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

視野忽然轉到黑森林裏，月色下的短松岡，一雙如炬的眸子，斷然不是人的，一大一小，是那隻老虎的。

視野開始劇烈抖動，逐漸變得模糊，伴隨一陣劇烈的耳鳴，眼前一片空白。

我的意識回到了身體中，渾身劇烈疼痛，卻分不清是哪裏疼痛，右眼皮只能抬起來一半。眼前是一片火海，我身下是一件超大的行李箱。炙熱的濃煙嗆得肺隨時會炸裂，行李和屍體一起燃燒，我雙手用力試圖起身，左手被尖利的東西刺破，拿起來一看是一塊鑽石，大約有一克拉，顯然是鑽戒上用的，戒環不見了，也許是融化了，也許手下的灰塵就是某個乘客的骨灰。

慶幸自己居然還能站起來，儘管自從生下來，還沒有這麼疼過。

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全身都燒傷了，恐怖的皮膚裸露著。我嚇得大哭，沒有眼淚，直到我鼓起勇氣觸碰自己的臉，恐怕已是面目全非。

麻木的雙腳在沒有火的間歇踩過，不知看到多少殘肢，終於走出了失事區域。

一片白茫茫，巍峨的冰山連綿起伏，一望無際。一股寒氣先從腳心往上竄，之後是全身的每一寸皮膚。我瑟瑟發抖，來不及多想，我又拚命跑回了飛機殘骸里，那裏的溫度更適合人類生存。

不知道這余火還能燒多久，我儘力收集可以燃燒的各種物品，有殘存的行李，男男女女的衣物，還有小孩子的紙尿褲，燒了一半的書籍，也有完整的書籍，居然有一本精裝版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英文原版），居然有人在飛機上看這樣的書，艾薩克牛頓泉下有知，一定倍感欣慰。

幸好還有沒有燒掉的毛毯，把自己裹起來，就像裹一根哈爾濱紅腸，沒有一處皮膚是光滑的。口渴的厲害，我又衝出去刨了些冰往嘴裏塞。一秒鐘，又全吐了出來，又咸又澀，也許是海水凍得冰。

難道飛機墜毀在北冰洋了？怎麼可能呢，一架從西寧飛北京的飛機，怎麼可能到北冰洋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我就打消了任何懷疑——從遠處快速奔跑着三隻北極熊，看上去是一家三口。它們來吃香腸了.......

動物都怕火，我把那本燒了一半的書籍插在一個小桌板的支架上，對着狂奔而來的北極熊揮舞。

他們根本不怕，眼看就要撲過來了，我雙腿顫抖，閉上了雙眼。它們居然從我身旁饒了過去。這時候只聽到嗖嗖的聲音，是弓箭，從我的旁邊射入飛機殘骸里，噼里啪啦的。

我立馬找掩護，那三隻熊向前繼續狂奔，很快有一群人坐着狗拉的雪橇趕了過來，難道是愛斯基摩人？現在的生態保護這麼到位了，他們又開始捕獵北極熊了？

這群人大約有十幾個，大部分是男性，為首的看到我后，示意他們不要再追了。

他們是典型的亞洲人面孔，更偏向蒙古人，但個頭相當矮，都在一米五左右，穿着獸皮衣服，各式花色，工藝一看就很糙。

為首的個頭最高，接近一米七，大約到我肩膀。我正要向他發問，他忽然撲通一下給我跪下了，雙臂向前伸直，匍匐在地上，其他人見壯也都刷刷的跪下。

我俯下身去拉他，一陣恐懼襲上心頭，我失語了，怎麼也說不出話，只能發出低沉的吼聲，一種我自己都從來沒有聽過聲音。雖然我的腦子裏早已組織好了語言，缺怎麼也說不出來，無論是普通話、英語、日語，甚至是剛剛學會的古漢語，統統只能轉化成吼聲。

聽到我的吼叫聲，他們更不敢起來了，趴的更低了，臉都貼到了佈滿各種灰燼的地面上。我急中生智，拿着手裏只剩下支架的「火把」，在他們頭領的頭上敲了三下。

那頭領終於抬頭看了看我，我佯裝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他果然領着眾人站了起來。頭領開口說話了，是古漢語的發音，是秦代的發音：「忽見一個火球從天而降，您定時接我們回家的神仙吧？」

我要是說我不是，恐怕就變成他們的奴隸了。對了，我根本不能說話了。我得故弄玄虛一下。

故意笑而不語，我拿着支架，在地上用小篆寫下了：

崑崙千里雪，三軍盡開顏。長纓今在手，何時縛蒼龍？

那個頭領眉頭緊皺，思索半天後，拚命點頭，眼裏是孩童般火熱的光。直接用手指在寫的詩句下面，用大篆寫上：

昔日萬里辭先王，如今東渡已三代，寧念渭水一尺浪，不戀東海萬畝洋。

」辭先王？」「已三代？」「東渡？」難道我穿越回古代了？劇情太俗套了吧？

我不能直接發問，只能用另一種方式，於是寫下：

豎子，豈忘初心乎？

那頭領嚇的普通又跪下，拚命搖頭，之後磕頭如搗蒜。其他人似乎都不怎麼認識字，疑惑地也跟着跪下磕頭。

我故意怒吼，連我自己都驚出一身冷汗，那吼聲響徹天地，遠處的冰川，在低沉的吼聲之中，引發了大雪崩。

那群人匍匐在地上，渾身發抖。

我這才收了「神通」，又在地上寫下：

詳告所遇，以明心志。

那頭領一把鼻涕一把淚，在地上洋洋洒洒寫道：

臣本齊國渤海令，昔日秦王掃六合，兵臨齊國，守將紛紛聞風而降。臣久聞暴秦無道，坑殺俘虜，數以萬計，誓死不降。齊王公子田風不忍失國，夜奔渤海郡。奈何敵強我弱，實力過於懸殊，公子風命臣選百名勇士、百名烈女，自蓬萊東渡，為復國之火留薪。

大概是食指寫疼了，換了中指接着寫。

剛寫了「蒼天無道」四個字，看了我一眼，自己打了一個耳光，立馬擦掉，重新寫道：

蒼天試之，降雷暴風雨，十人僅存一二，公子風亦以身殉國。如此月余，披風斬雨，始登此地，此時僅存一十二男，二十三女。

寫着寫着眼淚嘩嘩的掉，把字都洇模糊了。

此地冰封少食，蠻化未開，人皆茹毛飲血。見吾等穿衣戴冠，手持銅劍，皆以為神明，供奉所獵之物，儘是些白熊白狼白鹿。臣本欲以華夏之禮教化之，奈何此地貧瘠，只能狩獵，此人愚鈍，難習文字，何況周禮。

時日久之，臣所率之男女，無不隨蠻夷之俗，以圖果腹。終是水土難服，加之地凍天寒，不過三十而夭者，十之八九。

蒼天仁愛......

剛寫完這四個字，他看了我一眼，我故意笑了一下，他眼裏閃光，接着寫道：

使臣遇真龍，其潛於地下之川，一旦電閃雷鳴，冰山崩裂，則飛於九天，其麟如玉，鬃如電，目如血，雙角五爪如玄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