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定了婚事

府中，亭台閣樓，雕樑畫棟，好一派豪華大氣之所，文艾看呆了眼，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院落，比她生活了幾百年的枯洞山谷好上太多了。

見女兒沒有答話，只傻獃著看來看去，孟翠抬手狠狠掐了她的胳膊，文艾吃痛，回過神來，淡淡掃了孟翠一眼。

孟翠腳步猛地頓住，這傻丫頭的眼神怎麼那麼嚇人，她竟然覺得有些害怕，真是奇了怪了。

「老爺夫人就在正廳，二位直接進去即可。」老僕說着，沖孟翠做了個請的動作，隨後退開。

顧不得想太多。孟翠拽了拽身上的布衣褶皺，側頭看了一眼文艾，理了理她耳邊的碎發，又囑咐著：「記住，一會兒不要亂說話，大戶人家規矩多，明白了嗎......」

文艾嫌孟翠太過啰嗦，沒等她說完就邁著步子走了進去，不就是見個人嗎，哪那麼多顧忌。

正房主廳中坐着一男一女，男人身形魁梧，面容嚴肅，身着華衣，看似四十齣頭，身側女子面容娟秀，一身書卷之氣，樣貌看似三十上下，舉手投足間有着大家閨秀做派。

見到文艾的時候，女主人忙沖她招了招手，面帶笑容道：「這便是田家小女吧，果真生的秀氣，快來坐下。」

孟翠牽着文艾的手，正欲行禮，女主人起身走了過來，虛扶起孟翠道：「我們家不講這些虛禮，以後便是自家人，田嫂子隨意一些。」

孟翠受寵若驚，緊攥著文艾的手，小心翼翼的坐下，全程沒有鬆開。

文艾可能是因為魂剛入身，不太穩定，又加上田小五這個人嚴重營養不良，因此她現在幾乎沒什麼多餘的力氣，只能任由孟翠拽著，掙脫不開，而且頭一陣一陣的眩暈襲來，身邊人說話就像是虛無縹緲的一樣。

孟翠和錢夫人聊的正開心，文艾頭不住的暈，腦子裏的記憶又開始穿梭起來，莫名的恐懼感籠罩着她。

文艾雙手開始止不住的抖著，視線逐漸模糊，整個人向一旁栽去。

錢夫人看到，驚呼一聲，忙讓下人傳來了大夫。

文艾整個腦子都是渾渾噩噩的，徹底清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醒來的時候，孟翠已經離開。

她身旁是一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

文艾揉了揉頭，失去意識之前腦中混亂的記憶她還記得，只是片段過於零碎，她一時也理不出頭緒，只能暫放一邊。

文艾在丫鬟的幫助下，從床上坐起，這時門從外面被推開，文艾轉頭看了一眼，是錢夫人。

「小五，怎麼樣？身體還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文艾搖了搖頭。

「天太晚了，你娘先回去了，今夜你就先在這裏住下，田夫人說明日一早你哥哥會來接你......」錢夫人話說到一半，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小丫鬟去開了門，文艾抬頭看了一眼，是今日給她們開門的老者，依舊恭敬地樣子，跟錢夫人說了些什麼，文艾沒聽清，只見錢夫人面色一喜對着老僕說道：「讓阿律收拾一番，我一會帶小五過去。」

文艾就這樣稀里糊塗的下了床，洗掉了孟翠塗在她臉上那些廉價多彩的化妝品，撲了淡粉，點了朱唇，再放在鏡子面前看去，除了面頰過於清瘦之外，倒能看出些秀美之姿，如果這個田小五臉上的肉再多些，倒也算是個美人胚子。

文艾換好了衣服，出門之前拽著丫鬟的胳膊問道：「我要去見誰？」

小丫鬟嗤笑一聲，說道：「田姑娘心裏明鏡似的，何要多問，阿律少爺早就盼著您來，您快別耽誤時間，惹得少爺心急。」

文艾一頭霧水，稀里糊塗的跟着丫鬟出了門。

七拐八拐，文艾一路感嘆這錢府宅中之大，佈局之美，很快引路的丫鬟站定，抬手敲了敲門。

文艾收回視線，抬頭看了一眼，此時天已全黑，四周燈火通明，恍如白晝，唯獨面前這個屋子是漆黑一片，與周遭之景格格不入。

就在文艾以為屋內沒人的時候，突然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了出來。

小丫鬟打開了門，文艾跟着進去，四下看了看，周圍實在太黑，她什麼都看不見。

「把燈點上。」好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文艾側頭看去，只依稀看到一個人影。

小丫鬟點了燈，屋內終於亮了起來，文艾仔細打量著坐在椅子上的人，是一個年齡十七八歲的少年，樣貌清秀，五官俊朗，文艾走上前，看着少年毫無焦距的雙目，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少年楞了一下，隨後輕笑一聲，抬手攥住了文艾的手腕說道：「你不認得我了？」

文艾心有疑惑，在田小五的記憶力搜尋了一圈，卻沒找到與之重合的臉：「我該認得你？」

聽到文艾的話，少年似有些驚訝，雙手操控著輪椅，靠近了她，再一次說道：「那日在河邊，你我說了許多的話，天即將黑的時候，我舊病複發，你推着我去了醫館，這你都不記得了？」

文艾搖了搖頭，隨後意識到，這少年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於是她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少年：「許是你記錯了，你要找的並不是我。」

少年展露笑顏，恍如空中暖陽，輕聲說道：「不會，我記得你的聲音，也記得你的名字。」

「先不糾結此事。」文艾看着少年一旁的椅子，自然坐下，看着對方的側顏說道：「那日邂逅，你便喜歡上了我，所以讓家人來向我父母提親？」

對於文艾如此直白的問題，少年有些羞愧，微微側過頭，過了許久才幾不可聞的輕聲「嗯」了一下。

文艾笑出了聲，第一次見到這麼容易害羞的人類，倒想讓她戲弄一番。

思來想去，壓制住了心裏要調戲人的想法，正色道：「我不能和你成親。」

聽此，少年臉上的表情由羞愧轉為失落又轉為難過，最後化為面無表情，說道：「我眼睛看不見，腿也難以行走，你是因為這個才......」

文艾連忙說道：「不是因為你，而是我有不能說的苦衷，不管是誰，我都不會答應。」

少年臉上的表情稍有所緩和，但也難掩難過：「是我過於心急，沒考慮你的感受。」

文艾繼續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認你做哥哥。」

少年楞了一下，許久才說道：「可你有三個哥哥。」

「他們？」文艾嗤之以鼻，說道：「我一個都不喜歡，我喜歡長的好看的。」

少年的頭再一次低下，耳根紅透了。

文艾捂著嘴偷笑，總覺得逗弄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不喜歡讓我做你妹妹啊。」文艾故意嘆息一聲，把失落的語氣表現的淋漓盡致。

聽此，少年的頭搖成了撥浪鼓，說道：「不...不是的，只是我該怎麼向我爹娘和你爹娘說這件事。」

「不必說，他們也不會多問。」說到這，文艾突然想起了件事，拖着椅子又靠近了少年，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少年低聲笑道：「你果真是忘了那日的事了，我叫做錢及律，你可喚我阿律，這次可千萬不能再忘記。」

文艾嘿嘿一笑，說道：「之前我腦子不太好用，忘記也是正常，今後不會了，你放心。」

文艾把田小五混亂的記憶歸咎於她不太靈光的腦子上。

錢及律楞了一下，睜着他那沒有焦點眼睛「看」向文艾，說道：「怎會，那日你我相談甚歡，沒有一絲愚昧的表現，說話，動作也都與常人無異，我還一直覺得奇怪，為何外面的人都說你是......。」'傻子'這個詞，錢及律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她覺得田小五和這個詞完全不沾邊。

聽此，文艾低頭陷入了沉思。

錢夫人說過田小五會有一個哥哥來接她回去，可是她等到了中午，誰也沒見到，最後只能獨自從錢府離開。

臨走前，文艾沖屋內喊道：「阿律哥，得空我會來找你！」

錢及律對着文艾笑的一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