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災變

25世紀！冬季的一天，H市街頭的某處。

洛塵小心地趴在幾具僵硬的死人堆里，全然不顧骯髒的血水浸透褲子。

天氣寒冷，呼出一口氣，都能結成冰。

衣服內，有些鼓鼓的棉絮，顯得彌足珍貴，至少能在寒冬中給人帶來溫暖和希望。

寒風凜冽，冷風刮在洛塵的臉上，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

這些對於洛塵來說，似乎並不在意。

對於他來說，肉體上的疼痛感，至少可以彌補那高度緊繃的神經。

洛塵的雙眼內佈滿紅色血絲。

他一直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數百米遠的那隻狼。

這樣的姿勢，已經保持了整整一天。

只有狼的注意力稍稍分散的時候，他才敢嘗試眨一下眼睛。

又餓又累，這樣的精神折磨，使得他很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五根僵硬的指頭，被血水泡得有些臃腫。

在他的手中，死死地握著一把鋒利匕首。

這把匕首，很好地掩藏在屍體內。

另外一隻手，插在口袋裏，緩緩地朝着棉絮內僅有的燒餅扣去。

一把匕首，一張並不完整的燒餅，但卻成為洛塵最後的武器和希望。

只是扣了一小指甲蓋的燒餅，然後慢慢地移動，趁著狼注意力分散時，塞入口中。

這一動作，雖然很簡單，但洛塵卻足足花了整整三十分鐘，便是為了不驚動那頭狼。

燒餅入口即化，被口中的唾液浸得有些軟綿綿的。

洛塵卻強忍着一口氣咽下去的慾望。

這樣惡劣的環境，每一口食物都很珍貴，一口氣咽下去，那是一種近乎奢侈的做法。

棉絮里僅剩的這張燒餅就是洛塵活下去的希望。

以前的他，常聽人說，黎明即將來臨，真理終將戰勝邪惡。

這樣的話，聽上去鼓舞人心，但在眼下這樣的環境中，並不適用。

他已經放棄了一切幻想，只為簡單活下去。

明天，鬼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在狼的身後，是一間掛着「百盛購物」四個大字的大型商城。

如果能夠進入商城，或許能夠找到足夠的食物。

在狼的身下，是一名死去的中年男子。

昨天，他和洛塵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到對面超市尋找一些食物。

但裝死人的他，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也就是這個噴嚏，斷送了他的性命。

那隻狼毫不猶豫的撲了過去，咬住了他的脖子，一口下去，他的脖子便被咬斷。

他的頭當場被狼啃掉，這隻狼顯然也是餓了，咬開了那帶血的器官，吃得津津有味。

狼時不時朝着四周望去，生怕有人與它爭奪食物。

內臟吃完了，狼仍舊不滿足，大腿也很快吃得乾乾淨淨。

只剩下那帶着血絲的森森白骨，和一股腥臭味。

洛塵看着那殘留的人肉片，咽了口唾沫，腹中已然飢餓難耐。

他自忖自己並不是狼的對手，所以他還在等待，等待最佳出手的機會。

為了生存，洛塵學會了堅韌，否則的話，他早就成為其他動物的獵物，或者活活餓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災難后，原本一些性格平和的動物也都開始吃人。

溫順的牛羊馬，不再吃草，而是選擇捕食人類。

這些動物，甚至有着並不比人類差的智慧。

而且這些動物開始變得十分兇殘。

與大災難前相比，他們更聰明了。

以前洛塵曾在電視上看到一些異變的病毒，據說病毒能夠使動物的基因序列發生重大改變。

對……一定是這樣，這些動物身體內有着某種病毒，他心中默默道。

不遠處，狼吃完后，並沒有離開。

洛塵心中自然期盼著這隻狼能夠儘早離開。

可是……事與願違，這隻狼非但沒有離開的跡象，反而四下徘徊。

突然，一聲清脆的腳步聲發出，狼發出一聲低沉的嗷嗷聲，迅速地隱藏好身軀。

作為捕食者，他在等待，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下一隻獵物。

在視野中，一名穿着軍大衣，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現了。

他手持AK47突擊步槍，小心翼翼的朝着這片區域靠近。

狼突然襲來，令剛剛出現的男子錯愕不已。

魁梧男子的反應不可謂不靈活。

只見他很是敏捷地向旁邊一閃，隨即扣下了扳機，拿着Ak47就是一陣掃射。

十餘發56毫米子彈命中狼的身子，在狼的身上留下一片密集的孔洞。

但這樣做，也僅僅使撲來的狼稍稍減緩了一點速度罷了。

雖然狼的身上流出大量鮮血，這些鮮血將狼毛染得鮮紅，但這對於狼來說，似乎沒有實質性影響。

男子正在想扣動扳機，卻發現已經沒有了子彈。

該死的，他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狼發出「嗷嗷」的低沉聲，瞬間朝着男子撲去。

男子見狀，連忙從腰間抽出軍刀，持着軍刀朝着狼砍去。

他的力氣很大，砍出一刀，竟然在狼的身上留下血痕。

這樣一來一回，狼與男子都受了傷。

洛塵很想告訴男子，這樣做沒有任何作用。

因為那密集的子彈都沒有將狼擊倒，何況是軍刀。

此時，狼身上的鮮血已經停止滴落。

那微不可查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洛塵嘗試着挪動身軀，他很小心，動作的速度很是緩慢。

從手肘、膝蓋處傳來一絲絲的疼痛。

身上的麻木感也在漸漸消退，他的神經，開始有了反應。

只要給他時間，身體的大部分機能也可能快速恢復。

只是，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魁梧男子雖然身手敏捷，躲過狼的數次撲擊。

但體力上的消耗實在太大，幾分鐘后，他便已經氣喘吁吁。

而那隻狼，卻一如既往的兇殘。

一撲一咬，便已經將男子的手臂咬傷，鮮血不斷的順着男子的衣衫滴落下來。

不得已之下，男子被狼硬生生地逼到了角落裏，做出防守之狀。

他的雙手緊握著那柄尚在滴血的軍刀。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眼中流露出滿是恐懼的眼神。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這隻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狼。

他的呼吸漸漸加重，不停揮動手中軍刀，企圖通過鋒利的軍刀嚇退狼。

但對於狼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角落裏的男子已經看到不遠處洛塵站起來的身影，可是現在的他根本無暇顧及。

狼與他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以至於他無法作出有效的迴避動作。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狼撲過來。

下意識的，男子只能用手去抵擋狼的猛撲。

「噗——」伴隨着一聲凄厲的慘叫，他的手臂上，一塊肉已經被撕裂，露出森森白骨。

那是一種源於心靈的顫抖與哀嚎，疼痛感，使得男子差點昏厥過去。

狼的注意力全然放在獵物的身上，似乎並沒有察覺身後有人。

狼又是一陣猛撲，這一次準確無誤的咬在男子的脖子上。

「啊！」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發出，這樣的叫聲中，是在絕境中的呼喊。

這是對死亡的不甘，對生命的渴求。

男子的眼中漸漸失去光芒，僅存的也只有意識。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咬着嘴唇，竭盡全力用另一隻手拿着軍刀，刺向狼的腹部。

臨死之前，他想的是，總該要做點有用的事情，給活下來的人多一絲希望。

狼發出一陣嚎叫，軍刀刺入了它的腹部。

洛塵心中一緊，原本慢慢推進的步伐，卻是猛地加速起來。

幾乎瞬間，他便已經衝到狼的身旁。

洛塵的眼中沒有任何猶豫，手中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向狼的咽喉。

此時的狼，是最為虛弱的時候，趁他病，要他命！

壓抑在洛塵內心深處的恐懼，此刻如同槍林彈雨一樣釋放出來。

刺入狼咽喉的匕首，又迅速果斷的拔出來。

沒有任何的遲疑，洛塵雙手拿住匕首，不停的刺向狼的咽喉。

他像是個瘋子一樣，或者說他已經陷入了癲狂之中。

這是恐懼與殺戮中夾雜的快感。

鮮血朝着洛塵臉上濺去，但這些似乎都不重要。

只要能殺了這隻狼，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

終於，在洛塵全力一擊下，狼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洛塵看了滿是鮮血的狼和一地碎肉片，他長長呼了口氣，全身的擔子似乎在這一刻得以釋放。

魁梧男子死了，只剩下一具被摧殘得體無完膚的軀體。

連他的面容上，都是鮮血。

洛塵從狼的身上抽出匕首，他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男子，而後將匕首放在男子的衣服上，蹭了蹭，擦乾淨血跡后，洛塵便急匆匆的朝着「百盛購物」的超市內跑去。

倒不是說他是個冷血動物，毫無感情。

而是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已經完全超出他的認知。

以前這樣的場景，只能在電視劇中看到。

看到后，或許洛塵會感慨，這一切是假的，永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當自己真正的經歷過後，才會明白。

這樣的慘狀實在太多。

從最開始的忐忑、焦躁、遲疑，到後來的果斷，以至於忘記了喜怒哀樂。

常人應該有的情緒，已經被冷漠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