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秋沐(10)

第276章:秋沐(10)

至於這位,讓自己的父皇母后無比驕傲的公主殿下,此時正在做什麼呢?

她從乾宮的書房跑回自己的宮中后,看着奚姑姑正在為她整理着衣物。奚姑姑本來是母後身邊的姑姑,可是自從自己的乳母被放出宮后,奚姑姑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比在母後宮中的時間,多多了,想來是母后,並不放心的緣故。

好不容易拜託了那煩人,管的又多的李嬤嬤,奚姑姑管的,比李嬤嬤還要多。

漱玉坐在一側的榻上,她簡直是翻版的新月,兩個人都喜歡坐在榻上,然後發獃,生氣的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的,奚姑姑看着漱玉,簡直跟看着新月一模一樣「公主啊,宮外送來了一盒上好的銀魚,要不奴婢給您去做一碗,熱乎乎的銀魚湯?」

「這麼熱的天,喝什麼銀魚湯。」漱玉背對着奚姑姑,拒絕了她最喜歡的銀魚湯。

「那好吧,既然公主沒有胃口,今日的水酪,奴婢就都帶回娘娘宮裏吧,娘娘怕熱,應該都想吃了吧。」

「姑姑,父皇的後宮里,算上那個死活不肯出宮的柴貴妃,還有珀哥的母妃淑妃,一共就三個女人,這冰水酪,就算是往液池裏倒一桶,也夠我這個唯一的公主喝的,母后是水牛嗎?都喝了。」漱玉氣不打一處來,奚姑姑實在是太討厭了,總是在吃的東西上誘惑自己。

奚姑姑見平時最管用的一招,在這裏一點用處都沒有,看來公主是真的生氣了。

奚兒坐在漱玉身邊,伸手整理着她因為出汗,而粘在脖頸上的頭髮,問道「公主是在陛下和娘娘要將您嫁到梁國去的事情,而煩惱嗎?」

漱玉皺眉,一幅你知道還問的表情。

「公主啊,我聽娘娘說,這位梁國太子,很是英俊。」

「英俊?難道能有父皇英俊嗎?」

「公主,陛下再英俊,也是娘娘的夫婿,您要是想要英俊的夫婿,就要看看別人了啊。」

「我不管,沒有父皇英俊,我就不嫁了。」

「不嫁?」新月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漱玉這麼說。

「母后,你怎麼能偷聽我說話呢,還有外面的人都是死了嗎?」漱玉做派是跟新月如出一轍,可是這脾氣,就是跟她的父皇如出一轍。

新月皺着眉看着自己這被寵愛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側身坐在了漱玉的身邊,一語不發。

這幾年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宮中也沒有什麼大事,照顧自己的兒子女兒,看着自己的兒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但是新月真的覺得自己,依然是很有心氣,不服老。

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兒,自己十六歲的時候,都已經出嫁兩年了,而她依然是這般,如同小孩子一般,說生氣就生氣,說不喜歡誰,也是噘著嘴,不肯服輸。

雖然容映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這般的硬氣,一國公主,還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自然也可以如此。

但新月覺得她這個性格,若是到了以後,自己和容映都不在了,誰給她撐腰,她沒有自己的底氣,要如何在這世間生存,還是不要讓她嫁的太遠了,就留在自己的身邊,哪裏都不要去了。

想着,新月看着漱玉,就流下了眼淚。

漱玉嚇壞了,立刻上前,伏在新月的膝蓋上「母后,母后您別哭啊,女兒知道錯了,不就是梁國的太子嗎?他就是梁國的王上,梁國的太上皇,我也嫁,母后您別哭了。」

「傻丫頭,叫你亂說話」說着,新月反而被她逗笑了,伸手敲了敲她的頭「你啊。」

「母后,您也是捨不得女兒,不想讓女兒嫁出去的吧。」

「漱玉,母后不是不想你嫁人,而是母后想讓你,嫁給你喜歡的,你能夠願意跟隨的人。母后,母后就是覺得你父皇值得跟隨,他愛母后,母后再後來的相處中,也慢慢的愛上了他。母后希望,你不用被誰迫着,去沒得選擇的愛上誰,我跟你父皇,真的用盡了我們全部的心血,讓你有的選,母后也希望…」

「母后您別,別動氣啊。」漱玉只當新月是動氣了,但新月卻在為了別的事情而煩惱,不能因為自己和容映,最後也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就忽略了他們最開始的那些事情,她不想漱玉,再經歷一番了。而且那個梁衍,誰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漱玉。

梁渭收到大聖正式回函的國書後,看着上面的字,他每個字都認識,但是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上面寫了這麼一句話「就算是你們梁國的王上,梁國的太上皇,求娶漱玉公主,漱玉公主都是不會嫁的。」

梁渭甩着手裏的紙,對呈上白玉盒,剛剛從大聖回來的使臣說道「這是,大聖正式的回函,放在白玉盒中,就這麼送過來的,上面就寫了這麼一句話嗎?」

「是,而且,是聖帝親筆所,所寫,明月皇后就在旁邊看着。」使臣縮著脖頸,不敢抬頭看梁渭。

梁渭側目,看着梁衍「你,你自己來看。」

梁衍接過信紙,看到了上面的字「漱玉公主,是不會嫁到梁國來了嗎?」

「不識字嗎?」梁渭反問道。

「那…」梁衍皺着眉,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總是這麼的陰晴不定,但是說起自己和漱玉公主的婚事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是真的開心了一下。

「我本以為,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但如此看來,你也不行。」說完,梁渭站了起來,搖著頭,什麼都沒說的離開了。

梁衍看着自己手上的信紙,問依然蜷縮著,大氣不敢出的使臣道「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臣,臣也是打聽得知,是,是新月皇后不捨得,漱玉,漱玉公主也不想嫁,而,而且他們說,漱玉公主是鎮國公主,一個小,小小的燕州,他們並不放在眼裏。」

「鎮國公主?這放眼整個大陸,那裏還有給她的國。這公主還真的是,無比的驕縱。」

「其實,其實這位漱玉公主,品行極像其母,端莊大方,聰慧過人,琴棋書畫都不在話下,而且彈得一手好琴,性,性格就有點像其父,不,不肯妥協。」

「不得不說,本殿是真的要,好好地會一會這位公主殿下了。」說着,梁衍將手裏的紙,放在使臣手裏,離開了大殿。

梁渭有些頭疼的聽人彙報說太子騎馬離開寒都了,皺了皺眉,他這兒子,他從未有過關心,與自己一樣,早早的離開自己母親的懷抱,在宗室里被養大,自己在他十一歲的時候,去訓練營中看過他,他如自己十一歲時一樣,睡在怎麼都暖不熱的石頭上,渾身血污,臉上幾乎沒有一點肉,消瘦的不成人形,但是身上的肌肉,沒有一點是多餘的,完全是一個習武的機器。

他看到了自己,第一反應,不是什麼看見父親的表情,而是有些恐懼和防禦,梁渭抽出自己的彎刀,與他對打,不過十一歲的孩子,刀滾在他的肉上,第一反應不是退縮,而是用肉擋住,最後狠狠地還擊。

梁渭這一生,都是這種感覺,自己感覺到疼的第一反應不是喊疼,而是還回去,打回去。

看着眼前的兒子,梁渭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疼,對這個孩子的心疼,梁衍是打不過他的,被打敗后的梁衍,依然不肯罷休,單膝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神中儘是不甘。

「衍兒,你已經沒有母后了,所以這世上,沒有人會疼愛你了。可是這就是人吧,我看着你,心中也有些心疼,你之後,也會把你的兒子送進來,我想這就是我們梁國的王,無法避免的吧。」

「我不會再把任何人送進這裏,我,作為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了所以打敗過我的人。」

「我呢?我也將你打敗了。」

「你。我會打敗你的。」

「我相信你會的。」

回去之後的梁渭,夜不能寐,然後下定了決心,那就是梁衍,是宗室培養的,最後一位梁國太子。

他在此時,非常想新月,但是他已經無法得到新月了,可是新月還有女兒,他未曾得到的,或許自己的兒子,可以得到,那個和自己一樣可憐的傢伙,或許,能夠忘記,那段痛苦的經歷。

於是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為梁衍,娶到漱玉公主,那個徐新月的女兒。

此時的梁渭突然想到了回信上的話,還是忍不住笑了,真不愧是徐新月。

而梁衍的心中,卻沒有什麼想要笑一下的感覺。

他在十七歲的時候,總算是打敗了所有的宗室訓練營的人,出訓練營的那天,父皇來接了他,而且把自己的佩刀,遞給了他,他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銀魚彎刀,聽人說,這把銀魚彎刀,是父皇祖父的佩刀,父皇甚是篤愛,送給自己,應該是認可自己了吧。

可是,父皇的冷淡,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對自己流露出溫和,他想要打敗所以擊倒過他的人,可是父皇,他好像一生都打不到。

腦中很亂,不由得騎馬已經出了寒都,而他不知道去哪,但是看着最南和更冷的北邊,他想要去燕州看看。

至於另一邊的漱玉,也在奚姑姑的目送下,坐在馬車當中,離開了皇宮。

她以心情不太好為由,想去父皇為母后在宮外建造的行宮裏住一段時間。本來,母后一定要讓奚姑姑同行的,可是奚姑姑卻扭到了腳,走路都很困難,別提跟着她一起去行宮了。

她才不是要去什麼行宮呢,她看着坐在自己身邊,自己宮中剛來的管事宮女,她好像很困,不過剛剛出了宮門,就開始打瞌睡,這也是漱玉會選擇她來做自己侍女的原因。

她有別的計劃,她摸著自己腰間的盤纏,她今日特別穿了一件很長很寬的裙子,來遮蔽自己腰間的東西,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要去那個什麼該死的燕州看看。

從小到大,父皇對燕州,總是有一股很深的怨念,幾乎提都不能提到燕州,偶爾聽到母后說幾句,母后只說因為燕州,曾經是大聖的地方,而且是父皇,想要給她的封地,所以她對燕州甚是好奇,她想要去看看。

梁衍到了燕州已經有十幾日了,他有些漫無目的,燕州是個如同咽喉一樣的地方,但是他在這裏,沒有看到過什麼特別,總覺得,這是個沒有寒都那麼冷的地方,各處都種著,其實也不適合在這裏生長的大米。

燕州的街道上,也總是堆著一處又一處的米袋。

「小二,小二,本,本小姐跟你說話呢,這是什麼糕片湯?糕片應該是圓圓的,厚厚的,這方方的…啊…你,你居然敢推本小姐,你知道本小姐是誰嗎?居然敢推我…」街邊的小攤上,突然闖出來一個因為自己沒站穩,而摔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但是她好像不分青紅皂白,以為順從的站在一邊的攤主,推了她,而且她依然靠在自己的身上。

「姑,姑娘,這是我們小店一直都在賣的糕片湯,與,與姑娘說的那種圓片的年糕不同,小店的這種糕片,是,是韭葉年糕,味,味道是一樣的,只是形狀不同,而且,小的並沒有推姑娘您,您,只是踩在了水攤上。」攤主指了指地上,漱玉低頭一看,自己確實踩在一處水窪中,而且,自己身後,好像,好像靠着一堵牆。

這大街上,那裏來的牆,而且還帶着一些熱氣的牆,漱玉忘了再與攤主計較,而死看向了自己的身後,身後站着一位,高大消瘦的男子。

一直都聽母后和嬤嬤們說,梁國的男子,都是個子很高,腰身很細,而自己身後的這個銀衣男子,就是一個典型的梁國男子,而且他的腰間,還別着一把彎刀,這也是梁國男子,常用的兵器。

梁衍開口道「你還要在我身上靠多久?」

漱玉有些臉紅,這,這個男子,也太英俊了吧,冷然的表情,帶着磁性的嗓音,還有那扶著自己,有力的手臂,不由得,她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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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玉臂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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