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束髮

第78章 束髮

一場冬雪中,烈王府的梅花暗香低回,清淺醒來時天色未明,窗外的雪色映在窗欞上,室內比往日明亮許多。東方烈依然沉睡,冷俊的眉眼在沉睡中多變得不那麼凌厲。相反的倒有幾分乾淨純粹。清淺被他攬在懷裏,另一手搭在她的腰際。她微微動了一下,怕驚動他又停止了動作。可是就是這樣輕微的動作東方烈便醒了。眸中絲毫沒有剛從睡眠中醒來的人該有迷茫,眼底一片清明。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他低沉的聲音自清淺的頭頂傳來。

清淺些微的撐起上身,看着他:「嗯,這幾日睡得有點多了。你怎麼也醒了?」

「這個時辰要早朝了。」東方烈看着清淺滑出被子的肩膀,抬手拉了被子給她蓋上順手將她再攬進懷裏,聲音有些沉啞地說:「再睡一會,今天不上朝了。」

「為什麼?」清淺窩進他的懷裏不解地問。

「哪有為什麼,本王的婚假還沒休呢。」東方烈淡淡地說。

清淺心道:「還有婚假啊。」不過想了想又道:「可是已經大婚第四天了,假期還有?」

「嗯,還有,況且今日你要回門。」東方烈半下巴抵住清淺的頭頂,聲音有些悶。

「啊!還有回門?那我需要準備什麼嗎?」清淺倒有些緊張了,畢竟回的那個門是蘇府,那其實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娘家。

東方烈被她鬧得再也沒了睡意,輕輕將她拉開一點,看着她認真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你不用準備什麼,回自己娘家有什麼好緊張的。」

「可是……」清淺還想再說什麼,但是東方烈沒有給她機會,把將她拉過來,翻過身來吻住她還想說什麼的嘴,起初只是淺淺的吻著,清淺嗚嗚地想說什麼全被堵在口中,可是漸漸地那吻越來越深,越來越重,東方烈呼吸粗重,清淺的面色一片潮紅。許久之後東方烈才偏開頭,粗啞的聲音低沉沉地:「有我在,什麼都不要擔心。」

清淺眸中水光蕩漾,深深地看進東方烈的眼底,她唇角綻起一抹笑意,在雪色晨光中份外嫵媚,輕輕地「嗯」了一聲之後手中用力將東方烈拉了過來,湊上自己的唇深深地吻上去。

雪意微涼,室內纏綿,再次醒來時清淺滿頭的秀髮鋪在枕頭,與東方烈的那髮絲糾纏在一起。她枕在東方烈的臂彎里抬手撫弄那些長發。

東方烈看着她的小動作不說話,清淺抬頭,撐起一側的胳膊俯看着東方烈笑道:「起來,我給你束髮。」

東方烈抬手捲起她的一縷頭髮笑問:「你會嗎?」

清淺有些赧然,說實在的,她於這些上真沒什麼天賦,平時只會隨意束起頭,最多扎個馬尾。若不是有錦繡她們,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打理。在宮中時束了馬尾紮成髻罩在宮帽里也就算了。如今被東方烈這一問被踩到了痛點,不過她坐起身,削瘦的下巴抬了抬說:「你這個級別的發我還是能束的。」

東方烈悶笑,依她所言坐起身,身上的中衣貼著精壯的腰線,一頭墨色的長發鋪在背上。清淺拿了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雖然不太會梳各種髮式,但是自小一頭長發的她還是打理得很好。所以手上的動作極輕極穩,手中東方烈的髮絲鋪開,她跪在他的身後,手中的動作細緻認真。東方烈感覺她的動作越來越慢,不放心地轉了一下頭叫了一聲:「清淺?」

她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手上的動作又恢復了剛才的節奏。東方烈皺眉問道:「怎麼了?」

清淺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梳理,邊梳邊答:「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說完沉了一陣,繼續道:「小時候媽媽過世得很早,我的一頭長發沒有人給打理。爸爸請了保姆,可是我不喜歡她碰我的頭髮,但又不肯剪掉,所以每天自己梳。那時候頭髮已經很長了,我根本不懂理如何把它梳理順了。所以每次只梳到一半,發梢的那一半從來沒有理順過。每天頂着一頭雞窩一樣的頭髮去上幼兒園。」說到這她輕笑了一下。東方烈沒有出聲任由她握著自己的頭髮不再動了。片刻后又聽她繼續說:「後來有一天家裏來了一個女人,那天我因為頭髮被小朋友笑過,幼兒園的阿姨想要幫了梳頭,我就是死活不肯。於是回到家裏對着鏡子恨起了那一頭長發,那個女人進門的時候正看到我握著剪子想要剪掉頭髮。小小的手握著剪子發抖。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聲音輕柔地哄我,慢慢地拿開剪刀,再幫我一下一下地梳通了那一頭亂髮。我一直記得她邊梳邊誇我的頭髮怎樣的漂亮好看。你知道嗎,她誇我的那些話跟我媽媽說的一般不二。那天是我從媽媽過世后第一次大哭出來,就在她的懷裏哭得昏天黑地的。從那以後,她就成了我的后媽。」東方烈聽着轉過頭去,伸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濕意。

「東方烈,怎麼辦,我真的很想她,想小哲。她說過,要看着我風風光光的出嫁,我一定是這世上最美麗的新娘。」清淺的眼淚滾滾而下。

東方烈將她擁在懷裏,撫拍着她的後背,卻無法安慰。這是一件他無能為力的事情。

過了一會清淺從他的懷裏起身揚了揚唇角,略帶着鼻音說:「好了,哭一哭就好了。」說完又起身繼續給東方烈束髮。男子的發並不難束,清淺見過婢女給東方烈束髮,相對於那些女性繁複的髮式,這個她還是一學就會的。束好發,帶上銀冠,她左右看了看自己覺得十分滿意。這才叫了錦繡她們進來服侍梳洗。

今日回門,早膳過後覃淵已經安排了車馬等在府門外。東方烈一身絳色常服,長身玉立,風姿卓然,攜了一身大紅錦衣的清淺走出府門。清淺坐在馬車裏懷裏抱了手爐,被東方烈擁在懷裏,車外雪色潔白,整個雲漪已變成銀雕玉砌,她拉開一點車簾看外面的景色,心中暗嘆:「已經在這裏度過第二個冬天了。」

雖然大雪覆滿了整個京城,可是街上依然熱鬧非凡,各種攤販的叫賣聲,人來人往的吆喝聲充斥耳邊。烈王府的馬車經過長街,人們肅然讓路。人們清晰得記得幾日前整個雲漪到處是戴着面具的玄鐵騎,那個平日裏就是面若冰霜的烈王在那兩日策馬過長街的時候面上的寒霜比往日更甚。如今這輛馬車前後跟了一小隊人馬,這是烈王府車輛出行極少有的陣勢。

人們在街邊議論紛紛:「聽說了嗎,前幾日烈王妃被擄了,今天這陣勢想來是王爺再怕出什麼意外吧。」

「大婚當天人丟了,王爺能不急么?那幾天都快把整個京城翻個底朝天了。」另一個頂着一副我知道內幕的神情說。

「嘖嘖,這人丟了好幾天再找回來,這事情啊,好說不好聽啊。」另一個不嫌事大突然說。

「你找死啊!」旁邊的人推了他一把,豎起食指讓他噤聲。

「今天王妃回門,看烈王殿下這陣仗別是沒有抓到人犯吧。不然王妃找回來了,怎麼沒聽說犯人抓沒抓到呢?」有人在一旁提出疑問。

一時間街邊百姓對這件事各種議論,雖然聲音嘈雜,可是還是有一句半句地傳進了清淺的耳中,她沒說話,卻覺得得東方烈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動了動。

清淺自寬大的衣袍中伸出手,撫上東方烈的手,輕輕的握了握,然後沖他笑了笑。東方烈那隻繃緊的手臂稍稍鬆了一些。他低頭看她聲音冰寒:「我不允許別人抵毀你。」

「無妨,有些事越描越黑,不用理它,時間久了自然就淡了。」清淺握着他的手說。

東方烈自然也明白,可是事及清淺,他總有一些憋悶。垂眸觸及她的目光,忽然心中一片柔軟。他抬起另一隻手抬起清淺的下頜,垂下頭吻了上去。這一吻綿長繾綣,足以化解他心中的那一腔憤懣之情。

他心生感恩,在那一日找到了她,其它的都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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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塵緣共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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