心涼了半截，卻聽劉韜彥道：「你會清洗這些痕迹嗎？」
司機愣了愣：「嗯。」
劉韜彥緊緊抓住他肩膀，嚴肅道：「兄弟，我們兩的命就在你手上了。現在去我家還有十幾分鐘，來回大概半個小時，你趕緊找個地方收拾一下，或扔或換，千萬把這些東西弄乾凈了。知道嗎？」
司機：「可是您……」
「我自己走回家去！」劉韜彥道：「明日有人問就說你送我回去的，我受了傷，車上沾了些血跡，你自己擦了擦。千萬將後面的弄乾凈，那裡騙不了人的。」
司機一把擦了眼淚，感激道：「劉秘書，你心好，我以後一定會報答您的。」
劉韜彥拍拍他的肩膀，定了定神才道：「快去，路上小心點。」
司機趕緊上車，將車子向邊上一條小路開去。劉韜彥按著自己方才裂開的傷口，左右看看，一溜煙鑽入旁邊高大的法國梧桐陰影中。
簡瀅拖著一條受傷的腿在暗巷中走著，突然想到什麼，回頭一看，果然留下一串血跡。她靠在一面牆上坐下來，咬牙從滿是鮮血的鞋子里拔出腳，又從衣襟上扯下一塊布將其擦乾淨。她喘了口氣，拿布將傷口緊緊系住，這才起身晃晃悠悠向暗巷深處走去。
簡瀅在一處裁縫鋪前停住腳，確認沒人跟蹤后閃身走進旁邊的一處皮革鋪。裡面一個婦人見她回來連忙迎上去。
「小姐……」
簡瀅打斷她道：「回來幾個？」
婦人有些黯然：「只有一個，已經被接走了……您受傷了？我去拿醫藥箱。」
簡瀅拖著腿向樓上走去，邊走邊道：「不礙事，你去路上處理一下，我自己包紮。」
婦人有些擔心，但見她十分堅定也就作罷，披了一件衣裳拿了些工具就向外面走去。
簡瀅推開房門進屋正欲鬆一口氣，突然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她猛然轉身欲離開，有一個身影卻更快一步將門緊緊關上。與此同時，腦袋上有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你是誰？」簡瀅感覺自己聲音都在顫抖。
燈亮了，劉韜彥的臉出現在面前，簡瀅全身都僵硬起來。
劉韜彥見狀，又看看她的腿，沉聲道：「你不要輕舉妄動，我不會傷害你……」
簡瀅依舊直耿耿的盯著他，一雙漆黑的眼睛里滿是恨意。劉韜彥動了動，還是將槍收了起來，卻又立刻緊緊指向欲撲過來的簡瀅：「我說過，別輕舉妄動，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看簡瀅老實了一些，他再次收起槍。
「這幾天被暗殺的三個汪政府官員，都是你們乾的？」
簡瀅盯著他一言不發。
劉韜彥聲音稍微軟了一些：「萬隆請是中統盯了很久的人，我希望你們暫停暗殺他的計劃。」
這次簡瀅挑眉一笑：「你算什麼東西？」
劉韜彥一滯：「好，我親自去向上面說。但這段時間，我希望你們不要妄自動手。」
簡瀅冷冷道：「我軍統有軍統的行事任務，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既然目標都是萬隆請，大家就各憑本事吧。」
劉韜彥有些惱火：「你們軍統有沒有腦子？幾個月前上海的情報站才被毀的不成樣子，吉川猛夫剛剛離開你們就開始暗殺，這不是告訴敵人你們已經恢復地下工作，要他們再來一次清繳？你別忘了，吉川的得意弟子保木三郎還在上海，今天鬧了這麼大動靜，這兩天風聲一定會很緊，我看你們已經被盯上了。」
簡瀅冷笑一聲：「你怕了？」
劉韜彥一怔，繼而沉了沉聲：「潛伏不易，請你三思。」
簡瀅冷笑一聲，拖著腿走向自己的床，從旁邊柜子底下拉出一隻醫藥箱。
「萬隆請幫助日本人製造假幣，掠奪內地資源用於裝備，老頭子對他恨之入骨。你助紂為虐，還敢在這兒跟我提條件，信不信下一個暗殺的對象就是你？」
劉韜彥：「假幣之事，萬隆請和旭日銀行不過是個幌子。就算暗殺了他，日本人還會有無數個萬隆請，你殺的過來嗎？如今之計是要找到他們做假幣的證據，公之於眾，這才能粉碎他們的陰謀。我自認問心無愧，相信上面自有決斷。」
簡瀅已經取出了腿上的彈片，正在緊咬牙關上藥，整個過程一聲也不吭，讓劉韜彥很是佩服。等她上完了藥包紮好去安放醫藥箱時，因為腿腳不便無法推進去，劉韜彥只得伸手幫忙。
卻在他蹲下的一瞬間，簡瀅拿藏在手裡的小剪刀猛然刺向他胳膊上的傷口，劉韜彥痛呼一聲，被她迎面踢倒在地。腰間的槍掉了出去，也被她先一步撿了起來，頂上腦袋。
簡瀅在他腦袋上用力戳了三下，含笑道：「怎麼，在軍統的本事白學了？還是去了中統，人變的沒用了？」
劉韜彥疼的大汗淋漓，又被屈辱的頂了幾下，一雙眼睛盯著她不怒反笑：「美人計嘛，記憶猶新。」
簡瀅沉了臉，毫不猶豫就是開槍，卻發現裡面並沒有子彈。而劉韜彥笑嘻嘻的看著她。
「你……」簡瀅勃然大怒，猛然揮槍打在他頭上，劉韜彥頓時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