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零章 夾殺

第五九零章 夾殺

烏爾赤不敢託大,哪怕他已經看破了對方招式當中的玄機,哪怕賀難看上去已經體力將竭,但他還是選擇拖着自己的傷腿向後退去,直到脫離那扭曲的感受之後,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是一種如獲新生的感覺,令烏爾赤心有餘悸,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方才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賀難可以做到隔空扭斷他的骨頭,那自然也能將他的腦袋擰下來。

「剛才你沒直接殺掉我……你會後悔的。」禮都適時地伸出胳膊撐住烏爾赤的身體,而後者的惋惜也沒有那麼假惺惺——如果換成是自己,在必死無疑的局面之下,肯定會選擇兌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一口血從賀難的口中猛然湧出,他咳嗽了幾聲之後臉色稍有好轉,至少能夠直起腰來了,遂道:「這就是你我之間的不同了……

「我得承認,剛才我只是有機會試着去殺你,折斷脖子或者直接讓你的眼珠爆出來之類的……但也不一定會成功,所以我選擇了一種更穩妥的方式。

「但我也得強調,我沒有去試着殺你,是因為我答應過大祭司……他不希望你死掉,所以我選擇了一種更人道的方式。

「不過我也有我的堅持,我絕對不會讓你們追上阿祀爾,所以哪怕付出這條命也無所謂——接下來走上前的第一個人,我絕對會讓他死得很精彩。」賀難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擺出了一副目

露凶光的樣子,和他那張已經被鮮血污染的臉配合起來相得益彰。雖然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着立刻脫身,但他所渲染出來的恐怖氛圍倒是實打實地瀰漫開來。

沒有人去懷疑他會不會履行自己的話,同樣也沒有人願意成為履行的代價——所有人都知道,「殺第一個人」是一個體面的說法。

只要開了殺戒,那麼賀難今日必死無疑,因為他一定會被人潮淹沒。

但問題是,在圍剿賀難的過程中死去的那些人,這其中有誰能夠接受自己成為代價?

不過,要說最難以抉擇的人,還是烏爾赤,這短短几秒時間當中,他想了很多。

有氣憤、有權衡、有感慨,甚至還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後悔。

此前,他一直都是沓來的密探、蘇赫的近臣,以能力超群為傲,所以才會漸生野心。

所以他一直沒有意識到一件事兒……那就是以他的能力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幹部,但卻未必是一個合格的首領。

因為首領應當扛起最大的責任,因為千萬人的命都繫於你的一肩之上。烏爾赤此前從未感到過要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居然如此困難,他究竟是要犧牲十幾個乃至幾十個戰士去保證將賀難擊殺於此地、還是冒着放虎歸山的風險從長計議?

此刻,烏爾赤下意識地就想到了他此前追隨侍奉過的兩位君主。

如果是諾顏蘇赫在此,恐怕早已操着他那柄凶狂的大斧攪進去

殺個你死我活了,雖然蘇赫在家庭關係上十分婆婆媽媽,但在戰場上他從來都是作為眾人表率,毫無怯意的猛將,用他悍不畏死的精神鼓舞所有人;而沓來則會謹慎地衡量著利弊,只要他認定賀難會成為心腹大患,那就會果斷地當場幹掉對方,哪怕為此支付代價也在所不惜。

那麼……自己該成為哪種領袖呢?

「你遲疑了,是在回憶別人的做法么?」到現在為止,賀難已經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與疲憊了,這不是個好現象,這意味着接下來能撐多久就連他自己也沒了計數,而另外一個描述他當前狀態的辭彙叫做迴光返照。不過賀難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精打細算的人,也沒什麼時間觀念,所以利用起每一秒去多殺一個人的事情絕對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如果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後一點時間,那麼他寧願把它浪擲於名為雄辯的川流當中。

「如果你想要模仿別人怎麼做的話,那你又憑什麼比他們做得更好呢?」賀難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終點正是烏爾赤的所在:「來吧!做出你自己的選擇,讓我看看你能與我、與阿祀爾做對等較量的資格!」

話音剛落,賀難已催動全身炁力,一股無形之壓撲面而來,那殺陣的範圍內真炁狂涌,勁風吹起滿地煙塵,數息之後才停止下來,賀難的身影才重新回到眾人視野當中。

雖然對方的話很難聽,但烏爾

赤也不能否認賀難的箴言有其道理——自己無蘇赫那般勇武無畏,也不像沓來對部下有着絕對的掌控力可以隨意發號施令。

「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是我由衷地感謝你的忠告。」片刻之後,烏爾赤便已心中有數。今日這裏的沓來軍有一個算一個,都在用自己的眼睛看着烏爾赤,因為賀難是殺死他們主君「兇手」,他們為復仇而來,就不會因怯戰而走:「雖然你不是巫勒人沒資格葬在聖山,但我也不會讓你暴屍荒野,你的屍骨我會好好入殮的。」

若要成為巫勒的王,只用陰謀詭計是不夠用的,他們曾經擁有無比耀眼的大君,又怎麼會接受黯淡無光?

一時間,連同烏爾赤在內一共十幾人先後走了出來,各執兵器,欲同赴殺陣!

在十幾個人井然有序的配合與分擔之下,殺陣帶來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至少面對壓力襲來時有了充足的反應時間,在禮都的掩護之下,烏爾赤已經持刀欺身而來!

彎月神鋒與無柄刀相殺一處,如鈎的彎月竟然將無柄刀攔腰截斷!就連烏爾赤也不免錯愕一剎那,於第一回合的拚鬥當中,他已認定對方的兵器絲毫不下於自己的寶刀,怎麼如此輕鬆就被斬斷?

然而那斷裂的前半截刀在落地之前卻無聲無息地散去,烏爾赤這才反應過來——居然是分身!

上次見時,賀難的分身還是相當粗劣的版本,只能堆積數

量亂花迷眼,但今日居然能夠精細化到如此地步——烏爾赤也不知道是這幾天對方又有了新的突破,還是早就會這一手刻意藏到了現在,但同一時間先後有四五個分身都被擊破,眾人目光卻絲毫沒有捕捉到賀難本體落位何處。

禮都握槍四顧,餘光突然瞟到一人被砍倒在地,毫不猶豫地便將長槍投了出去,然而一槍穿胸而過不見血花,竟又是個幌子騙了他們一回。

忽地一刻,陣中數人都感覺到渾身輕鬆下來,那是殺陣已經解除的信號。

「看來方才的那次爆炸,他就已經趁機用分身替換了本身。」烏爾赤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不由得恨自己有智而遲。不過這突然的收招,也不知道賀難究竟是屏息凝神躲藏了起來,還是因為身體已經承受不了負荷殞命了呢?

烏爾赤正要下令叫人搜索此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挖地三尺也要把賀難揪出來,順便再想辦法打開陵墓大門,卻見隊尾此時傳來一陣騷亂,似乎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不敢怠慢的烏爾赤連忙向騷亂處趕過去,並非是賀難又突然現形,來人卻是自己手下的哨位,這幾人渾身連泥帶血、骯髒不堪,滿臉惶恐向烏爾赤稟報道:「不好了,九滾河屯軍本欲按照指示向聖山進發,但卻於駐紮時突然遇襲,連發數號傳給我等呼叫指示——其中有兵馬是原本大王子留在邊境的守軍被

咱們的人認了出來,但似乎總共不止一支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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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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