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博弈(五)

兩方博弈(五)

夜色逐漸暗淡下來

又是一個無眠夜,輾轉反側也無果,聽了母親和姨母的故事,她覺得當年有太多事,就像一瞬間的光影,不停浮現,不停牽絆著,

思來想去終是沒了睡著,眼下還是初春,夜裡卻沒了涼意,耳邊有了片刻的清明卻被幾聲鳥叫吸引她未披肩便笄鞋出門。

雖是夜深,月亮光澤瑩潤,灑在地上,映著周身朦朦朧朧尚且識得腳下,她尋著聲音向前,果真是沒聽錯,是那日的青鳥。

鳥兒極通人性,見到人,立馬在指頭蹦跳,叫聲也格外歡快清脆。

想起那日的信,她尋著鳥兒腿看去,果不其然又來了,想來先生用這極其通靈的青鳥找到他了,又來傳信,這次她尚且安全,心裡已經找好待會要向先生回信,以報平安。

待拿到紙條,心下著急,三下五除二打開一看,還是像上次一樣短短四個字

『等我,安心『

這是何意?難道不要隨心所欲?安心寄人籬下?先生總是深不可測,讓她實在摸不著頭腦。

再或者就是讓她安心等著,不做為?

可,哥哥如今形式險迫,離國太子和秦鎖年兩方博弈,她顯然是要站在姨母這邊,只有幫助太子,打壓秦鎖年,這樣才有機會不是嗎?而她現在就住在姨母這裡,妥妥的近水樓台先得月。

想到這裡,她便不知如何回信了,青鳥轉了轉咕嚕嚕的眼睛,展翅而去,待她回神早就沒了蹤跡。

手裡捏著信,一路回來躺下床黎清不由又開始胡思亂想,今日在園子里遇到謝三郎,沒想到那謝三郎是姨母的侄兒。想來是姨母借謝家的姓氏入宮,謝三郎才多了這層身份。

那日在汴梁,謝三郎好似對那個暖娘別有心意,可那暖娘是秦鎖年的人,想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如此糾結難挨

就這樣思來想去,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睡了過去。

屋子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本來半開的窗戶被輕輕推開,只見人披著月光,矯健翻過窗戶,腳步輕穩,迅速來到床邊,床上的人許是因為熱,半敞著被子,兩隻手不安分的耷拉在腦袋上,嘴裡不時發出幾聲舒服的呢喃,看到這裡,男人的薄唇微微勾起,笑的寵溺,卻又好似十分難得,緩緩伸出大手在她柔軟白皙的臉頰輕撫兩下,待手劃過臉頰,蹭到紅潤的唇,男人滾燙的喉結終是上下翻動,忍不住低頭,薄唇輕襲,眼看著就要得手,窗外「錚」得一聲異響傳來,男人如風翻轉,床邊迅速不見了蹤跡,只剩窗戶棱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床上的人輕皺了眉,轉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入睡。

只見剛剛幾步跳出房間的男人一身黑影在夜空里如風翻轉,一見便知腳下功夫了得,幾下便甩開了身後一襲追上來影衛。

矯健的身影漸行漸遠,映著寒光的面具在夜空的宮殿上方停下腳步,回頭與站在殿上負手而立的人對視一眼旋即消失在夜空中。

殿上的人云淡風輕,藍色的眸子裡帶著輕蔑嘴裡輕輕說了句:「果真,料事如神」便朝著前來稟報的暗衛揮了揮手,轉身而去。

放走人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結果,興許現在看來他根本不用再試探了,真正的智者要懂得坐收漁利。

短短的一夜對於這座廣袤的宮殿來說漫長而又短暫,太子雞鳴才匆匆回到東宮,一眾影衛早已恭候多時,黑色與紅色相交映的一排排身影在朦朧的殿里整齊劃一。

太子的謀士暗中被齊王截去,秦鎖年怎麼可能是懦弱之輩,要用一個黎清換一個深不可測又神通廣大的謀士,他也不虧。算計他又怎樣,他照樣要緊逼上來。算來算去也發覺並不是虧本買賣。

此時,齊王郊外的某處暗莊裡,水滴從頂上滴落在漆黑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伴著潮濕陰冷直直得竄進人的心肺。

三三兩兩的腳步聲從隧道另一邊傳過來,在整個地牢里顯得格外清晰,不由讓人心生恐懼。

地牢里,關押的除了黎清的哥哥,武懷安,昨日里剛剛送來一個人,武懷安在地牢地並沒有當初黎清的好待遇,每日里總是會弄點花樣在他身上,但他意志堅定,怎麼會隨便屈服,如今雖身上傷痕纍纍,但不致命,他也猜的到,十有八九是要利用妹妹與他那越國皇帝妹夫做周旋,曾經在戰場上就跟他交過手,出手狠辣,卻沒曾想有一天會用這種歹毒招數,實在小人至極!

他見心裡恨透的人行至面前,他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也不回頭,隻眼神輕蔑而視

秦鎖年不以為然,雙手負於身後,看著牢里硬氣的人露出陰厲一笑

「果然是兄妹,都這麼有骨氣。」他玩味地說出口,心態極好

牢里的人顯然不屑一顧,繼續端坐閉目養神,本以為今日又要給他帶點什麼新花招,那人卻哈哈大笑轉身而去。

待人離開,武懷安睜開眼睛

昨日新押進來的那個人,一身白衣,身上傷痕纍纍,低垂著頭被拖進來他沒有看清長像,想必那姓秦的是要去審訊他的

果然,牢房的鐵鏈被打開,秦鎖年看著被綁在木樁上的人,緩慢踱至跟前

「哈哈哈哈哈」他心情極好,甚至有些放肆,

嘴裡一邊笑,一邊伸手捏著人的下巴,抬起那張半死的腦袋來。

他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那張臉,笑的更加恐怖

「謀士?哈哈哈,我還以為是誰呢?還把我嚇得!」恐怖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地牢里,如同鬼魅,讓人冷汗凌厲……

天邊逐漸吐出了點點魚肚白,微弱的光線好像要衝破層層高山的桎梏,一展雄威。

地牢外面

太子的一眾影衛此刻已經集結完畢,正準備等著一聲令下充上去殺個魚死網破

藍色的眸子看著眼前有些破敗的莊子,充滿了勢在必得,他緩緩抬起手,待放下,影衛便會如同離弦的箭衝進去,可未曾想過,這個時候,一群格格不入的人恰巧闖進了他的視線,朦朧中更有一模熟悉的身影。

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妹妹秦蓮茭!

看著自己的妹妹就在眼前,顯然不僅壞了自己的計劃,而且她不應該回來!他皺了眉頭,薄唇危險得緊緊閉著,他示意手下暫且不要動手,有侍衛悄聲與他

「太子殿下,眼下在不動手,天就要大亮了!」

他看著莊子的門被幾人合計推開,伸手果斷拿了一旁的弓箭,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箭離弓而去,劃破了天際,深深扎進了莊子的門上。

「走吧。」

一群人聽令只得悄然退場

這邊,正劍拔弩張的四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箭嚇得不輕。

秦鎖年一個哆嗦,「誒呀!」一聲活脫脫受驚的兔子一般立馬躲進了黎玉庭的身後,手上還緊緊捏著他堅硬的臂膀。

黎玉庭被捏的生疼,齜牙咧嘴,瞪她一眼「都說了不讓你來,非要來當拖油瓶,你當你哥哥真那麼好心,真危險來了看你怎麼辦!」

秦蓮茭被說得委屈巴巴,撇了撇嘴「哼,我哥哥會聽我的話的。」她倒是對自己的哥哥有些迷一般的自信,可往往事與願違。

這聲箭不過片刻功夫引來了一群暗衛紛紛現身,秦鎖年早就在院子外面布滿了看守的絕頂高手,地牢里關押的都是他的重要棋子,他不可能會鬆懈一分一毫。

一群黑衣高手迅速將他們包圍,謝三郎和小魚兩人紛紛亮了兵器背靠背準備迎敵,黎玉庭拖著個秦蓮茭也是有些虛晃,這,這這,人也太多了吧!

秦蓮茭見狀不對,又心裡不敢,只躲在身後,努力撐著點自己公主的氣焰,伸了伸脖子,抬頭高呵道:「你,你們敢如此對本公主,我,我我我二哥呢,叫他出來,看我二哥出來不收拾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

此話一出本想著還有點作用,卻換來一陣冷清,那些殺手哪裡認得什麼公主,只當她瘋婆子胡言亂語,手上的長劍透著寒光,便毫不客氣得齊刷刷舉了上來。

黎玉庭本想打不過就跑,眼下這局勢估計跑都跑不了了,都怪自己聽信了這個醜丫頭的話,什麼她哥哥會幫他們,簡直是胡說八道,他心裡一陣誹謗,以後他就是信鬼也不會信這個丫頭片子一句話了!

腦子裡一邊罵人,一邊還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對付這些敵人

雖說他功夫不差,小魚和謝三郎也還勉強應付,但黎玉庭拖著個只會點三腳貓功夫的秦蓮茭,心有餘而力不足,那黑衣人識破他的弱點,長劍迅速朝他砍來,他一個彎腰好險躲過,後面一把長劍又恰恰劃過他的臉上,帶著一陣劍風,一驚剛過,一險又起。

身後的秦蓮茭一聲驚呼「啊!」

只見一黑衣人舉劍朝她刺過來,這下他雖護人心切,卻忘了自己的險境,秦蓮茭倒是被他護到懷裡,手臂上卻硬生生被劃破,鮮血直直往往外淌,

懷裡的人嚇得不輕,眼裡驚恐萬分,她身為公主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血腥和殘酷的場面,那些人下的都是死手,為什麼?為什麼二哥會有這樣的手下,甚至於連自己的妹妹都不顧了嗎?

她心裡傷心,一路被黎玉庭護著往外退,眼淚不停的往外流。

謝三郎和小魚也逐漸不敵,漸漸拜了下風,明顯局勢不對,他們要撤!

「快走!」謝三郎一刀揮落對方死纏上來的長劍,朝著一旁的黎玉庭大聲說道。

四人開始緩慢的往後移動,好在小魚早就有所準備,師傅曾教他製作火雷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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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憶熙亭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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