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下】

第十四章【下】

()掀開床幔之人正是梅書達,他手臂暗中使力,一下便將帘子掀到頭頂,隨後便「啊」的大叫一聲道:「了不得了!」眾人往床上一望,均倒抽一口涼氣。。那床上一男一女正交纏在一處,孫志浩衣衫半褪,光著兩條腿,身下壓一袒胸露乳的女子。那女子滿面淚水,雙手綁在床頭,口中塞著一團布,自有一番楚楚可憐之意,白花花的腰腿分外晃人眼目。

孫志浩自聽見門口的動靜便已嚇泄了身子,那床幔一撩,他便看見外頭竟烏壓壓站了滿滿一屋子人,不由魂飛魄散,此時又聽梅書達驚愕道:「這,這不是柯家的思姐姐么!」孫志浩心裡又是一慌,借著燭火低頭一看方知自己奸錯了人,更是心亂如麻。慌張間,衣襟猛被人揪起,臉上「啪啪」挨了四、五記大耳帖子,打得他暈頭轉向,只聽楊昊之罵道:「下作的種子!竟敢在我府上姦淫良家婦女!我打死你這個畜生!」話音未落,楊昊之已一把將孫志浩從床上拽下來,上前狠狠踹了幾腳,將孫志浩踢倒在地,而後尤不解恨,又擼起袖子一陣拳腳相加。

孫志浩知自己理虧,不敢還手,又見人多跑不出去,唯有連連告饒道:「楊大爺饒了我罷!」楊昊之渾然不理,他早將柯穎思視為自己的妻妾,已心心念念的要將嬌娘娶進門來雙宿雙飛,但今日碰見這一遭,如同被人扣了一頂綠汪汪的帽子做了忘八,故而惱羞成怒,邊打邊罵,失了常態,恨不得將孫志浩打死方可善罷甘休。

楊晟之在一旁攔道:「大哥休要氣惱,還是聽長輩們發落。」

楊昊之怒道:「老三,你今個兒休攔著我,打死這畜生也落個乾淨!」

楊晟之樂得孫志浩挨打,說兩句不過假意勸阻,上前攔阻也不過裝裝樣子,但面上卻一派焦急慌張,口中勸個不住。楊景之素是個沒主意的,見此情景更不知如何是好,一時拉楊昊之,一時又去拉孫志浩,急得團團轉。

柯穎思見一屋子站的皆是男人,更有一眾下人在場,想到這床幔帳雖放下了,但自己的身子上上下下早已被所有人看了個精光,直覺天塌地陷,想**尋死,但雙手被綁,渾身無法動彈,只能悲泣不止。

屋中鬧得沒開交,只有一人靜靜站在一旁連連皺眉。那人五十歲上下,身量高瘦,面含威儀,五官雖平庸,但一雙眼目湛湛有神,氣勢極為壓人,與梅蓮英容貌甚為相像,正是梅家的老爺梅海泉。

梅海泉今日下午接了小兒子一封書信,信上說梅蓮英是被人所害而亡,請他一更一刻來楊府看自己捉拿真兇。梅海泉知小兒子雖喜淘氣搗蛋,但行事卻有分寸,萬不會胡鬧,故而晚上便坐著轎子急急的來了,又按梅書達所言,從西邊的門房入內。剛到門口便瞧見楊家三兄弟並梅書達早已在門口候著,待進楊府,梅書達便連連像他打眼色,說他氣色不佳,身體不適,硬要找個地方歇息,挑中了角門外頭的小院,誰知一進來便將一對男女捉姦在床。他見了此情此景剛**開口呵斥,袖子卻被梅書達一拉,一愣神的功夫便聽梅書達對一眾僕役喝道:「都看什麼看?你,趕緊將柯府的太太和柳府的太太喚來!你,快些將楊老爺請來!觀棋,快些出去找個大夫過來!還有你們幾個還不快攔住你家大爺,這般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沒眼色的東西,一個個就知道傻站著裝聾!」下人們聽了,唬得如潮水一般退下,請人的請人,送信的送信,拉架的拉架,登時忙成一團。。

梅書達呼喝完畢,便退到梅海泉身邊,低聲道:「爹爹,您只需在這裡裝裝樣子管上一管,待會子我讓人給您端一碗上好的六安茶,您等著看戲便是。」

梅海泉看了梅書達一眼,低聲道:「你若胡鬧,給我捅了天,回去自有家法伺候!」說罷扭過頭沉聲喝道:「統統給我住手!」梅海泉手握一地重權,宦海沉浮早已養出一身官威,這一喝雖聲音不大,但極有震懾,楊昊之呆了一呆,立時便住了手。梅海泉又道:「還不快將這淫賊拿下!」話音剛落,立刻衝出幾名僕役早將孫志浩按到在地。

正在此時,門「咣當」一聲被撞開,墜兒跌跌撞撞的奔了進來,馮夫人和孫夫人各自扶著個丫鬟緊隨其後。墜兒一撩開床幔,登時眼前一黑,哭道:「奶奶!奶奶你怎的這般命苦哇——」說著嚎啕痛哭。一面哭一面爬上床給柯穎思蓋上薄被,掏出她口中的枕巾,又解開她雙手。柯穎思一旦能動,立時直起身子便要尋死,墜兒嚇得趕緊將她抱住,哭道:「奶奶,你可萬萬不要想不開啊!」柯穎思邊哭邊尋死覓活,一時間氣短神虛,渾身癱軟,頭一歪便昏了過去。墜兒見了更是放聲痛哭。馮夫人已是呆了,慌忙使人往柯府裡頭送信,一想到柯家顏面蕩然無存,亦禁不住大哭起來。孫夫人早已嚇得手足冰冷六神無主,一面使人回去給柳壽峰和自己娘家哥哥送信,一面跟著痛哭落淚。

楊昊之垂頭喪氣,心中又怒又悲又驚。怒的是孫志浩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姦汙自己的情妹妹,他簡直恨不得將孫志浩碎屍萬段;悲的是經此大鬧,柯穎思必名譽受損,再想入楊家與自己廝守簡直難如登天,即便是嫁進來,柯穎思已被辱失節,渾身上下已被人看個精光,自己娶這樣的女子豈不是帽子發綠毫無顏面可言了;驚的是不解柯穎思為何突然出現在此處,若是扯出兩人往日姦情,自己便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一思及此,心裡頭七上八下,愈發不是滋味。

梅海泉見屋中一團亂,馮夫人和孫夫人又進來了,忙率眾人押著孫志浩從屋中出來。梅書達推開隔壁房門道:「爹,此處有間空屋,不如入內等楊家伯父來了再做定奪。」梅海泉點了點頭。楊晟之忙舉著燈籠搶先一步進了房門,親手點燃蠟燭,剛想給梅海泉讓座椅,卻忽見個婆子被封了嘴,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登時便是一愣。這人正是王婆。原來梅書達命小廝觀棋回去將長隨鄭祥找來,鄭祥本是個練家子,頗會幾分拳腳功夫,趁著晚飯時分依著梅書達所示到了這小院中,問清了此人是守小院的婆子便一把扭住王婆胳膊,又再她嘴裡塞上破布,五花大綁扔在屋裡,方才悄悄的走了。

小廝上前將那婆子口中塞的破布取出來,王婆立時嚎哭道:「殺人了!府中進了歹人了!」正鬧得沒開交處,卻聽門口傳來一聲道:「什麼殺人?什麼歹人?快給我拖出去!」話音未落,楊崢便急匆匆的衝進來,一見梅海泉立即拱手抱拳,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道:「梅兄,你來了……唉,這……這讓你看了笑話了……」原來楊崢在路上便聽小廝說了此處情形,心裡又羞又怒,見到梅海泉更添了兩分尷尬之意。。

梅海泉拱手道:「楊兄客氣,只不過恰好碰見這樁事罷了。」

梅書達見楊崢來了,忙湊上前指著孫志浩煽風點火道:「伯父,正是這淫賊為非作歹,玷污府上清譽,我看應該把他移交官府處置!」

孫志浩本跪在地上,聽要將他送去見官,嚇得渾身篩糠,大喊道:「我冤枉!冤枉啊!我是來見柳家的婉……」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楊晟之便伸已伸手狠狠在孫志浩臉上打了一拳,口中罵道:「畜生!還敢亂攀咬人!」楊晟之本就高大魁梧,這一拳貨打得孫志浩滿眼金星,耳中轟鳴,嘴角崩裂,瞬間眼淚便順著臉頰雙雙掉落。孫志浩回過神扯著脖子喊道:「柳家的五姑娘約我在申時三刻見的面,讓我在此處等她!我與她的婚事是柳家的太太點了頭的!我以為是她才……不信的話拿她過來對質!」

話音還未落,便聽楊晟之大聲道:「申時三刻?那時候我正跟婉妹妹在園子裡頭說話兒,後來她便往老太太房裡去了,怎可能跟你見面?當時前方還打發個小廝來請我去前頭吃酒,不信可以去問上一問的。至於內院,你根本進不去,外院婉妹妹也出不來,你們又如何相見?滿口的胡言亂語!」

梅書達亦跟著冷笑道:「婚約?未曾下文書小聘就算有了婚約,這叫什麼道理!再者說,即便是有了婚約,難不成就可以壞人女孩子清白了?來人吶,快將這畜生的嘴給我堵住,別讓他到處噴糞!」梅書達說完,旁邊立刻有小廝抓了塞王婆嘴的破布將孫志浩的嘴堵了個嚴實。

楊晟之看了梅書達一眼,面上不動聲色,轉回頭看著孫志浩冷笑道:「齷齪下流的東西,淫心不死,還敢出言玷污官宦人家小姐清譽!你的事情我清楚得緊,不如現在我便公之於眾,讓大家也評評道理!」說罷便將最初在柳家撞見孫志浩對婉玉動手調戲,到後來私贈首飾綢緞,又到後來送蘭花被他撞見之事一一說了。最後道:「婉妹妹因這盆蘭花心裡頭急慌慌的,又聽說孫志浩今日也來給老太太賀壽,這才申時三刻去找我,想求我將這蘭花送還給他。這花此刻還在含蘭軒里擺著,各位不信可命人抱來便是。」

孫志浩聽楊晟之嘴唇一張一合,頃刻間便顛倒黑白,不由氣得渾身打顫,但偏生嘴被破布塞了,只能嗚嗚哼叫不能出言反駁,他幾次想跳起來衝上去,但身子被僕役死死按住,更是掙扎不得。眾人聽了均暗自點頭,心道:「這孫家的少爺就是個淫賊!打的均是正經人家小姐的主意,原先覺得柳家姑娘貌美便上前戲弄,保不齊這次見了柯家的女孩兒有幾分姿色便在此處!這婉姑娘顯是極厭惡孫志浩的,又怎會跟他做出腌臢事來?」

楊崢沉吟了片刻道:「梅兄,按說出了這等事,是應移交官府處置,但這廝到底是柳家太太的侄兒,所以有些不太好說了。況且若是這般鬧得大了,也未免不能顧及柯家的顏面。我看不如等這兩家來了,讓他們自行商量便是。」

梅海泉道:「此言有理……」話未說完,便覺梅書達輕輕一拽他的袖子,而後梅書達緊接著道:「眼下著緊的應是柯家姐姐的情況,剛小廝跟我說大夫來已經給柯家姐姐號過脈象了,只怕其中有很大的兇險,萬一在楊府里鬧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楊崢一聽唬得險些跳起來,一疊聲道:「快將大夫請來!」

立時有小廝從隔壁將大夫請了過來,梅書達見了心中暗笑,暗道:「這大夫是我早就命觀棋備好了的,一直等在府外頭的馬車裡,否則一時之間怎可能十萬火急的變出個大夫出來?觀棋這回的事情辦得極好,待回過頭我需得好好賞他才是。」

只聽那大夫道:「病人如今並無性命大礙,但氣血兩虧,憂思鬱結於胸,一時急火攻心因痰迷了心竅,這才暈厥過去。但因其不久前才小產過,此時連番受了驚嚇,又行了房事,所以□見紅,有些兇險了。我已開了方子,吃下去調和靜養,不可再動氣動躁。」

這一番話說完,滿屋皆靜,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均道:「一個孀居兩年的寡婦怎可能小產?」楊昊之只覺心怦怦直跳,汗珠子順著額頭滑了下來。片刻,梅書達似不可置通道:「小產?大夫,你定是診錯了!」

大夫捻了捻鬍子道:「老朽行醫四十餘載,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這是萬萬不會診錯的。」

待將大夫送走,梅書達忽然間冷下臉道:「這便是我說的兇險!姐夫,我剛剛看柯家姐姐頭上戴著一支金絞絲鑲翡翠燈籠釵,耳上也戴的同套的耳環,這首飾是我姐姐生前最喜之物,亦是陪嫁,此時怎戴在柯家姐姐頭上了?我派人回去問了我姐姐生前的貼身大丫鬟侍書,她說這套首飾為姐姐摯愛,並未拿出去送人,她本想拿去做姐姐陪葬,但後來卻怎麼也找不到了。你說說這是什麼道理?」

這一句問得楊昊之心肝都是一顫,見眾人均看向他,登時叫屈道:「梅兄弟,你這般說是什麼意思?婦人家戴的釵環重樣兒的何其多,你這般問我,倒叫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楊崢亦不悅道:「書達,你怎能這般說話,你的意思是你姐夫跟柯家你真是冤枉了你姐夫了!」

梅書達冷笑道:「是不是冤枉他取釵環一驗便知。那套首飾是我姐姐及笄時娘特地請巧匠打造而成,其間嵌的翡翠均刻有我爹書寫的一個『梅』字,天下獨一無二,只將取來讓我爹辨認,一見字體便知真偽。」

梅海泉聽到此處,心中已明白了分。他只覺怒意上涌,額角的青筋都微微跳動起來,但面上不動聲色,目光如電直看向楊昊之,口中道:「若是如此便取來看看罷。」說罷走到太師椅前一撩衣衫坐了下來,吩咐道:「去給我倒杯六安茶。」

楊昊之本就做賊心虛,此刻見梅海泉面沉如水,氣勢攝人,更震得心中發憷,腿已軟了兩分,但打定主意,只咬緊牙關,死活不承認便是。楊崢見楊昊之面色陰晴不定,知此事八成不是梅書達捕風捉影,心裡頭也不由起急,偏生無計可施。楊晟之靜靜站一旁,仍是一副呆愚之態,適才激昂痛斥孫志浩的氣勢風度竟絲毫都不見了。

不多時有小廝進屋奉茶,亦有下人取了釵環送進屋來,眾人的心登時提了起來。梅海泉此刻卻慢條斯理的將茶端起來,推開蓋碗,吹了吹面上的熱氣,不緊不慢的喝上一口,而後把茗碗隨手交給站立在身側的梅書達,將釵環拿了起來,楊晟之忙上前舉起蠟燭照亮。屋中一時間靜悄悄的,楊昊之汗珠如雨,心跳如擂,腿已在微微打顫了。

梅海泉定睛一看,這釵環的翡翠上均鐫刻一個古篆的「梅」字,正是自己平日所書。想到梅書達信中寫自己的女兒是被害死的,咬牙暗想道:「莫非是蓮英識破了楊昊之和那寡婦的姦情,這二人羞臊之下將她推到河裡溺死?又或是楊昊之嫌棄我女兒是個瘸子,便要要殺妻再娶?」一念及此只覺肝膽**碎。梅蓮英是他唯一的女兒,從小聰慧過人又善解人意,最得他寵愛,小時候又因他治家不嚴而殘了雙腿,他每每想起心中都愧疚難當,故而反倒將這女兒看得比兒子還重些,一想到愛女竟可能是被他人所害,梅海泉不僅怒火大熾,捏著金釵冷冷道:「這釵環正是我女兒蓮英的。」

此言一出滿屋大嘩,楊崢只覺頭痛**裂,身子都跟著晃了一晃,狠狠瞪了楊昊之一眼,但口中道:「即便這釵是媳婦兒的,也不能說是昊兒送出去的,興許是哪個丫鬟偷出來賣」

梅海泉淡淡道:「此事容易,只需將柯家二姑娘的貼身丫鬟叫來問一問便清楚了。」

**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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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熱鬧吧,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大戲,嗯嗯,寫一章太耗內力了

大家就表催更了,我會盡量更,沒精力了也沒辦法……

還有,愛吃肉的各位,那啥,我已經都刪了啊……要實在想看的……我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來,等回頭寫好了發郵箱,再留言告訴諸位……咳咳,我的風格非常寫實啊,不,不太唯美……

內牛,大家要積極留言嘛,要愛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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