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驚風密雨 第二十六章:斷魂心字

第一卷:驚風密雨 第二十六章:斷魂心字

因昨夜悲傷過度清瑜精神不濟,臉上已無半點血色。胤禛乖巧侍奉在側,不過才一夜,便讓他從調皮貪玩的性子變得如大人般穩重。

清時心疼的看著床邊直至破曉才昏昏睡去的胤禛,低聲吩咐道:「先帶四阿哥下去休息吧。」

這廂惠妃、榮妃悄悄前來,清時上前行禮,榮妃連忙制止。清瑜聽見動靜,便緩緩睜眼道:「兩位姐姐來了。」

榮妃看著清瑜面貌一夜之間清減許多,連忙安慰道:「陛下那兒已傳旨將八公主厚葬,對外一律宣稱是染疾夭折,若有人妄議,一律重懲。並令內務府將王佳答應屍首拖去宮外亂葬崗掩埋,以示懲戒。」

清瑜心頭對王佳答應恨之入骨,切齒怒言:「便縱是將她挫骨揚灰,也難解我心頭之氣。要做什麼事兒沖著我來,稚子何辜啊?」

惠榮二妃早年曆經喪子之痛,對清瑜如今遭遇也十分理解,榮妃又道:「皇宮裡竟鬧出這等事兒,究其緣由是我與惠妃治下不嚴,待此事畢了我二人自與太後娘娘請罪。」

惠妃亦點頭應道。

清瑜輕咳一聲道:「這與二位姐姐無關,何須自責。」

榮惠二妃相視一眼后,榮妃緩緩道:「昨日事後,我便將咸福宮的當值宮人都喚了來,那宮人道咸福宮妃嬪極少,多年不曾蒙聖恩踏入,宮人們都視為冷宮,紛紛另謀他出,故而就讓王佳答應鑽了空子。」

惠妃道:「至於這王佳答應是如何知曉八公主滿月宴的,是因為身邊兒有位宮女侍奉在側。只是聽說前兩日那宮女去取奉銀時言語間衝撞了僖嬪,便被打了幾板子,誰知她身子骨弱,還沒挨幾下便去了。」

僖嬪也曾與王佳答應交好,自湯藥事件以後便與王佳答應斷了來往,僖嬪性子向來暴躁,宮人惹怒到她多是責罰,杖殺冷宮奴才也不足為奇。

清瑜點頭道:「勞煩二位姐姐了。」

「只是昨日有些事兒尚有疑點,我還得再了解一些。不知娘娘是否應允?」

待清瑜應允,惠妃轉而問向繹心:「你且將昨日之事說一遍。」

「昨日,奴才本抱著八公主回承乾宮,經過咸福宮門口時,一個黑影突然竄了出來,她手腳靈敏,直直朝奴才懷中八公主而來,奴才躲閃得快,卻不知被誰一撞,手鬆了些,便被那王佳答應搶到了八公主,而後沖向御池將公主掐斷氣。」

榮妃搶白道:「當時與你一同回承乾宮的有幾位宮人?」

繹心思忖片刻后答道:「四個,奴才與乳母還有兩位宮人。」

清瑜壓住內心的怒氣,吩咐道:「把他們都帶來本宮要親自審問。」

清時攙扶清瑜來到正廳,清瑜泠泠看著眼前三人,指著他們道:「昨日是誰推的繹心?」

此時那三人皆如篩糠斟米般簌簌發抖。都不肯開口,清瑜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你們若是都不肯說,全部打入慎刑司!」

「是奴才。」

清瑜心中一顫,是月瀾。

「本宮那日不是說未經允許,不得來前殿侍奉?」

月瀾自覺伏身辯解道:「因重華宮離承乾宮極遠,又極冷,繹心姑姑安排下來的有一位宮人便推諉裝病不去,繹心姑姑無奈便讓奴才頂替去了。」

清瑜呵斥道:「看來是本宮平時里待他們太好了……」

語罷,竟引起一陣咳嗽。

清時便問道:「那你為何要推繹心?」

月瀾垂首道:「王佳答應當時衝過來,奴才下意識推了繹心姑姑想讓她離王佳答應遠一點,誰知道八公主竟被她搶了去。」

惠妃拍桌道:「一派胡言!誰知你是否與那王佳答應串通一氣來陷害八公主。」

月瀾不怒反笑道:「那娘娘還須奴才如何辯解?娘娘都想好了奴才罪責,只需定罪便是。」

惠妃被她氣得一時語塞,直吩咐道:「把她拉出去杖責二十,看看這張嘴還是否跟現在一樣!」

月瀾被打了一遭來,已沒了力氣,汗水混著血水從裂開的傷口流出,那傷口分明都快顯出裡面細肉來,清時不忍細看,別過頭去。

惠妃問道:「你現在可以說了,是否與王佳答應串通一氣?是否還有幫凶?」

月瀾發出虛弱的聲音道:「奴才盡心儘力在承乾宮做事,可是娘娘又何曾正眼看過我,就因為我曾在咸福宮侍奉,便讓我一直在後院打掃,忍受她們的責罵。我就恨啊,憑什麼就該這樣對我。」

月瀾忍受著劇痛繼續說道,「你們一個個虛偽至極,你們出身尊貴,我出身卑賤,生來就該被欺負被辱罵,我在咸福宮時,雲平就時常欺負我,就因為當年那碗葯是我熬的便一直懷疑我是皇貴妃派來的。如今八公主被她掐死,我如實講,也覺是我編造謊言,憑什麼就要這般冤枉我?」

惠妃呵斥道:「你一個奴才竟還敢在此口出狂言,拖下去!」

「且慢。」

清瑜驀然想到數年前,那時她與敬嬪是最好的姐妹,因為她初入宮不受寵便被當時宜貴人欺負,是敬嬪為她出氣,也是敬嬪帶她參加上元宴會,才能令玄燁側目。卻在她懷孕後送來一碗湯藥斷送了這數年的情誼。清瑜不肯相信敬嬪會害她,可是證據直指咸福宮,妒忌陷害條條有名,敬嬪更是不曾為自己辯白半個字。清瑜終究是信了,從那以後清瑜再也不曾見過敬嬪,敬嬪也不肯見她。

而如今,清瑜聞她后話連忙問道:「你是說當年那碗湯藥,下藥者另有其人?」

月瀾嘆氣道:「當年那湯藥是我盯著熬的,不曾假手於人。只是敬嬪娘娘心氣兒高,不願意解釋,才會造成這種局面。」

清瑜心知是有人挑唆,才會讓她們姐妹越走越遠,以至於釀成大禍。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害了湄兒的命。這難道真是命中注定該讓她無嗣?

榮妃問向清瑜:「你看該如何處置?」

無論月瀾說得是否真假,沒有確鑿證據都是無端臆測,事到如今,懲治了她們也換不回湄兒的命,清瑜嘆氣道:「咸福宮值夜宮人杖責五十,以後若再玩忽職守,打入辛者庫。承乾宮的宮人,若再有裝病懈怠,一心只想飛上枝頭的,一律逐出宮去!」

惠妃指著月瀾道:「那她,皇貴妃要作何處置?」

「既是無心之失,便算不得她的過錯,方才她衝撞之語,便逐出承乾宮,罰入浣衣局罷。」

惠妃無可奈何的搖頭。

清瑜客氣道:「今日勞煩二位姐姐了。」

榮妃起身道:「你呀,還是當心著自己身子,以後總歸還會有的。」

望著惠榮二妃離去的身影,清瑜不禁陷入沉思,湄兒的死,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如今已不重要,只恐背後那人再對付她亦或身邊親近之人。

清瑜把宮裡眾人思忖一遍又一遍,僖嬪嫌疑最大,她若同王佳靜敏說些什麼,又尋不出任何證據,只是她與清瑜無冤無仇,且不多親近,犯不上來害清瑜。若是宜妃,湯藥之事可解,然她利用王佳靜敏來害湄兒,卻又毫無動機可言。若是溫貴妃,她頭腦簡單,斷沒有這般心思。若是德妃,難道她會因胤禛,而害了湄兒,不不,她不會如此心狠。

事情種種,彷彿冥冥中有人在背後操控,清瑜不知是誰,對方卻將她算計得滴水不漏,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是無心之舉,卻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令她感到一陣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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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鉛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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