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恭喜小姐
斷瓦殘垣，濃煙焦炭處，「啪！」偶爾驚起點點殘留的火苗，曾經的溫暖與寧靜，以令人根本無法接受的方式，頃刻間化為烏有，女孩坐在地上，臉上的胎記，被煙熏的焦灰沾染，不再顯眼。
「這場大火來得蹊蹺……」
「難道這醜女是煞星……」有人竊竊私語，看向女孩的眼光，好像變了味道。
東方已經微亮，人群守在一邊，胖嫂端著一杯水，蹲下來，手拿乾淨的棉布球，沾上水，輕拭在楊奶奶唇邊。「咳咳咳！」躺在爛棉被上，一身烏黑的楊奶奶，微微睜開了眼，仰頭輕咳了兩聲。
「奶奶醒了！」有人高喊一聲。人群的外圍處，背著娃娃的女孩，低垂的頭突地抬起，雙眼中蹦出一線亮光，她放下盤環的雙腿，雙手著地，匍匐著爬在地上，穿過幾人的腋下，跪行到楊奶奶面前。
「琳琳，琳！」奶奶舔舔被潤濕的唇，嘶啞著喉嚨，喊出孫女的名字。
嗯嗯，女孩一個勁地點頭，瘦弱烏黑的雙手，伸向奶奶，臉上淌下濕濕的水汁，將灰黑色的臉，瞬間衝出兩條頗為清晰的水槽，此情此景，讓周圍的人覺得心酸。
有人伸手想拉開女孩，被旁邊的人及時阻止了。
「我的，琳琳~回來了。」奶奶迷濛而混濁的老眼，望著女孩的臉，充滿著眷戀與溫情，她那雙布滿青筋的手緩緩抬起。
「哇唔哇~」女孩張著嘴，跪在奶奶身邊，急得滿頭冒出熱氣，卻依然說不出話來。
「照，照~」楊奶奶拚僅氣力，想要昂頭，最終又頹然放棄了。
聽到這話，女孩一愣，趕緊撩起上衣，從紮緊的褲腰處，伸手掏出兩幅相架，正是楊爹和他孫女的照片，女孩將框塞到奶奶手中。奶奶摸索著，將手心殘留的溫度，撫在冰涼的玻璃片上，臉上痛苦的表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痛的坦然，
「琳琳，」楊奶奶將相框摟在胸前，猶如曇花一現般，瞪亮的雙目，漸漸合攏。
「啊嗚啊~」女孩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大聲怪叫著，伏在奶奶胸前，用力搖晃著她的手臂。
「這孩子不傻，」守在一邊的胖嫂，搖搖頭，眼角落下淚來。
「突突~」一名中年漢子騎著摩托車，馱著一位老人，停在草坪入口。
「李醫生來了。」聽到喊聲，人群讓出一條道。
看過瞳孔，探過氣息，聽過心跳后，李醫生有些疲累地站了起來，只說了一句「楊奶奶一路走好。」便站立起來，默哀片刻后，重新坐上摩托離開了。
「滴！」一輛有些破舊的黑色路虎，停在了前方不遠處的路口，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徑直朝這邊走過來，人群正感詫異之時，他們已走到女孩身後。
「小姐，請跟我們回去。」女孩剛回頭，兩人便不由分說，伸出手臂，同時攙在女孩腋下，將她連拖帶抬地拽到了車上，女孩不停地掙扎著，直到奶奶綳直的身體，淡出她的視線。
這傻女孩就這麼被接走了？就好像當初她來時帶著迷霧一樣，小村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她又匆匆消失了。
近幾個小時的路程后。
「先生，小姐找回來了。」「啪！」車子停在一座小樓前，大門口走出一男一女，正是女孩的叔叔白赤誠，和他的妻子莫小珊，白赤誠雙眼微眯，油膩的臉頰上，閃現一絲鐵青，陰冷的目光看著女孩，被人從車裡拽出來。
「哎呀，白碧，碧兒，我的小祖宗，可算是找到你了。」看到女孩似被煙霧熏黑，一身髒亂，身穿皮衣，描眉畫眼的莫小珊，先是眉頭一皺，但很快又揚起嘴角，砸砸厚厚的雙唇，扭動著肥臀，急急地走到女孩身邊，伸手就要去扶她。
「啊――」哪知白碧看到莫小珊走近，如同看到鬼魅一般，極度驚恐地一甩手，掙脫她的手臂，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抓住她。」莫小珊圓臉一冷，大喊一聲。「砰！」白碧的身體撞到從車上下來的壯漢懷裡，她如同一隻落入老鷹爪下的小雞，毫無懸念地被拎了回來。
「把小姐帶回房間，梳洗一番吧。」白赤誠並不看女孩第二眼，自顧自地點燃了手指間的一支煙，悠然吐著煙圈，轉身往房裡走去了。
「赤誠。」莫小珊不再理哇哇亂叫的女孩，她緊走幾步，扭動著圓圓的屁股，追著禿頂男子而去，「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白碧被人推到二樓末尾的一個房間。
「砰！」房門打開，一名穿著一身青藍服飾，盤著頭髮，頗為壯實的年輕女子，手上托著大紅色衣裙，走到女孩面前，「恭喜小姐，我是新來的小雲，衣服給您拿來了。」
原本埋著頭，蹲坐在一旁沙發上的白碧，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睜大一對失神的雙眼，怔怔地看著小雲，起身朝她湊近。
「小，小姐，」白碧瞪眼的樣子，如同野獸一般。嚇得小雲一時忘了動彈，白碧見狀，飛快地越過她，就往門邊跑去。
「咚！」房門被外面的人拉上，女孩躲閃不及，撞到門框反彈回來，一下子跌坐地上。
「小姐。」小雲走過去，彎腰扶起女孩，「你跑不出去的，你看看你這頭髮，鳥窩一般，乖乖準備準備吧。」
「啊，啊。」女孩跪在地上，拉著小雲的手，用力地晃了又晃。
「小姐，喜服挺好看的。」小雲別開雙眼，彎腰將衣服放到一邊的沙發上。
「咚咚。」門外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小雲，把這賤人好好洗洗。」
「好的，太太，放心吧。」小雲朝門外喊了一句，冷眼看向白碧，就這小身板，諒她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好好看著這賤人，明晚上人家就來接了。」門外的身影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噔噔噔……」的離開了。
「小姐，我聽太太說，你要嫁的，可是全城女子心中的男神，冷氏集團的年輕總裁。」小雲在一旁勸慰，心下卻暗暗生出不屑，傳說中的冷家公子，身份顯貴，相貌俊美，與眼前這個身份落魄，臉上長著醜陋胎記，乾癟消瘦，毫無女人味的啞巴孤女，實是有著天壤之別，真不知者冷家老太太是怎麼想的，為何要將這樣的兩人，湊為夫妻，看她這傻傻的樣子，就算換做自己，也比她強啊！
小雲翻著白眼越過茶几，把手伸向白碧的背上，想要取下她背上的娃娃。
「啪！」白碧大眼一瞪，猛地一抬肩，回身將小雲往左一掀，小雲的身子倒了下去，頭部碰到了木頭茶几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