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家應該體面，誰都不用說抱歉
「我給你們錢，留下來在這裡跟我做事。」
林耿看著阿星嚴肅且認真的眼睛，不像是在說笑，阿星給他感覺不一樣了，曾經渺小的站在沙堆旁堆城堡的小孩影子，如今成了個大人，多了幾分老氣橫秋。
林耿輕蔑道，「在這裡做事？別開玩笑了，這個國家誰不知道CD區這個地方？這裡什麼牛鬼蛇神都有，你想象不到的卧虎藏龍。」
「以前的獅子王澤陽差點在這地方丟了命，你真以為誰都能夠在這裡打出一片天？你命夠嗎？」，林耿看著阿星，像是一個長輩看著稚嫩的孩童，述說著他年輕時也幻想過的飄渺未來。
「真當自己是九命山貓。」，林耿看著鄭勇兵的表情，那裡也全是笑意，嘲諷著阿星的不自量力。
林耿點起了根煙，說起了從前，「他們剛才說的蛇哥，這裡的一大勢力之一。年輕的時候，他帶著以前他們村出來的暴徒迅速佔領了這裡的一大位置，成為CD區的元老之一。」
「這裡大街小巷所有的遊戲廳都是他的名下產業，而且非常暴利，他能夠在這深水裡面將這個遊戲城吞入腹中，手段自然不會少。」
「我看過狐狸之前剛準備對蛇哥的產業動手的，想要分羹，可是當天晚上那個蛇哥直接送給了狐狸三間遊戲廳。」
阿星覺得好笑，「能退能進？這就是手段？」
「不。這三間遊戲廳是用狐狸的兩個兒子換的，一個剛上初中，讀初三，一個剛出產房。」
「蛇哥對他說，遊戲廳給你三間，以後還想要儘管問他拿，然後給了他兩張兒子慘死後的照片，背後還有蛇哥的簽名。」，「當時狐狸不能忍，他悲痛欲絕，開始集結人手，當天晚上，蛇哥的老窩被掏了個底朝天，狐狸的怒火席捲了整個遊戲城。」
「而蛇哥...帶著全部的人手，把他的老婆，情人，中風了的父親，全部給殺死。」
「狐狸的心態崩了，他瞬間覺得生活失去了意義，而蛇哥在這種軍心不穩的時候，殺了回來，狐狸當時是垣敗俱傷，但是都是CD區的元老，想要徹底吞併，蛇哥暫且還做不到，他讓手下半夜去拿石頭砸窗，石頭裡還粘著三張照片。」
聊起蛇哥的事迹的時候，林耿雖說不上害怕，但是眼裡已經沒有了那種看誰都不爽的囂張氣焰。他是以前阿星面前的小山，可是比林耿的山峰還要高的山巒，在這個社會上，多了去了。
「像蛇哥這樣的，還有幾家呢，能在這個地方紮根的，都不是什麼好惹的茬，你要想在這裡做事，做好交保護費到傾家蕩產的覺悟。」
阿星不咸不淡的笑了一下。
「只要還是人心，那一定會有弱點。」
「如果，我能夠取代了那個叫蛇哥的，在CD區立足，你們會改變想法，跟我做事嗎？」
「就你....」，林耿腦海中的阿星是那種教他抽根煙都要咳嗽半天的廢物。
他膽小怕事，他阿諛奉承，他像個溫婉的小狗，總是時不時的吐出舌頭來討人歡喜。
可是今天的這個阿星，眼神里，多了很多林耿也看不懂的東西，林耿盯著這個眼睛看了很久，想看出些什麼東西，想看清楚...
面前的這人，到底是誰。
「行了。」，林耿最後還是選擇走掉，阿星變化再大那是阿星的事，他覺得他沒有必要干這種送命的事情。
「我回老家了，有空回來，你請我喝早茶。」，林耿揮了揮手，殘陽將影子拉的很長。
林耿和鄭勇兵身上穿的款式都是好幾年前的了，他們身上有種潮濕發霉的味道，而CD區向陽的房子普遍翻上了好幾倍，比如丫丫的那一間。
他們蓬頭垢面的，就連手機屏幕破裂了很久，碎掉的液晶掉了一大塊也沒有捨得換，鄭勇兵的更過分，他的手機...
角落那一塊位置都是黑色加幾條彩色顯示線。
阿星品味著這些細節，腦海裡面思考著各種關係的權衡利弊，以往的他，可是從來不會想到...
人心那方面的東西。
.......
阿星在等，他坐在一個布滿灰塵的石頭上。時間滴答滴答的跳動著，也快臨近傍晚，到了夜華如水的時間，他不僅也不慢..
等待著。
在兩個並不悅耳的叫罵聲不絕於耳的時候，阿星點了點頭，轉身打招呼，「怎麼回來了，不是回老家嗎。」
「什麼意思？」，林耿瞪了阿星一眼。
「轉這麼多錢給我作甚？」
林耿始終不敢相信這是阿星。
以前的阿星，一頓便利店的快餐都能分兩頓吃，上面的豬油都給凝固了。
「我不管你是在施捨還是在收買人情，這些都不管用。」，林耿輕蔑的笑了笑。
「至少還是管點用的，這不是回來了嗎？」，阿星的心裡笑道。
「我這錢有說過給你？」
「怎麼，錢給出去了，你認為你還能拿回來？」
「我記得沒錯的話林耿你家裡面有個奶奶，奶奶之前手腳不便，但是做的手工牛筋丸很有勁道，那味道我是一直記著的，我是給奶奶的，你給她買點東西犒勞犒勞她，有空給我寄多點牛筋丸。」
「鄭勇兵的弟弟不是還在上幼兒園嗎，之前你視頻我偷偷看過了，弟弟可愛，給弟弟買零食吃的。」
他們兩個看著阿星的表情不是開玩笑，壓根沒打算要回來，也沒打算要求他們什麼。
阿星的表情很認真，而他們也看出了裡面的真摯。
林耿拿著這筆錢，只感覺心裡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他的表情五味雜陳。
鄭勇兵則是不會顧慮這麼多，「有這些錢就可以換身新衣服回去咯~」，看他樂呵的樣，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麼利用一萬塊錢買些雞鴨魚肉回去給爸媽了。
......
阿星回到了先前看房子的地方，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很好看的小黃鴨錢包，順手買了一個，送給丫丫。
「爸爸，哥哥來了。」，丫丫沖著護目鏡輕輕咳嗽了幾下，霧氣消散后，那粉嫩嫩的小肉臉又出現在了阿星的視野內。
「看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麼？」
丫丫隔著防護服的小手，把小黃鴨錢包捧了起來，那眼神里都是滿滿的歡喜，她笑得像朵雛菊，可可愛愛。
阿星摸了摸她的頭，「王鍶儀姐姐呢？」
「姐姐回去拉。」，丫丫的心思全在小黃鴨錢包上，她別在小腰上，在落地鏡前轉小圈圈。
「丫丫真好看。」
「有好好完成哥哥交代的任務嘛。」
丫丫從口袋裡掏出幾顆糖果塞進了小黃鴨錢包，然後心滿意足的傻笑了起來。
丫丫笑完之後歪頭看著阿星，「哥哥。」
「怎麼啦？」
「我忘記你說什麼了。」
阿星哭笑不得，「哥哥問，你有沒有完成哥哥交代的任務。」
「有哦！姐姐笑得很開心，跟你說的一樣！」
「她說什麼了？」
王鍶儀慢慢從外面走了進來，聽著兩人的談話，她抿嘴笑了笑，
「我說什麼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嗎？」
阿星轉身看到王鍶儀把手背到身後去，正眯著眼睛歪頭看著他，那眼裡滿是笑意。
「咳咳...」，阿星咳嗽了幾下，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我說...」，王鍶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去，輕輕的踮起腳，在阿星的耳邊輕聲道，
「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